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_林家成【完结+番外】(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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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她们都与她有仇,毕竟,宇文月是宇文护的女儿,以郑瑜的聪明和手段,想通过宇文月来报复到身为皇妃的自己,是很寻常的做法。

  寻思了一会,张绮慢慢掀开车帘,顺手摘下纱帽后,张绮唤道:“请那辆马车停一下,我有话相问。”

  “是。”

  一个太监得令,连忙上前,他拦住宇文月的马车时,宇文月等人已齐刷刷地转头向张绮看来。

  虽是荆钗布裙,却是美貌无双,这样的一个女人,自然只能是皇帝的宠妃李氏。

  看到是张绮拦车,不管是宇文成,还是宇文月都是一怔,至于郑瑜,则是飞快地闪过一抹慌乱。

  张绮示意自己的马车靠近她们。

  大开的车帘内。她微笑地看着这两个女子,然后,她转向郑瑜,“那日醉乡楼中。本宫奴才无知,却是伤了郡王妃,还请王妃勿要记恨。”

  于大庭广众当中,众目睽睽之下,张绮大大方方地说出她与郑瑜有仇后,就在马车中,朝着郑瑜一福。以示歉意。

  这个举动有点大。因此,四周开始嗡嗡地议论起来,更有好奇的人,已在打算等一会就扯出那醉乡楼的小二,询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的议论指点,令得郑瑜脸色有点难看时,张绮却没有打算就此罢休。

  她素腕一挥,朝着一个太监命令道:“阿石。那日气晕兰陵王妃,你也有份,上前去。向王妃致歉!”

  这哪里是致歉?分明是噎人。那太监自是求之不得,他笑吟吟地走上前,朝着马车中的两女胡乱一礼,尖着嗓子说道:“兰陵王妃,娘娘要咱家前来道歉,咱家就来了。”

  说罢,那太监抬着头,笑吟吟地等着郑瑜表态。

  郑瑜脸色已是很难看,她哪里说得出话来?

  见她不说,那太监脸一沉。正要发火,张绮温软的声音已然传来,“阿石,退下吧。”

  把那太监叫退后,张绮示意驭夫再度驱马上前。

  直到两辆马车并列,彼此伸手可及。张绮才伸出头来。

  她微笑地看着马车中,脸色发青的郑瑜,还有一脸迷糊的宇文月。

  张绮看向郑瑜,她紧盯着她,慢慢说道:“郑氏,你说你好不容易来到了长安,来到了我的地盘中,我应当如何招待你呢?”

  在郑瑜脸色大变中,张绮露出雪白的牙齿,继续说道:“齐周向来jiāo恶,想来,以我如今的身份,打杀一个敌国不受宠的郡王妃,那是没有人出头的吧?”

  郑瑜的脸,彻底变得灰白!

  紧盯着她的张绮,再次一笑。

  她慢慢向后一倚,轻蔑地瞟了郑瑜一眼后,张绮垂眸,她专注地看着自己修饰完美的指甲,缓缓说道:“说真的,这个机会真是难得呢,我都心动了。”

  欣赏了一会郑瑜又惊又怕又气又恨的脸色,张绮终于决定放过她,因此,她示意马车离开。

  在张绮的马车离开一些,郑瑜松了一口气时,突然的,她再次听到张绮雍容的,冷漠而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两位,你们好似还没有给本宫行礼呢!”

  这话一出,宇文月率先清醒过来。她连忙爬下马车,朝着张绮福了福后,唤道:“见过李妃娘娘。”

  张绮挥了挥手,示意她退后一旁。

  宇文月老实地应声退下。

  站在一角,宇文月忍不住又看向张绮,她的眸光十分复杂,不过转眼,她便记起父亲宇文护那日慎重其事的警告,熟知父亲心xing的她,咬了咬唇,飞快地低下头来。

  这时,路人中,几个对话声隐隐传入她的耳中,“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李妃娘娘昔日与宇文小姑有过仇怨呢。”

  “咦,刚才娘娘不也说了吗?这个齐国郡王妃,与她也有仇怨。这两个女的凑在一起,莫非是在寻思报复之事?”

  “堂堂周地权贵,竟敢联合齐国人一起报复后宫娘娘么?端的好胆!”

  “不错,这胆子也太大了!””有什么嚣张的?宇文护向来跋扈,他的儿女不敬娘娘,也是寻常之事!”

  才听了几句,一向有点粗疏的宇文月,想到了父亲严厉警告的宇文月,不由脸色大白。

  急乱中,她冲上前去,朝着张绮叫道:“娘娘,这个齐国女人我不认识她,她是刚才拦下我,说是要一起对付你,硬要上我马车。我才识得她,真的,娘娘,我才识得她!”

  说着说着,宇文月还厌恶地瞪了郑瑜一眼。

  感觉到宇文月的不安,张绮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无事,本宫相信你。”

  示意宇文月退下后,张绮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磨磨蹭蹭,现在才从马车上爬下,来到她身边的郑瑜,突然间,她声音一沉,喝道:“跪下!”

  郑瑜脸色大青,她猛然昂头,正准备反抗,一眼看到四周指指点点的周人,看到张绮身后杀意重重的太监们,不由牙一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张绮一笑。

  她衣袖一甩,返回马车,命令道:“回宫。”

  便这样,也不叫郑瑜站起,张绮的马车便这般大摇大摆地卷起漫天烟尘,从她身边扬长而去。

  ☆、第171章变化

  张绮的马车走得慢。

  在她的马车离开前,郑瑜不敢起身。围在她身边看热闹的周人又那么多,齐周多年仇恨,彼此相杀,对于周人来说,难得看到一个齐国郡王妃跪在自己面前,那哄笑声,议论声,咒骂声简直不绝于耳,要不是顾及她是妇人,只怕都有人向她吐唾沫了。

  从小到大,郑瑜这是第一次受这种苦!

  无法自抑地,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早就溜上了马车的宇文月好奇地看着哭泣着的郑瑜,突然说道:“这个郡王妃好可怜,那高长恭理也不理她就自个走了。嘻嘻。”

  作为曾经喜欢过高长恭,想嫁给高长恭的人,宇文月对郑瑜也看不顺眼,见到她láng狈痛哭的样子,不由大为痛快。

  宇文月身边的那个婢女也伸头瞅着,这婢女二十五六岁,本是良家子出身,学识丰富,曾为女官,因为老成执重,才派到宇文月身边近身侍侯。在宇文月与郑瑜相处这点时间,她差不多把要知道的事,也问清楚调查明白了。

  当下,她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女人啊,就是不能一意孤行,嫁给一个不理你不护着你的夫君,那羞rǔ和苦水,只能自己咽了。”

  顿了顿,那婢女继续说道:“真说起来,这个兰陵王妃着实心狭,想李妃当年在兰陵王身边为姬时,她一定没少羞rǔ于她,现在李妃嫁入皇家。得了势,报复回来也是正常。她怎么就想不通呢?孤身一人到了敌对之国,竟还想着报复,还要如以往一样把李妃踩在脚底下才舒心。”

  摇了摇头,那婢女道:“不识时务,不识进退,愚妇。”

  见一侧的宇文月若有所思。那婢女心下一喜,继续说道:“不管哪个地方,便是最讲尊卑。上下森严最不可违逆的,一入皇家,那些枷锁就通通可以取下了。皇帝的女人。只分得宠不得宠两种,便是皇后,遇到得宠的嫔妃,也不能直面真锋,得小心行事。这一点,与我齐周两地的世家和贵族府中,是不同的。”

  宇文月点了点头。

  那婢女道:“奴听人说啊,陛下是真宠爱这个李妃,有一次他曾对近侍说,以往常自不安。自她来后,才知世间愉悦。”

  宇文月听到这里,不由瞪大了眼,奇道:“宇文邕真这么说?”

  “真这么说。”那婢女道:“不然,你以为大冢宰为何如此重视这个李妃娘娘?”

  宇文月沉默了。

  那一侧。张绮的牛车终于看不到了。

  见状,郑瑜急急站起,在周围人的推挤取笑还有顺手揩油中,颠颠撞撞着,好一会终于冲出了人群。

  千辛万苦回到使者府,她jīng心打扮的妆容早就糊掉了。头发也散乱了,衣裳更是扯得抓得,上面爪印到处都是。

  当她出现在使者府外时,门卫一时没有认出来,竟是上前把郑瑜一拦。

  其中一人正准备驱赶时,另一个门卫眼尖,终于认出这乞丐般的衣冠下,郑瑜那张熟悉的脸,当下他连忙朝着同伴使了一个眼色,一边告罪一边急急退下。

  这一下直如火上浇油,郑瑜再也受不了,一冲回自己的房间,便趴在塌上啕啕大哭。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让身边的婢女面面相觑,又是惶恐又是不安。

  直过了好一会,郑瑜才抽噎着止了哭泣。她拭着泪,哽咽道:“我们走。”

  众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才有一婢小心问道:“王妃,往哪里去?”

  “回家,回齐国。”

  那婢的声音更小心了,“可是,大伙不走,我们回不去的。”这又不是晋阳到邺城,从长安到邺城,千里迢迢,不跟着大队伍走,后果不敢想象。

  郑瑜清醒过来。

  她怔怔地抬起头,睁着通红的眼,过不了一会,她又流下泪来。

  这个时候,她无比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害怕高长恭发现,就应该下重手的!

  明明,对高长恭她是无比了解的,这种了解,甚至胜过高长恭本人,胜过张氏阿绮。

  他那人,从小在皇宫长大,因为母亲曾经得宠,后又无耻yín奔,他的身份变得十分尴尬。在把他放在冷宫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由着方老照顾他的起之后,便完全是由着他自生自灭的。

  不过,宫中一众惯会逢高踩低的奴婢,也不敢过份欺凌他。

  因为,他的母亲毕竟那么得宠过,他们不知道,本来就喜怒不定,yīn晴反复的陛下,什么时候会重新记起这个最爱的女人生的儿子。然后,突然要清算那些对他儿子有过不恭的人。

  因此,高长恭从小到大,过的便是这种没人肆意欺凌,却也无视他,当他不存在的日子。

  他虽然聪明不凡,在方老启过蒙后,凭着一些本便文武全通,可对人qíng世故上,他的认知,也就仅于皇宫一角。

  如他就一直以为,各大世家中生存的女人,与皇宫中生存的女人一样,区别在于得宠不得宠,得宠的可以上了天,得宠的妃子可以与皇后分庭抗议,不得宠的,便是失了母亲的他这种。

  因为了解,她自信她可以掌握高长恭,与他在一起后,可以过上她渴望中的那种生活。

  可她算好了一切,就是没有算到,会因为一个张绮,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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