逆袭的一百种路线_孟极寒生【完结】(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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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进入皇帐之后,梁刹所见便是眉目清亮地端坐在桌前,盈盈看向自己的韩貅。虽然的确面露绯红,但神色清明,不见半点迷蒙醉意。

  “呦,我的马前卒小师儿,果然是在装醉呢。”梁刹笑道。

  “若不装醉,又怎能与君在此相会?”韩貅反问。

  梁刹无奈摇头,然而嘴角的笑意却是止不住地上扬、扩大、加深:“你都暂且放开与同袍一叙慷慨激昂,看来刹当感激涕零才是。”

  韩貅笑了,方才的几杯酒下肚还是有些影响,他虽然依旧耳清目明,但饮酒助兴,平常不会从口中说出的话,如今在这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点,对着适当的人,便不由自主地倾吐而出。只见他起身缓步,绕到梁刹身后,从后主动环住尊贵帝皇,在他耳边低低道:“袍泽之义深重,但刹郎乃是重于貅xing命、重于一切之存在,又如何能比?”

  这话说得太甜,甜得教人无法直视,即使是梁刹自己,都看不下去——

  如此苦短chūn宵,难道能相对枯坐痴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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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吃饱了的两人具是一脸餮足、chūn风得意。昨日的庆功只是开始,今日却合该有一场封赏。帝皇御驾亲征,顺利击退来寇,自然需好好庆贺一番。

  只是,总有人不开眼,想要做某些人真正的“马前卒”,主动跳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是针对韩貅而来。

  阻止韩貅晋升的原因无非是那几个:资历不够、年纪轻轻、容貌太盛(……)、轻狂无礼等等,看上去洋洋洒洒一大堆,但实则却没有什么致命缺陷。

  不说边城一大堆为韩貅风采所折服的迷弟们,便是在这大殿之上的诸位上层军官之中,便有不少人曾经与韩貅有过因缘,或者受过其救命之恩,或者曾同甘共苦有袍泽之义……自然有好一番激烈的辩论。

  此时昭仁主动站出,直接揭穿了韩貅曾为世家豪族——晋阳韩氏宗子的身份。

  为何要用揭穿?因为对于大多数出身卑微的将士而言,世家出身意味着天渊地别的身份差距,韩貅就立时从一个可亲可敬、可信可靠的郎官,倏忽间变成儒雅风流、骄矜高冷的华贵公子,无形中就疏远了关系,增添了警惕。

  而对于武将而言,他又是一个奇怪的异类,或许是文官安cha进来一颗老鼠屎。

  对于文臣而言,多多少少知道此前晋阳韩氏的风波,是要与这少年英才jiāo好、与晋阳韩氏现在的主支决裂,还是要继续观望,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等等等等,诸多的不便之处,让“身份”化作昭仁王爷的一招底牌,使出后便得意洋洋。

  众人惊讶过后议论纷纷的模样深深取悦了他,令他无比满意,他看向韩貅的眼神给挑衅。忽然韩貅轻轻一笑,梁刈一怔,忽觉不对劲,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众人的议论结果,并非要排挤韩貅,反而充满了惊叹和恍然大悟:“我就一直觉得韩郎宛如姑she仙人,原来竟是如此根脚,实在厉害。”

  不错,韩貅从来没有想过掩饰自己世家子弟的身份。在这个阶级森严的时代,明明就是一位饱学之士,却非要扮成粗鄙田舍汉,这既qiáng人所难,又毫无必要。韩貅不愿意委屈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隐瞒,从他一举一动中气度天成的气场中,众人便能感知到一二。梁刈的“揭穿”固然令人震惊,但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就是恍然。

  就在昭仁为事件有些无法控制的走向苦恼之时,屋漏偏逢连夜雨,韩貅笑盈盈出现在了昭仁面前:“不知貅究竟在何处招惹了昭仁王爷,竟处处谋划yù打压貅,实在令貅心中恻然。

  试想,将士浴血沙场,庆功宴上还要受这位天潢贵胄表面玩笑、其实绵里藏针的把戏来戏弄,而碍于这位尊贵地位,还只能唯唯诺诺,岂非令人心寒?韩貅这番话,可谓是将两人的不和直接摆上台面,直接,果断,慡快。昭仁却还想要保持自己置身事外,仿佛qiáng调自己毫无恶意,只是在陈述事实。

  这是把将士们当做是瞎子还是傻子?边城军汉多真男子,昭仁这样九曲回肠的谋划自然得不到他们的欢喜,只觉得两人间高下立判,此时再想到昨日宴饮之上的风波,昭仁如此反复无常的作态便入了心底印象。

  正在此时,忽听得庄重深沉的男音:

  “够了昭仁,朕意已决,沙场之上,两军对垒,自然有智者方能运筹帷幄;横刀立马,自然有勇者方能狭路相逢得胜,韩郎文武双全,如何就不可册封?”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如其来的cha入,梁刹完好无损的声音令梁刈惊得三魂丢了七魄,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上首站起,缓缓步下台阶的男人,不知该作何反应。怎么回事,不是嗓子毁了么?怎么现在又能发声?难道、难道他此前都只是装模作样?

  多久治好,怎么治好,就算是装模作样,又是装给谁看的,装的目的是什么?……种种纷繁杂乱的思绪猛然冲入脑中,犹如千头万绪,无从找出端倪。

  他怔怔地看着愈走愈近的帝王,心中五味杂陈,张口预言,却吐不出一个字。听着太监从袖中掏出一份早已写就的圣旨,抑扬顿挫地在其中极尽溢美之能事。

  而随着太监话音,帐外走进一列衣着与普通将士不同的军士,只是惊鸿一瞥,就可见这些人步履坚定沉稳,气韵暗藏,分明是一支jīng兵中的jīng兵!万万没想到,不理世事的梁刹何时控制了这样一支jīng兵?想到什么,梁刈的心由心火腾腾的炙热,俶尔转变成彻骨的冷意,就像是被临头一道冰水浇下。

  他不安,他忐忑,忍不住抬头去观察梁刹的神色,渴望寻求到一丝心理准备。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打探,梁刹淡淡补刀:“皇弟不通兵事,此地又环境恶劣,如今已是秋日,若是邪风入体、燥热难耐,可就大为不妥。与其在此与我等消磨时光,不若回洛阳修养。”

  这是要赶他走。

  看着迎面走来,示意要“护送”他回洛阳的军士,即使是他也只能勉qiáng维持住表面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僵硬得,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忌惮。

  梁刈如入冰渊,双手紧握,指甲嵌入皮ròu,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之间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前一天他犹智珠在握、运筹千里,此刻却受制于人,宛如丧犬!莫大的讽刺、莫大的荒谬,可是他却再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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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刹会忽然发难,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开口发声是从根本上阻断了梁刈所谓的计划,派出jīng兵“护送”他回洛阳是展示力量,而在梁刈回到洛阳之后,就会“惊喜”地发现,自己那负责联络北狄和世家势力的几位管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揪出一堆贪腐小辫子撸到底。

  帮他抓出了这么多“蛀虫”,然而梁刈丝毫没有感激之qíng,只感到被完全看透的诚惶诚恐,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已经被看穿勘破,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天大的巧合,那么第三次呢?梁刹如此动作一番,他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原来梁刹想要收拾自己,竟然仅仅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

  他在王府中静候接下来的处置,然而许久都没有后文,唯独前线捷报频传,梁刹的威信与韩貅的声望与日俱增,仿佛当真是举世同心戮力共抗北狄。而自己这位昭仁王爷,则已经被世人遗忘。

  他似乎真正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梁刹的冷处理,让他只能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积累的势力一点点被蚕食殆尽,而束手无策。

  梁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将权力收拢,甚至都没有对他私通北狄之事做出判罚,风轻云淡地抹平,但却正是因为没有说出口的威胁,就如同张弓搭箭而未放之时,具有最大的威力,令梁刈无法轻举妄动。梁刈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健全的梁刹,无论从qíng理法三者,还是从兵力民心,都远胜于他,天时地利人和,他无一占据。如今梁刹更是御驾亲征北狄,凭着异军突起崭露头角的韩貅聚拢了大批人心,皇位越发巩固!

  哎,错失时机,再无希望。

  梁刈想清楚之后就只能慢慢沉寂下去,主动退出权力中心,也是一项示好。

  大晋痛击北狄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梁刹皇位巩固、韩貅名扬天下,还有大晋整个风气的改变。

  这场仗打了许久,平灭北狄,然后顺带征伐西北两境。论起如何以战养战、如何在战后稳固新征服地区人心而化为己民,这都是韩貅早已经做惯的事qíng。是以,随着大晋疆域地日益扩大,百姓肩上的负担并未增加多少,反而不断有庶族子弟因战功累积升迁成为勋爵,而版图增大更带来不同地区、文化之间的jiāo流,洛阳、长安等各色人等群英荟萃,异彩纷呈,大晋已然出现了盛世之象。

  而在此过程中,西北民族勇猛剽悍的民风,以及征伐中展现出来的武力重要xing,令文风鼎盛的大晋更掀起一阵习武之风。庶族子弟希冀以此获得晋升出人头地,而高门大族中亦有不少人以韩貅这个曾经的世家宗子为楷模,竞相模仿。

  关于韩貅的种种故事更是为一时佳话。譬如当日踏马时的“侧帽风流”,还有投笔从戎断亲缘一事中忠孝两全、傲骨铮铮,再比如他与梁刹之间君臣相得的佳话。

  平灭北地四国,恰逢梁刹千秋岁之时临近,打从之前平灭北狄之后,梁刹就碍于“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缘故不得不回洛阳,两人天南地北,一年见不到几次,当真是想念得紧。虽说有暗卫来回传信,但仅仅是云中锦书如何能承载深qíng?到底比不上真真切切、触之生温的真人在面前来的快慰。被梁刹磨了许久,韩貅索xing上奏请求班师回朝,举行献俘仪式。

  这还是洛阳城人在北狄大胜之后第二次见到这位面如冠玉的大将军,鲜花锦簇,夹道欢迎,丰神俊朗的少年将军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英武,殊色浓丽,然气势更盛,随意一瞥,便让人头晕目眩!

  新科状元郎从道旁茶楼中惊鸿一瞥,当即惊为天人,只待那玄衣白马的身影远去,方才回过神来,却还念念不忘:“哎呀,韩太尉之容色,恐怕一时无二!”

  “可不是,太尉大人听说从前也是晋阳韩氏宗子,哎,夷光兄,似乎还是你本家?他这样的资历,若是当日未曾从武,反而从文,恐怕到时候也要捞一个探花郎当当呢!”

  一旁同为新科进士的二甲传胪调笑道。

  状元郎却是韩貅的迷弟,当即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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