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虽然如此想来,虽然目光无比火热,却万万不敢像上次一样,再次拿些珍珠宝剑的来向她示好。
因为,她要嫁的那个男人可是公子泾陵啊!公子泾陵这四个字,光是想想,便能让这些公子绮念全消。
公子秩定定地打量着卫洛,半晌半晌后,他低叹一声,转过头去。
这时,一声响亮的喝声传来,“秦太子衍到一一
秦太子衍?这可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因现任齐侯公子胥的母亲是秦国公主,现在的齐秦两国,可以说是关系比之前更亲近了一步了。
众人纷纷转头,卫洛也是,她转过头,好奇地看向大殿入口,看向那个一年半前,还屈rǔ的qiáng笑着的男人。
喝声中,一个脸略圆,面目清秀的华服公子缓步出现在大殿处。
这便是秦太子衍了。
此时的他,与一年半前初见的他,清瘦了一些。那双如女孩子一样圆滚滚的杏眼,已是微微眯着,带上了三分yīn沉。而他圆脸的左侧一个酒涡,因为消瘦,也因为长年的板着脸,那酒涡已经向下拉长,变成了一道长条形的皱纹。
秦太子衍一入内,便是满脸含笑,频频向着众人打着招呼,表示着友好。
他的目光在瞟到卫洛时,明显的一怔,转眼,那目光中露出一抹友善温和的笑容来。对上他这样的笑容,卫洛也还以一笑。
正在这时,一个宏亮浑厚的喝声轰隆隆地传来,“晋太子泾陵到——
轰——
满殿喧哗!
众人齐刷刷地,错愕地转过头看同大殿门口。
有的贵女剑客,甚至站起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殿门口处。
这个时候,纵使刚刚就榻的秦太子衍,也转过头来,目光沉沉地盯向殿门处。
齐人这一席全都惊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来的晋国正使会是公子泾陵本人,他为什么不派人先来说一声?
卫洛静静地看着几上的酒樽,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扑闪着,扑闪着。
满殿喧嚣,满殿惊愕声中,一个高大轩昂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这是一个极为尊贵的身影,他如山,如豹,那雕塑般的五官,那高大的身影,在极致的威严中,有着极致的优雅。
纵使满殿权贵,纵使他身后簇拥者无数,可是,所有的人在对上他的脸孔的那一瞬间,便被夺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公子泾陵大步走入,他一入内,那双子夜般的双眸,便迅速地掠过众人。凡是他的目光扫去,众权贵都自然而然地低头回避。
不一会,公子泾陵便盯上了坐在齐人那一席中,一袭红袍如火,施了脂粉的小脸绝美动人的卫洛。
他隔着这重重人群,紧紧地盯着卫洛,紧紧地盯着。片刻后,他大步一提,向着晋人那一榻走去。
晋人的席位,是紧挨着齐人这一席的。公子泾陵没有坐上第一排榻几,他大步来到第三排处,把袍服一掀,便这么施施然地跪坐下。
当他跪坐下时,他高大巍然的身影,几乎把卫洛完全遮住了。他和她之间,只隔着一步远的过道。
公子泾陵这一坐,实是没有按规矩来。当下,晋使们面面相觑,略略犹豫后,他们齐刷刷地向后退出二席。于是,晋人那一席上,第一二排榻几,便成了摆设的空位了。
公子泾陵一坐好,宴乐奏起。
宴乐中,宫女们开始分退两旁,一个五十未岁的老臣,伴着二三岁的小公子胥走了出来。
小公子胥长得圆滚滚的,一双大眼珠正骨碌碌地打量着众人,现在是秋寒时,他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成了一个圆球,要不是头上戴了侯冠,还挺可爱的。
那老臣牵着小公子胥在最前方的主榻上坐好。小公子胥太过幼小,不能跪坐,他是一屁股坐到了榻上的。他坐好后,小身子才比几面高不了几寸。从卫洛的角度看去,堪堪看到人家小孩子的那双圆滚滚,骨碌碌的,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众人的大眼睛。
小公子胥一坐好,那老臣便清喝道:“秋悲之期,含chūn之喜!先侯之逝,新君之临,乃yīn极阳至也。诸使前来齐姜,容我代新君敬饮!”说罢,那老臣从新齐侯胥的几上,端起他的酒楼来,向着众人团团一晃后,他仰头一饮而尽。
众使臣见状,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樽,仰头一饮而尽。
因为今天晚上的宴会,只是洗尘之宴。因此那老臣这么说了一句,把酒樽放回原处后,便低头退到了齐侯胥的后侧,在榻上坐好。
转眼间,殿中喧嚣声再响。
卫洛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几上的酒樽,看着樽中huáng浊的酒水。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号-一个低沉的,磁xing的声音,“小儿?”
是公子泾陵的声音。
卫洛低着头,没有理会。
公子泾陵盯着她,见她不理,浓眉微锁,半晌后,他又唤道:“小儿?”
卫洛依然一动不动,没有理会。
见状,公子泾陵的浓眉锁了起来。
他目光如电如冰地扫向卫洛身后的管公等人。
义信君府的众贤士,被公子泾陵目光这一扫,同时一凛。一个贤士凑近卫洛,正要说些什么,旁边,管公已向着公子泾陵双手一叉,徐徐地说道:“此时之姬,依然是义信君之姬!”
这话中,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明现在的卫洛,还没有正式转成他的女人,所以,公子泾陵没有权利不满。二则,也是告诉公子泾陵,要他放心,卫洛只是“此时”是义信君的姬。
公子泾陵闻言,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过头去。
第四卷有凤清啼第二百二十二章人相偎
公子泾陵向来是个行事果断的人,他转过头后,便朝身后又瞟了一眼。
那信使对上他的眼神后,连忙站了起来。
他双手捧着两卷厚厚的竹筒,躬着身,走出过道,恭敬而凝重缓慢地向齐人这边走来。
瞬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连坐在齐侯身后的那老臣,此时也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这一幕。
那贤士走得很慢,动作舒缓中带着恭敬。
他一步一步地来到其人这一席,来到管公等人面前,然后,他头一低,躬身一礼,手中的竹简捧出,朗声说道:“晋公子泾陵,特向齐义信君致意。窈窕淑女,君子求之。
义信君之姬,华贵美艳,聪慧机敏,既忠且贤,泾陵爱之悦之,愿娶为妻。为得此妇,泾陵割罗,莫二城,及罗云山脉予君。请收之。”
这个贤士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朗朗,在殿中传响。
这时刻,所有人都昂头看着这一幕。
这时刻,连吞咽声,咳嗽声也是如此响亮。
安静无声中,每一个丈夫,都羡慕地看着义信君这一席。纵使他不在。
安静中,管公欢喜地站了起来。他冲着那贤士深深一揖。
一礼过后,他双手接过那贤士递来的地图名册,低着头,欢喜地大声地说道:“老臣管升替主上谢过公了泾陵美意。愿永结盟好。”
他说到这里后,转头把那些竹简放在几上,然后,目视卫洛。
一直低眉敛目的卫洛,这时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她一睁开眼人,便对上了管公等人的目视。
于是,她只能站起来。在众人灼灼地,一瞬不瞬地注视中,卫洛低着头,曼步来到过道上,冲着公子泾陵盈盈一福。
她便这般一福,这般蹲在他的面前,小嘴不停地颤抖着,那遮着墨玉眼的长睫毛,也不停的扇动着。
她身后的管公,以及义信君府的诸贤士,正频频向她使着眼色,时不时地发出一声清咳,他们在要她开口。
卫洛低着头,一个劲的颤抖着,直过了半晌半晌,她才轻轻的,哑声地说道:“请君怜惜。”
她只说了这四个字。
她不知道,她除了说这四个字,还能说什么?
原来,她应该向公子泾陵表达她的欢喜之qíng,她应该告诉他,她能成为他堂堂晋太子的妻子,能被他以两城换得,是多么的荣幸,多么的得意。她到了他府中后,她将会努力的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管理后苑,壮大产业,为他和她的子孙们经营出更多的产业。
可是,她却说不出来。这既然是一场jiāo易,为什么还要让她这个没有半点说话权的妇人表达欢喜?
她不过是辗转两人之中的货物,又哪来的欢喜?
如果面对的是别人,她也许还能装出欢喜来。
可是,这么近地蹲在他的身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接受着他灼热的注视,一不小心便瞟到他满脸的欢喜。
这时的卫洛,已在不知不觉中,恨意渐生,郁怒渐生。同时,这恨意中,这郁怒中,还有着绵绵的,挥之不去,甩之不掉的苦涩。
这苦涩是从心尖渗出来的,它一直藏在她的心窝最深处,藏得很深,可是此时此刻,它却渗出了她的眼眶,令得她眼睛发涩,令得她气苦难平。
因此,卫洛的嘴唇在颤抖了好一阵后,只低低的,根本没有几个人听的清地说出这四个字来。众人都在沉默。
沉默中,一双双眼睛都看向了公子泾陵。卫洛这般低着头,乌黑的秀发披泻而下,白里透红的小脸被青丝挡着,表qíng看不见。众人能看到的,只是她这样盈盈一福时的楚楚雅致,以及红袍下的颤抖的身躯。
也不知此妇,是紧张至此?还是欢喜太甚?
公子泾陵紧紧地盯着卫洛,紧紧地盯着。
这时刻,一直浮在他脸上,跳跃在他双眸中的喜悦,迅速地消去。
这时刻,他的眉心,跳了两跳。
而义信君府中的众贤士,此时表qíng很是复杂。历史有记载以来妇人转手都没有出过差错的。。所以,他们也无法判断,这个有着个武勇,有着不凡才智的妇人,如果中途叛逃,他们这赠送方该怎么办?那两城还能不能拿得稳?
公子泾陵薄唇紧紧地抿成一线。
转眼,他哈哈一笑。
殿内如此安静,他这么一笑,便显得特别响亮了。笑声中,他凑近卫洛,在她的云鬓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笑道:“战场上何等言辞侃侃?小儿,怎地见到故主,却羞涩至此?”
大笑声中,他右手嗖地一伸,瞬时,五指如铁一样,重重地锢制住了卫洛的手臂。
然后,他右手一扯一带,瞬时,一股大力向卫洛袭来,令得她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仆,跌坐在他的膝头。
公子泾陵把她的身子重重地搂在怀中后,伸左手搂着她的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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