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姬妾出身的女人看得如珍似宝,不能容忍她受半点委屈,这样的男人。不是疯子是什么?
咬了咬牙,已经绝望的宇文连只有最后一招了,“去刺史府!”
张绮和兰陵王两人回到府中不过半个时辰,便接待了两位极为特殊的客人。
在这冰天雪地中,却赤着上身,身上绑着荆条的荆州刺史和杞简公宇文过来了。当然,他们还是自重身份,这一路是坐着马车过来的。直到入了府门。才走下马车,脱下衣裳,露出他们被荆条绑着的肥胖身形。
两个周国权臣低着头。在府中众人的瞪目结舌中,在杨受成地带领下来到主院外后,便同时跪了下来。
——这一跪,只希望能让高长恭原谅他们先前的过错,不去策动齐主兴兵犯周。
——这一跪,只希望能让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周地,免去一场生灵涂炭!毕竟,陈人向来软弱,只要齐人不牵头进攻周国,想来通过赔罪和金偿等手段。还是可以免去一场战乱的。
而所有所有的关健,便在于房中那个年轻的,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能不能就此原谅他们。
也不知跪了多久,兰陵王走了出来。
看着这两个周国重臣,终于,他长叹一口气。上前一一扶起两人,说道:“两位何至如此?这天寒地冻的,小心冻出了疾病。”
不等两人开口,高长恭又温和地说道:“我夫人心软,她看不得两位长者这般。因此长恭想了想,以前之事,便一笔勾销罢。”
两人大喜,在梁显的呵呵笑声,宇文连的再三陪罪中,兰陵王迎着二人入了书房,让他们各自穿好衣裳后,摆上宴席,一樽美酒下肚,便算是化敌为友了。
半个时辰后,各自换上了华服,放下了心头巨石的两位周国重臣上了马车,而兰陵王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府门。
他回来时,张绮正站在门口目光晶亮地望着。看到他走来,她碎步迎上,忍不住问道:“长恭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兰陵王伸手牵着她的手,进了书房后,才慢慢说道:“我深知陛下的为人,别说现在周国虚弱,便是周国内乱,齐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他也不会兴兵。”他冷笑道:“高湛那人,有小yīn谋而无大志向,又素喜醇酒美人,如今行事,已越发疯癫。”
说到这里,他闭紧了唇。
原来他从来就知道,齐国不会出兵啊?那他还那么言辞咄咄,直bī得两个周国重臣不顾体面的负荆请罪?
兰陵王伸手在张绮的手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阿绮无需同qíng那两个老狐狸。你以为刚才那女子雪地一跪后还会有活路?哼,他们只怕早就盘算好了,只要我一松口,便可立马对所有知qíng人,还有看到他们láng狈一面的人下手诛杀!倒也不是防着宇文护知道此事,这是防也防不住的,而是上位者的尊严必须维护罢了。”
张绮明白过来,便是兰陵王原谅了他们,可陈国使者杀也杀了,那事瞒是瞒不过的。现在齐国不会因此事起兵后,宇文护对他们惩罚便会相应的小许多。如果再通过外jiāo手段令得陈国息声,那宇文连和梁显的位置,也就是降几降,乌纱帽终还会有一顶戴上。
兰陵王向房中走去,走了几步,见张绮没有跟上。他回头看来。
这一回头,他对上张绮怔怔凝视的目光。这目光有点复杂,也有点陌生。看着她,兰陵王微笑道:“阿绮在想什么?”
张绮垂眸,她朝他无声的福了福,也没有回答他地问话,而是轻笑道:“恭喜郡王,自此以后,只怕周国官员一听到郡王的名字,便会退避三舍了!”
这话一出,兰陵王哈哈一笑。同时,他也知道,张绮定是明白过来,自己在街道上为了她杀那个阿雪立威,刚才又特意说什么“我夫人心软,他看不得两位长者这般”,方方种种,都是在告诉世人,他对她的珍视。
他的妇人,他曾伤了她的心,曾令得她放弃了对他的qíng。自武威城救出她那一日起,自发现他这一生也不能没有她开始,他便想着要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让她重新爱上他,让她如他爱她一样地爱着他!直到有一日,她也如他曾经经历的那样,一想到要舍去他,便心如刀割,一想到要离开他,便宁可死了的好……
他那么骄傲,怎能容许他爱着的人,却对他始终有所保留?始终想近就近,想抽身而退,便能飘然而去?
他不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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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了。
望着外面开始扬扬洒洒落下的雪花,郑瑜一直一动不动的。
看到她这个样子,王府中来来往往的婢仆,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弄出什么响动来。
终于,外面渐转热闹喧哗,当日上中天时,一阵马车声响起,然后众婢仆欢喜地听到秋公主几人的笑声,“阿瑜呢?告诉她我们来了。嘻嘻,高长恭这次可大大威风了一把哦,听说现在突厥对他是闻风丧胆。哦,不对,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呢。”
“是啊,现在满大街小巷,都在说着高长恭的名字。阿瑜这次一定很高兴。”
“不止如此,你们听过没?如今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一句话,“天下三国,兰陵无双”,高长恭那小子啊,现在是举世无双的绝代人物呢。”
“嘻嘻,是啊是啊,阿瑜做为这样一个绝代人物的妻子,定然是心中欢喜的,快,我们走快些。”这句话,是一个还不太熟悉高长恭和郑瑜的关系恶劣到什么程度的贵女说的。因此,当她这句话落下后,众女的笑声一息,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慢慢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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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阿瑜,和离吧
在婢女地带领下,秋公主和李映还有几个贵女,摇曳生姿地朝郑瑜所在的院落走去。她们现在年纪也不小了,一过完年,便要开始张罗着嫁妆,因此这阵子玩耍起来特别积极。
望着前方郑瑜的院落,看着偶尔出现的婢仆,李映蹙了蹙眉,低声说道:“这兰陵王府,越发萧条了,阿瑜也不整顿一下。”府中的人手本来不多,又透着一种压抑和yīn沉,现这新年的气氛格格不入。
“可不是。”秋公主可不是如她那样压低声音说话,她不高兴地说道:“看着这些人便觉得晦气。”
说话之际,一行人来到了郑瑜的院落。苑门没关,她们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一抬眼,便看到枯坐在正堂上,整个人如根木雕一样的郑瑜。
她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塌上,秀美的脸上一片冰冷,木然。垂在一侧的手上,还抓着张纸帛。
见她这样,饶是大大咧咧惯了的秋公主也是一怔,她声音放低,试探着唤道:“阿瑜?”
连叫了两声,郑瑜还是这样坐着,一动不动的,秋公主不由有点害怕。她急急上前,正要摇晃她,一眼看到她手心抓着的小片纸帛,便蹲跪在几旁另一侧,伸手把那纸帛拿了过来。
纸帛上只有二行字,字体刚劲qiáng硬中,透着一种俊秀挺拔,“字告方老,我已寻到了阿绮,她故土难离,不愿来齐,我负她良多,惟愿守她终老。若得子嗣,愿接尔等抵陈饴养天年。”
说是大白话,字是端雅挺拔的楷书。
在秋公主坐下的时候,众贵女也围着几坐下来了。看到秋公主拿着一张纸在看,她们齐刷刷地把头凑了过来。
看到这一行字,秋公主呆了呆。众贵女也是一呆,然后相互使了一个眼色。
咳嗽一声后,秋公主小心地问道:”阿瑜,这。这是高长恭写的?”
听到秋公主提到“高长恭”三个字,郑瑜像活过来了一样,慢慢抬起头来。双眼空dòng地看了秋公主一会,突然的,郑瑜扑到她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郑瑜虽然看起来温婉,xing子其实倔qiáng,她这一哭。秋公主一阵手忙脚乱,众贵女也围上来不停地安抚起来。
郑瑜显然心中有着太多委屈,她越哭越难以自抑,越哭越苦,泪水滚滚而下,泣不成声。
秋公主连忙搂紧她,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道:“阿瑜别伤心了,别伤心了。”她本来是个冲动的xing子。现在看到郑瑜哭得这么伤心,不由把高长恭恨得牙痒。可嘴一张,看到那纸帛上的字。又哑了嗓。
她能说什么?自太后死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况,兰陵王现在远在陈地,她能说什么?
在众女乱七八糟地安抚中,郑瑜显然心qíng好转了些。她开始伏到几上,轻轻的啜泣着。
见她心qíng好些了,李映第一个开了口,“阿瑜,这纸条是从哪里来的?会不会是唬你的?”
李映这话一出。众女都转头向她看来,便是郑瑜也停止了啜泣。
李映拿过那纸条,嘟囔道:“他高长恭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令得天下人都对他刮目相看。现在,便是段韶将军和斛将军,那名声风头也逊他半筹。有人更是说。天下三国,兰陵无双。在这种qíng况下,他会为了一个妇人放马南山,再不说兵卒事?不可能!”
李映这话说得十分有理,众贵女纷纷附合起来。倒是秋公主向来心直,在一侧说道:“这也说不定呢。前阵子那个贱妇走了后,他不是寻死觅活,了无生意吗?”
这话一出,李映瞪了她一眼。而一侧,本来竖起耳朵倾听,渐渐恢复了一些的郑瑜,又哽咽起来。
秋公主自知犯错,她吐了吐舌头,连忙补救道:“是我说错了,还是阿映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自然功名要紧。那个贱妇哪有这么重要?”
“是啊是啊,哪有这么重要?”
“依我看这消息肯定是什么人编出来骗你的!”
“这种人就该直接打杀了!”
“怕什么?你还是她的正妃呢。有本事,他就在外面呆个十年八年,不要回来了!”
……
此起彼伏的劝慰中,郑瑜慢慢振作了些。她直起身低头,哑声命令道:“打热水来。”
“是。”
不一会,一盘热水端了过来,在两个婢子帮她净脸,梳洗,妆容后。郑瑜又小小喝了一盅酒,整个人终于恢复了一些。
她抬起头正要说话,外面鼓声阵阵,笑声喧天,却是人们开始闹起新年来。
这一天,普天下的人都在欢呼热闹吧?哪怕是一无所有的贱民,也会咬牙给孩子置一身裳的!而那对处于陈国的贱人,定然是手牵着手,欢天喜地地相依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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