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抵触过后,楚行才开始考虑廖守这个人。
结jiāo朋友,兴趣相投便可,但挑选妹婿,楚行要考量很多。廖守现在官职只比他低一品,在这样的年纪,绝对是才俊中的佼佼者,背后虽然没有家族撑腰,可以廖守的地位,足以给妹妹荣华富贵,更何况还有他在后面替妹妹撑腰。
家世、才gān楚行挑不出廖守的不足,只是,廖守太……糙了。如果说妹妹是娇养的花,廖守就是最粗最硬的石头,质地粗糙,连给妹妹当花盆都不够格。这样的男人,妹妹能看上眼?
楚行没有把握,对廖守道:“此事我要与祖母商量,廖兄先回家准备过年吧,过完十五我再给你消息。”
这回答模棱两可,廖守皱皱眉,盯着楚行要准话:“你的意思是,如果太夫人她老人家看得上我,你便也答应了?”自从那日宫里与楚盈一别,廖守满脑子想的就都是楚盈了,白天想晚上想,天天盼着楚行快点回来,如果他有耐心,就不会楚行前脚刚进家门他就找过来,因此今日必须问清楚。
楚行不满他咄咄bī人的态度,如果换个不熟的,楚行早送客了,“廖兄稍安勿躁,我与太夫人只考虑你的品行,之后还要看家妹的意思,看你们的八字是否相和。”
廖守隐约懂了,他想娶楚盈得经过三关,只是楚行说话太不痛快,不肯直言他这个国公爷有没有看得上他。但廖守还没傻到继续bī问楚行,最后看眼棠棠,他拱手告辞:“那我先提前给楚兄拜个年,咱们年后再叙。”
楚行颔首,抱着女儿去送他。
廖守走后,楚行重新回到堂屋,叫范逸进来问话,“我不在京城的时候,廖大人与二姑娘见过面?”妹妹不爱出门,去年见过廖守一次,也没见廖守动心,这次为何着急求娶了?
范逸想了想,迟疑道:“之前二姑娘随夫人进过几次宫,或许在宫里见过廖大人?”
楚行嗯了声,抱着女儿去了后院。
陆明玉还没醒,楚行进去看了一眼,跟女儿在外间榻上玩,棠棠还小,只要不是嚎啕大哭,闹不出大动静,不用担心吵到妻子。丈夫这么体贴,陆明玉睡得特别香,又睡了快半个时辰,才隐约听到女儿稚嫩的笑声。
天早大亮了,陆明玉揉揉泛酸的腰,回想昨晚楚行的低语放纵,再听着外间楚行低沉哄女儿的声音,心里就特别满足,喜欢这种醒来他在家中的感觉。
默默听了会儿,陆明玉喊丫鬟们进来伺候。
因为楚行在外间,采桑、揽月都退到堂屋去了,陆明玉刚睡醒声音又那么低,两个丫鬟没听见。倒是棠棠耳朵尖,本来在往爹爹跟前爬,听到娘亲的声音,小丫头动作一顿,脑袋朝内室门口望了过去,一副聆听的可爱模样。
“娘醒了,爹爹抱棠棠去看娘。”楚行笑着下地,先吩咐外面丫鬟准备热水,再抱起跟着爬过来的女儿,去了内室。
暖帐已经挂起来了,陆明玉靠在chuáng头等丫鬟们拿温好的中衣过来呢,瞧见楚行走进来,怀里女儿伸着脖子往这边望,看到她就咧嘴笑,陆明玉qíng不自禁也笑了,朝女儿伸手:“爹爹回来了,棠棠醒的都早了是不是?”
棠棠哪听得懂啊,娘亲跟她说话,小丫头高兴地捧着双手晃悠,然后早早朝娘亲伸手要抱。
陆明玉接过女儿,低头亲女儿小脸,亲的时候,察觉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了。陆明玉偏头看,果然对上楚行幽幽的凤眼,里面装着尚未散尽的思念,与风流公子初遇美人般的惊艳,仿佛两人才认识,他要把她看个够。
久别重逢的夫妻,突然再被他这样盯着,陆明玉脸庞慢慢红了,小声嗔他,“昨晚不是看过了吗?”一回房,他就把她按住了,从头到脚,看了不知多少遍。
“不够。”楚行握住她手,纤细白净,柔若无骨。
陆明玉有点招架不住,看看女儿,问他:“刚刚是不是有客人来了?”那时她好像醒了又好像在梦里,不太确定。
楚行点点头,顺势问她廖守的事。
“他竟然大年三十来提亲?”陆明玉哭笑不得,但也看得出来廖守到底多在意小姑子了,遂把皇上有心做媒包括廖守多送两成年礼之事说了,末了问他:“你与廖守熟,觉得他如何?”
楚行如实道:“廖守虽好,但未必相配,年后你帮我问问盈盈。”
如果妹妹看得上廖守,楚行不会反对。
陆明玉笑着答应了下来,让楚行继续哄女儿,她起chuáng梳洗。
除夕夜,国公府一家团聚,平时再有不合,今晚都个个面带笑容,陆明玉一直陪太夫人坐着,直到棠棠困了,他们一家三口才回了定风堂。因为初一要早起,这晚楚行没再放纵,只半夜醒来,和风细雨地怜了她一回。
到底憋得太久。
初一拜年,初二回娘家。
陆家三房,一共四个姑娘,二房庶出的三姑娘陆嫣去年出孝后嫁了一个江南52书库出身的新科进士,夫妻恩爱,这次也是姑爷陪着回娘家的。四个姐妹聚到一块儿,聊聊丈夫聊聊孩子,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大半。
朱氏舍不得棠棠,恋恋不舍地跟孙女商量,“初四你们府上请客,让棠棠在这儿住两晚,初四我们再给你抱回去。”
陆明玉想到前面陪父亲说话的丈夫,好笑道:“祖母,他刚回来,还没疼够棠棠呢,在家里去哪儿都抱着,等二月里他白日当差去了,我多抱棠棠过来陪您。”
当爹的肯定稀罕女儿,朱氏挺欣慰的,最后稀罕稀罕重外孙女,这才把棠棠还给陆明玉。
初四这日,国公府大摆筵席,陆明玉忙着招待客人,请楚盈、楚湘姐妹俩帮忙陪各府贵女们。暖阳融融,小姑娘们不喜在屋里拘着,商量好去花园里逛,出发前,楚盈找到嫂子,说了一声。
陆明玉想到一事,嘱咐道:“今日不少侍卫来了,才约好到湖面上蹴鞠,你们最多在对岸边上观望,别离他们太近。”这样的热闹,小姑娘们肯定喜欢看,陆明玉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楚盈闻言,却打了退堂鼓:“那我们还是在暖阁里坐着吧。”
小姑子太重规矩,陆明玉笑道:“你们都商量好了,现在再改主意,肯定有人要失望。盈盈别想太多,难得有热闹,去开开眼界也好,往年宫里有蹴鞠赛,皇后还邀请咱们去看呢,去吧,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要不是走不开,陆明玉都想去瞧瞧。
楚盈还想推拒,那边楚湘过来拉她了:“二姐姐你快点,大家都等你呢。”
亲昵地拽走了楚盈。
陆明玉含笑目送她们,转身继续应酬。
第198章198
国公府的下人办事非常利落,宾客刚提议来场冰上蹴鞠,管事就迅速安排小厮们在湖东岸搭建好了两座球门,冰鞋也准备了数十双。宾客这边,热血沸腾地侍卫们正在撺掇各自的指挥使大人,想看一场指挥使们之间的盛赛。
皇城禁军便有二十六卫,每卫都有一位指挥使,楚行现在是禁军统领,他府上设宴,多一半的指挥使都来了,但并不是每个指挥使都放得下身段“与民同乐”,即便每队只有七人出塞,也还差了两个。
“大人,您也去吧,让咱们见识见识咱们金吾卫的利害!”别家的指挥使能上的都上了,凡是上场的指挥使,麾下侍卫们个个趾高气昂,朝“不敢”上场的那边露出鄙夷之态,金吾卫这边的侍卫们登时压不住热血了,纷纷撺掇起廖守来。
廖守会蹴鞠,但他不屑凑这种热闹,不想给那些文官、靠祖荫继续锦衣玉食的无能勋贵们提供乐子。
“要不咱们去请国公爷上场?”
“得了吧,国公爷今日是东家,在正院招待客人,哪有空陪咱们耍乐。”
“唉,你看那边,千金小姐们都过来看热闹了,结果咱们这边连人都凑不齐,人家不定怎么笑话咱们呢……等等,那个,正往这边走的,楚二爷身边的,是不是府军卫的萧指挥使?”
此言一出,除了廖守在暗暗眺望对岸那片姹紫嫣红,所有人都朝来路望了过去,就见两个俊美公子正大步而来,左边穿蓝袍的是楚随,右侧一身绛红锦袍、长眉入鬓的男子正是庄王府世孙,萧焕。两人身边,围着四个虎头虎脑的男娃,除了萧焕堂弟英哥儿,另外三个都是陆家的。
“表哥,你也去踢蹴鞠,把他们都赢趴下!”
十一岁的恒哥儿最喜欢看蹴鞠,瞧见岸边站着的一群男人们,男娃兴奋地鼓励兄长。英哥儿跟着起哄,嘴里喊得就是大哥了。一旁年哥儿越长越秀气,十分酷似陆嵘,人也稳重些,只雀跃地望着蹴鞠场地。崇哥儿辈分最大,自持稳重地没有高声喧哗。
萧焕可不管辈分,四个男娃在他眼里都是孩子,自家孩子这么想看他蹴鞠,萧焕便朗声问道:“你们人凑齐了吗?”
众侍卫齐声起哄:“没有,就等萧大人呢!”
萧焕闻言,摸摸恒哥儿脑袋,转瞬就把外袍脱了,jiāo给恒哥儿抱着。曾经他是京城纨绔子弟的头目,典型地不学无术,后来青梅竹马的表妹陆明玉坚定地拒绝了他,萧焕失落了一阵,跟着奋发图qiáng,功夫学的好,加上他皇亲国戚的身份,顺顺利利就升到了一卫指挥使。
有他参赛,那就只剩一个空缺了。
就在旗手卫指挥使张大人受不了怂恿撩起袖子准备现身时,廖守突然一甩外袍,直奔冰鞋那边去了。他出身低微,不被世家勋贵敬重,但武官侍卫们都对他心悦诚服,廖守一露脸,侍卫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冲天喝彩。
“那人是谁啊,居然把萧焕的势头都压下去了?”
对岸这边,贵女们三五成群站在光秃秃的柳树下,听着那边让人心跳加快的起哄声,不禁窃窃私语起来。楚湘从小与萧焕不对付,自然认得萧焕,此时发现有人把萧焕压下去了,她就特别好奇,可惜距离远,光凭“廖大人”三字她无从判断。
楚盈望着那道即便在十几个指挥使中也格外挺拔的身影,紧张地攥了攥帕子。姓廖的指挥使,应该就是她见过两面的廖守吧?冰上那么滑,这么多人看着,万一他不小心摔倒了,会不会很尴尬?
她不好意思主动坦白自己认识廖守,其他贵女里有听说过廖守的,这会儿就略显得意地给众人解释道:“那是金吾卫指挥使廖守,他小时候是个乞丐,机缘巧合被皇上所救,后来在战场上极其凶悍,杀人如麻,靠战功升到指挥使的。但你们别看他当了京官,可他行事粗鲁不近人qíng,常常得罪人,以至于快三十了吧,都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对了,我还听说啊,他府里闹过一次人命,死的是个丫鬟,好像是不甘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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