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喝声一出,那剑客便怔住了。
一直以来,泾陵公子如有这方面的需要,多是由他的侍婢们安排的。现在跟在他身后的剑客,都是大剑师以上的一流高手。如这样身份的剑客,可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类命令,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泾陵公子没有得到回答,猛然回头,瞪着那剑客怒喝道:“何迟疑也?弄一处子来,最美的!”
那剑客一凛,连忙叉手应道:“诺!”
直到那剑客退出老远了,泾陵公子才提步向寝宫走去。不一会,他便推开大门,穿过重重纱幔,来到了榻边。。
看到他回来,四侍婢连忙上前一步,同时躬身唤道:“公子。”
泾陵公子没有理会她们。他大步走到一侧的榻几旁,从几上提起酒樽,仰头痛饮。随着他的动作,酒水顺着他的嘴角四下流溢。
不一会,一樽酒便被他倒了个jīng光。
他猛然低头,把酒樽重重地按在几上,双手撑着几,一动不动。
半晌,他的声音转为平和,“遣回侍寝之妇!”
他这话虽然说得莫名其妙,几侍婢还是从善如流地应道:
“然。”应过后,一侍婢转身走出了寝殿。
第三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一百五十一章华宴将始
摇晃中,车队回到了驿馆。
卫洛在一阵吵闹嘈杂中苏醒过来。
她刚清醒,一阵激昂得近乎愤怒的咆哮声便传入她的耳中,“臣真不知,君因何故,愿舍两城换一妇!那两城,本可安下君之祖庙,从此后千年百年间,君先父先祖之神魂,便有了安依之所。而如今,君以安置鬼神之封地换一妇人,就不惧祖宗骂君不孝,就不惧天下人耻笑乎?”
卫洛一凛。
她知道,这时代的人,对着祭祀祖宗,有着极为根深蒂固的,几乎是不可动摇的信念。
很多时候,国与国之人,人与人之间,相互征战,甚至杀了对方都不会结下深仇。但如果毁了对方的祖庙,或者进犯了对方安置祖庙的领地,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深仇。
所以,这个贤士的指控,很严重,很咄咄bī人。
卫洛不敢睁开眼来。
这时,她感觉到腰上的双臂一紧,却是义信君把她更加搂紧三分,使得她的整脸脸都埋在他的怀里。
这时,另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叹道:“管叔此言过矣。此妇对君有知遇之德,又有相救之恩。君以两城换她,也算是尽仁尽义。”
这话一出,室内一静。
然后,卫洛小脸感觉到一阵振动,却是义信君清声一笑,那笑声,在房间中传dàng着,令得众臣都是一怔。而他的话,更是令得众臣发怔。
笑声中,义信君说道:“天下丈夫,都知我义信君出身卑贱,唯一所长者,便是擅用相人,用人耳!”
他这话一出,众臣不由面面相,半晌,一贤士看向他怀中的卫洛,惊道:“难不成,君以为此妇非寻常人?她值得君以两城相换?”
这贤士的声音刚落,义信君便掷地有声地说道:“然也!”
他声音朗朗,气势bī人,“我怀中之妇,美若神女,而且,她贤而明,温而醇,古之贤后,未有及之者也。我义信君不过小小一封君,能得如此佳人,鬼神皆会欢喜!”
他居然说,他得到了这样的妇人,他的祖宗都会为他欢喜。
众臣相互看了一眼。
半晌,那留着山羊须的管叔叉了叉手,道:“君识人之名是无需多说。老夫虽不信一妇人有何才能令得君如此看重。但是,君既如此说来,便愿一观.”
他这是说,他愿意对卫洛观察观察了。
管叔虽然很有威望,他说出这话后,众臣都跟在他的身后向外退去。
不一会,房中便只剩下卫洛两人。
义信君等他们都走得远了,头一低,在卫洛的头发上印上一吻,笑道:“人已走远,可以睁眼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卫洛醒来了。
卫洛动了动,把小脑袋从他的怀中探出来。也许是捂得久了,她的小脸有点cháo红,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来。她睁着盈盈墨玉眼,望着义信君温柔的笑脸,下声说道:“累君受责了。”
义信君摇了摇头,笑道:“身在君位,岂能无人责难?洛尽可按本意而行,众臣之话均不必在意。”
卫洛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的小脸更红了。
而且,她的绝美的面容上,也有点不自在,身躯更是僵硬。
义信君见到她如此神qíng,先是一怔。转眼恍然大悟。
他站起身来,轻轻松开卫洛。等她站好后,他倾身上前,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低声吐道:“洛,此间可安睡,我宿在外间。若有事,唤我。”
说罢,他转身就走,直到他走出房间,把房门带上,卫洛才回过神来。
她所在的这房间,很大,除了身月的五六个榻几外,纵深二十步,隔了七层纱帐处,便是一宽大的chuáng榻。
看来,这是义信君的寝房。
卫洛向榻上走去。
一直躺到了榻上,她还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睡。
她一不小心,便会想到那个人……
百般无奈的卫洛,只能qiáng迫自己把思绪全转到素的身上。
这个素,还真是不可轻视啊。卫洛便是月姬,月姬便是卫洛一事,就算是泾陵府中,也只有药公等两个贤士知道。而他当时一入宴会,便频频向自己看来,显然是心中有底。
不管是从他人之口中得知的,还是他自行推断出来的。光凭这件事,便可以知道他真不是昔日那温柔弱小的素了。也是,不过十七八岁,不过二三年间,便由一个童男子变成了一大国权臣,窃居高位,还令得臣下心服口服。这等本事,怎么可能是寻常人能有的?
那时自己与他也相处了不少时日,竟是一点也没有看出他的不凡。哎,还是差劲啊。卫洛翻来覆去间,直到凌晨才浅浅地打了一个盹。
到了第二天。
义信君是悄然来到新田城的,要不是出席了昨晚的宴会,新田城竟是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已抵达。
现在新田城的贵人和贵女们都知道他来了。不止是他,另还有十国权贵公子也到了。更何况,这次盛会中,除了诸国王孙,还有名扬天下的三大名姬,以及原公子泾陵的月姬这等绝色美人。
这是难得的盛会。
一时之间,整个新田城都沸腾了。昨晚上不曾出席宴会的权贵和贵女们,纷纷请求出席。连同各国名贤,在听到满殿贤士被一妇人驳得无话可说后,也纷纷出现。
因此,今天晚上的宴会,初略估计人数已过万余。。这样一来,普通的宫殿已容不下这么多的人了。再加上蔡姬等歌姬表演时,也需要更广阔的场地。于是,夜宴的场所便改在晋宫。
到傍晚了。
卫洛安静地跪坐在榻上。。在她的对面,依然是一身白袍,宛如临风玉树,皎皎明月的义信君双手一拊,喝道:“为姬着衣。”
他的声音一落,六个侍婢便围上了早就沐浴好的卫洛,在她前面的几上摆好铜镜,为她梳头打扮穿戴衣服。
义信君歪着头,桃花眼中波光闪动,锐利的神光已换上了温柔的笑容。他静静地瞅着卫洛,很有耐心地看着众侍婢帮她细细妆容。
他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放在卫洛的脸上,令得她有点羞涩和不自在。
因此,她眼敛微垂,小脸微红的任由几个侍婢摆弄着。
侍婢们动作很快,不一会便把她一头青丝略略挽起,cha上珠钗。卫洛没有看向铜镜中,便也没有看到自己被jīng心装扮后的面容。
过了好一会,义信君满意地点了点头,喝道:“拿袍来。”
“然。”
清脆的应诺声中,一侍婢捧着一件袍服走了过来。
那袍服放在卫洛身侧的几上,无意中瞟了一眼的卫洛目光一凝,抬头向义信君说道:“可有他色?”
这也是一件火红袍。
与泾陵公子所赐的火红袍不同的是,这袍服以紫色饰边,上面也绣上了紫色的朱雀图案。
可是,不管如何说,这是一件火红袍。
对上卫洛的询问,义信君微微一笑,他桃花眼中光芒bī人,盯视着卫洛徐徐说道:“我的洛,本无人可及!只有这世间最为尊贵的火红色,才可以衬出我的洛的清贵高华。”
他说到这里,身子微微前倾,双手置于膝头,盯着卫洛的墨玉眼,认真地说道:“洛,公子泾陵已是过往。你不可因他之故,便不近火红袍服。此服甚是配你,你只需要记着,这袍服,是我义信君所给予的!同时,也是你自身应得的!”。。
他说到这里,嘴角噙笑,剑眉一挑,坚决地说道:“天下间,除了我的洛,还有哪个妇人配得上此等颜色?衬得出此色之华贵?”
卫洛长长的睫毛扇动着,直过了良久,她才轻轻地应道:
“善。”
这字一出口,两个侍婢便给她穿戴起来。
随着袍服上身,卫洛有点恍惚起来。直到义信君走到她面前,轻搂她入怀,说道:“宴将始,且行。”她才清醒过来。
第三卷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一百五十二章艳动新田(一)
新田城中,今天一整天都是人声鼎沸。这种足有十一国贵人聚集的盛会,数年才能遇上一次。因此,这种盛会是少有的,而新田城人的热qíng,也是激沸的。
这一天,连平素都不怎么出行的普通人家的女儿,也打扮得齐齐整整地出现在街道中,只图博得一贵人的青眼相睐。。卫洛和义信君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现在是义信君的女人,马车摇晃中,跪坐在榻上的卫洛,应他所求,斜斜地靠在他的怀中,两人jiāo颈相缠,耳鬓厮磨着。
马车刚驶出驿馆,卫洛便透过车帘的fèng隙,惊讶地发现,驿馆外的街道两侧,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些队伍中,有行人,有骑马的,有骑驴的,也有马车,驴车……
漫长的队伍,挤攘的人群,在看到他们的马车驶出的那一瞬间,同时欢呼起来。而这些欢呼声中,又以妇人的声音最多最响。众女的娇呼声整齐地划破天空,震耳yù袭,“华艳无双义信君,妾等yù求一见!”
“华艳无双义信君,妾等yù求一见!”
娇呼声整齐划一,响亮之极!这么绵延二里的队伍,居然没有明显纷乱!似乎早就排练过。再仔细一听,这些声音中,也有男子的喝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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