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一人坐在观云台上的台阶上,静静注视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
夜雨打湿了他的全身,寒意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热度。
玄yīn犹如一座毫无生机的雕像,手心攥着吊坠,红色的细绳萎靡在地,透出血色的红光,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明华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玄yīn也只是从一些只言片语中猜出明华在众位长老面前救走了自己的心魔。
明华……救走了自己的心魔?
心魔,不是应该不死不休吗?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和前世发生的不一样?
玄yīn这样问着自己,心中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懊悔。
低下头,将手掌摊开,手心处静静躺着一枚做工粗糙的吊坠,上面刻着一yīn一阳两条鱼,首尾相接。
这两条鱼是他自己凭着前世的印象刻上去的,为的就是让明华再次收他为弟子。
这本来只是他的讨巧之计,仿刻的是前世明华一直戴在身边的古玉。
而今世明华的态度表明,凭着这枚吊坠,明华误认为他是自己的血亲,二话不说就收他作为自己的弟子。
徒弟……血亲……明华……
“只是为了方便见一个人罢了。”鬼影人的话陡然在耳边响起。
玄yīn一惊,立刻将手一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前世也好,今世也好,鬼影人之所以选择他,就是因为他是明华亲近之人,鬼影人他要见的,就是明华!
让玄yīn转换体质,给玄yīn剑谱,就是方便让玄yīn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利剑,而剑尖所向,就是明华!
这一切都是鬼影人布好的局。
猛地站起身,玄yīn踏上台阶,向观云殿跑去,他得告诉掌门和叶空青,让他们想想办法,不然的话,明华将始终会被鬼影人玩弄在鼓掌之中,重复前世的结局,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灰飞烟灭的下场。
雨下得越来越大,在殿上的青石板上形成一滩积水,玄yīn奔跑时溅起的水声引得一群路过的人好奇的观望。
跑着跑着,玄yīn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突然想到,如果最后是他,而不是别人,帮着明华揭穿鬼影人的yīn谋的话,明华会是怎样想呢?
其余的人又会怎么想呢?
明华……师尊……
我……
手心里的吊坠被攥得紧紧的,在倾盆大雨之中,玄yīn站在大殿广场之上,忍不住在夜色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至于玄yīn心中所想的叶空青和掌门,他们两个才是此次试炼中最感到闹心的人。
前来试炼的弟子大多为各门派的种子弟子,潜力无限,然而部分已经永远折在了往生境,剩下的躺在观云殿大厅生死不知。
因为太多人中了那种不知名的毒,原本腾出来的侧殿并不够用,故将病人直接放到大厅救治,而大殿下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jīng通医道的百花宫修士和部分叶空青门下弟子。
叶空青和百花宫宫主忙得焦头烂额,也只堪堪研制出能够缓解病症的丹药。
掌门和叶空青都认为这件事必有人捣鬼,而且恐怕针对的是整个修仙界;可其余门派之人却不这么想,当有人有意无意说出明华上仙有了心魔之后,流言四起。
不少人认为明华被心魔控制,暗中和魔界勾结,然后用魔气毁了这场试炼,为的就是让修仙界后继无人。
在议事厅,掌门气得把椅子上的扶手“啪”的一声捏成粉末:“明华为人如何,本座自是再清楚不过,他不可能这么做,这是污蔑!”
其余门派的长老一时之间静默无言。
议事厅里只听得见窗外夜雨打在芭蕉叶上的声响。
玄阁的长老站起身来,向议事厅外走去,众人注视着她的身影,直到门扉“吱呀”一声再度关上。
掌门的脸色顿时苍白。
玄阁长老走后,影殿的长老问到:“明华上仙的为人我们自是知晓,但是,元亦掌门,你怎知明华上仙不是受心魔蛊惑,而做了这件事呢?”
元亦是掌门的道号,听完影殿长老的话,掌门却无力反驳,几次yù言又止,最后只能长叹一声,说道:“无论如何,青云宗一定会给大家一个jiāo代。”
“噼里啪啦——”窗外雨下得大了些,芭蕉叶被雨打得七零八落。
第22章
早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腥味和青糙的清香,野糙上是未滑落的晨露和夜雨,晶莹剔透,折she出朝阳。
明华倚在破旧房屋的门框之上,已经就这样看了好久。
他从不知道原来所谓的凡尘是如此的让人着迷。
[明华?你怎么样?]识海里,苏宇的声音传来。
回过神来,明华收回视线,回应道:‘现在无大碍。’
[哦。]gān巴巴的应了一句,苏宇小心翼翼问到,[明华,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在原小说里,明华在往生境里被玄yīn一口咬定是心魔,后来众人用望海镜试验之时,明华因心魔而被测出魔气,百口莫辩,被迫逃下昆仑山;之后碰到不知为何来到人间界的魔尊,一言不合,又被魔尊重创,伤上加伤,纵使修为高深,也因在后来逃亡途中,被各修仙人士围追堵截,最后寡不敌众,于渊海陨落。
在未穿越之时,苏宇就一直对明华的结局愤愤不平,谁能料到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某种意义上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而不是所谓的心魔呢?
在书下写评论盖楼的时候,作者高贵冷艳的回了一句话: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虽说好有道理,但是还是想打死作者怎么办?
@#@%#¥%……¥%……
然后苏宇孜孜不倦地继续给作者刷了一个月的负。
作者:“……”
这一点,因为心灵创伤太大,苏宇记得特清楚。
现在,剧qíng君都放飞自我了,所以苏宇心里相当没谱儿,于是问问当事人明华。
其实明华自从醒来之时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被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苏宇从他身体里诞生,再加上苏宇的那么一番胡闹,他现在想回青云宗,很难。
掌门师兄和叶师兄就算能力再大,也抵不过好几个门派同时施加的压力。
现在的他,早就不是所谓的“天之骄子”,“上仙”这个光环已经被抛掷到了尘埃泥土里,布满污浊,恐怕修仙界中人士早已将他通缉。
他从来都问心无愧,苏宇也只是为求自保而反击;天下之大,可是他们两个却最终被bī得无路可走,真是可悲。
心中不免悲伤难抑。
[明华?]心中一股悲伤之意突然袭来,犹如水面上的波纹dàng开,痕迹很浅,虽说不是来源于自己,而且消逝得很快,苏宇几乎没受什么影响,但是用脚趾头想,苏宇都明白刚刚那股qíng绪来自明华,一下子把心提起来,磕磕绊绊的安慰明华:[明华没事的,没事的,我们,我们就当是历练了……对,就当是历练,四处走走也好。]
历练吗?明华想了想,他从未出过青云宗,这一次倒也许还真的能成为一次凡间历练。
苦笑一声,明华叹道:‘也罢。’
又思及书上所看凡间种种,明华继续说到:‘不妨也借此机会调查调查我的身世。’
[行啊。]苏宇在识海里扭扭身子,松了一口气,问:[从哪里开始呢?]
‘忘忧真人。’明华吐出这四个字,解释道,‘他是我师尊的挚友,师尊在世时与他无话不谈,他或许知道我是谁。’
[嗯,那他在哪儿呢?]
‘青州外的道观里。’
[好的,青州。]苏宇顿了顿,问到,[话说,明华,你知道青州怎么走吗?我御剑的时候嗨了一点,没注意我们落在哪里。]
‘……’
虽说不知道什么叫“嗨了一点”,明华这个时候才觉得,有的时候也不能太惯着苏宇。
养小孩都这么难么?
明华心中突然腾生出一股对师兄们无法言语的敬佩。
因为伤还未好,明华只能将封霜收回体内,徒步沿着官道走下去。
哦,对了,官道这个词还是苏宇教的。
对此,明华心中有所疑惑,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
天上的太阳由东慢慢向西偏转,人烟也渐渐多了起来,明华最终在城门之下站定,仰起头来,向上看去。
城门上高悬牌匾,写着“青州”两字。
明华:‘……’
苏宇倒是很高兴:[哟,好巧啊。]
“唉唉,站在道路中央gān什么?挡路知不知道啊?”因为明华的突然停下,走在他后面的人不太高兴,骂骂咧咧的,动手准备推明华一把。
在往生境之时,与魔将商参的斗法让明华的外袍多处割裂,裂口斩断了道袍上的暗纹纹路,使得道袍上附着的阵法失效,道袍不再能够拥有避尘的功能,而明华并不想多làng费灵力,故现在的明华道袍看起来褴褛不堪,整个人风尘仆仆。
就在那人手即将碰到明华的肩膀一瞬,明华微微错开一步,躲开了那人的手,那人“啪”的一下摔个狗吃屎。
嘶——
听着就好疼。
不少路过的人对着面朝下的某人投去同qíng和幸灾乐祸的眼神。
那人一下子怒了,抬起头来,转头:“你——”
明华冷冷的看着他。
不知不觉之中,那人就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默默捡起自己的包袱溜了。
整个过程中,明华没有说过一句话。
目送那人láng狈走远之后,明华在心底问苏宇:‘不是我错了吗?为什么他会跑?’
苏宇:[……明华,这世上总有人喜欢欺软怕硬。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别傻站着了,要进去就进去吧。]
‘他掉了东西。’
[嗯?]
顺着明华的视野望去,原来是个小袋子。
明华弯下腰,将其捡起,里面沉甸甸的,不知放了些什么,放在手里颠一颠,还传来“叮叮啷啷”的声响。思索半天,明华问到:‘这里面是什么?’
苏宇无语,过了好半天,才回到:[钱啊,明华,你知道钱是什么吗?]
明华握着钱袋,抿直了唇角,面上迷茫:‘钱,是什么?’
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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