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妈,遭这么大罪,可算要折腾完了,崔智贤连忙追问道:“那两包纸内装的墨是谁在用?”
衙役也激动得回答:“崔智璋与崔轩父子!”
博陵崔氏族人都目含哀求地看向崔轩,若他此时认下构陷罪责又撇清逾制品之事,没准还能有机会拉王珏下水。而崔家牺牲的是他一人和长久积累的好名声,但尚能保住根基,日后还有翻盘机会。
见崔轩整个人已近恍惚,崔智璋看着儿子面露挣扎之色,王珏怕崔智璋真能豁出去牺牲长子,连忙出言转移话题,“你们构陷我也就是了,为何要害我兄长xing命?他为人老实,又有何处能得罪你们?”
李晋江听到王珏再次提起王宝柱,连忙说出自己刚想到的猜测,“那重家女所产女婴并非王大伯亲子,可是你崔轩的孩子,怕我们滴血认亲,故才枉杀无辜者?”
咣咣咣,崔智贤手中的惊堂木都快把他面前的案砸碎了,“今日所审我会如实跟上报,将崔家人分开关押,王宝柱一案待本官稍后再审,退堂!!”
大的罪名已证据齐全,所谓的再审人命案,由于没有证据,就得从上刑和分开审查打心理战入手。这一步无需再升堂,都是崔智贤这个主审该在衙门内gān得活。
小崔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突突,以为能轻松几日,咋还忘了王老大那茬。那女仆之死没什么可审,就算是崔家人所为,顶多罚钱了事。王老大的身份是良民,这可就不一样了。估计再审对方也不会认,剩下的只看圣上对这事怎么判吧。
崔轩挣扎着推开衙役,似疯了一般来回念叨一句话,“这批明明是新墨,怎么会一样……”
他的话被堂内外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崔智璋眼中满是后悔,博陵崔氏族人面若死灰。
待衙役们把崔家人带走后,王珏带着弟子们对围观大臣和百姓们作长揖,她起身说道:“多谢诸位的信任,家中还有事,我等今日便先回南山了。”
按往常,王珏必然会说些场面话,进一步替自己和弟子们打响名声。然而此时她心中更多的是关心王李氏身体,还有回去同众人分析王宝柱死亡之事。
程咬金收敛起往日的嬉皮劲,一本正经地说道:“理当如此,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让那小子回家传话!”
房玄龄也头次做起卖媳妇的事儿,“待会儿卢氏会去南山,她同你娘jiāo好,许是能安慰安慰她。”
在大臣们与百姓们的纷纷表态中,王珏带着家人和弟子们再次作揖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谁在谋划
王熙然正在随园外跟学子们闲聊,外加一心二用地注意着官道上的动静。留下王熙然是让他照看封邑,免得有心之人在王珏离开后挑动学子们为她请愿,若如此她会很危险,再宽厚的帝王也不愿看到臣子过于得人心。
除了王熙然,孟襄和墨云也坐在旁边吃着烤鸭听他们聊天。眼见早晨离去的几人出现在视线内,三人赶紧快步迎上去询问qíng况。
看众人面色不好,王熙然诧异地问道:“如何?可是出了差错?”
王珏轻叹一声,“并无,崔家人已被羁押,我们事前所做的安排未出问题。只是,重家父女在满月宴下午以祭祖之由离去,而大哥…衙役去大哥家寻人时,发现他已过世。”
“什么?!”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震惊,谁会对王老大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动手?既动手,必然有一定要除掉他的理由。
王熙然略思索后猜测道:“或许不是重家人所为?他们既已逃脱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二嫂已说出两个有问题的手帕重夏都经手过,又有王思维是通过他们才到崔家族学,他们如何也摆脱不了gān系。我们离开时,长安令已命衙役抓捕所有博陵崔氏族人和重家父女。”
李晋江猜测道:“或许是怕万一被捉拿,咱们会要求滴血认亲,而这可以作为旁证来证明他们别有所图。只是我依然想不通,他们当初为何要留下那孩子,如今带着孩子逃跑也很累赘吧?”
大家碰头进行短暂jiāo流后,一行人又向王家老宅走去。王珏打算给王李氏熬点安神汤,让她好好睡一觉。卢氏来得很快,赶巧王李氏刚喝完药,众人退出房间,只留卢氏和王刘氏陪着她。
随着百家派师徒的回归,今日堂审的过程开始由同去衙门的王家仆从传播。起先听说已找到陷害王县伯的主谋,南山村民与书生们皆是欢呼着击掌庆贺。而后得知王宝柱被害的消息,原本因找到陷害之人的兴奋心qíng也dàng然无存。
知道王家人必然心qíng不好,大家都体贴得没上门打扰。这些人无论做什么都尽量将声音放小,住得近的还特意换上素净衣衫。
墨家师徒津津有味地听着李晋江以话本模式讲述今日堂审过程,待李晋江说完最后一个字开始拿起茶碗牛饮,师徒俩依然觉得意犹未尽。墨家算是主要幕后参与者,可惜为了不让人将一些事qíng与他们联系起来,愣是没一个墨家人去现场看热闹。
“南山被封锁当日,墨家没有观望而是当夜就来探访,可见墨家不愧为自古以来最仗义的学派。我们师徒那几日皆在人监视之下,若不是得郎君出手相助,恐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成事。”
王珏丝毫没有大唐本土文人的矜持劲,张口就对墨家一顿夸赞奉承,然而墨家师徒也觉得她说的都是事实,一点没像百家派弟子们一样露出羞涩表qíng。
孟襄故作谦逊地摆摆手,“好说好说,同盟间本该相互关照。再说我们也得了百家派的技法,你教给我那做旧物品的方法,比现行最好的技法还要好用。待我他日做些古董去卖,也好给我这徒儿攒点私房钱用。”
“老师!!”墨云这些日子最听不得的就是‘私房’二字,他那日没通知任何人就私自接活儿,最后还留下一百两银子做私房的事qíng,被墨家三位长老知道后好顿教训。
孟襄惯爱捉弄墨云,墨云若闹腾起来则没完没了。自从在墨家堡见识过一次现场演绎,王珏至今仍记忆犹新,为了不让他们在自己家中上演师徒大战,王珏连忙cha话转移他们注意力。
“还要多谢那位墨侍老者,若不是他肯拿出自己的珍藏,恐怕想以信件作为证明崔氏yù造反的凭证还是有些难。我有一新制墨法,改进捣松和制胶技术后可使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还要劳烦郎君帮我将此法转jiāo给他。”
王珏从案上的一本书内翻出三张纸递给孟襄,对方并未客气拒绝便慡快地将纸收入袖中。若真能制出好墨,其金钱收入必然不下于王珏的新纸买卖。说是给老者,然而墨家门规有一条便是无私财,跟给学派没区别。
这笔买卖做得好,即得了感激又有丰厚的金钱回报,虽然很不厚道,但墨家师徒都很期待再来两次这种事儿。
知道王珏还有事qíng要跟弟子们商议,师徒二人未待多久便找借口离开。两人离去时除了原本拿走的好处外,还带了几车吃食。王家有白事不能食ròu,正好他们师徒没吃够烤鸭,咱主动开口帮忙解决麻烦。
书房内只剩百家派师徒,王珏坐直身子,开始考校弟子们,“你们觉得崔氏会有何等下场,圣上该怎么判这个案子才能得到臣民称赞?”
王思源皱眉说:“此案证据多却难判,大伯的死在没捉到重家父女前不好查。虽有崔轩在朝堂上失态说漏嘴,然而博陵崔氏出过太多贤才,若他们统一口径把事qíng都往崔轩身上引,其他人或可免于惩罚。崔氏嫡支加旁系合起来有几千口人,这还不算奴仆,很多人确实并不知qíng,若判其全族罪恐被认为过于严苛。”
huáng文接着说道:“其它世家想让崔氏垮掉他们好上位,然而此次案件是大唐第一个世家谋反案,此案可作为今后判罚依据。那些世家谁都不能保证自家今后是否会出现这样的蠢材,因此他们为了集体利益必然会找理由说服圣上轻判。”
武照嘟嘴接话,“若如此,他们心中含恨再算计咱们怎么办?老师快想办法弄死他们吧!”
众人闻言bào汗,萌师妹每次都顶着那张可爱的小脸,说出吓死人不偿命的话,他们快撑不住了……
“想轻判也不容易,登州因堤坝损毁而遭难的百姓怎么算?若轻判,登州百姓必然会来鸣冤。既要稳住世家这个大群体,又要安抚好百姓。此事不好抉择,圣上要为难了。”说到圣上要为难,李晋江的语气很是幸灾乐祸,谁让他把咱困起来的,查抄的东西现在还没送回来呢。
唐律对谋反罪的处罚是历代最轻的,王珏想知道李承乾对这事儿的看法,“承乾,若是你,你会怎么判?”
知道老师在考校自己为君之道,李承乾谨慎着深思起来,“按《唐律》,应该祖孙兄弟连坐没官。然,崔氏人口太多,到底该连坐多少?崔智璋这一脉在博陵崔氏中才华最平庸,若只连坐他们,岂不是解开了那些旁系的束缚?”
程处默不爱分析这些个事qíng,但听到李承乾最后的结论,立马不gān了,“若按《唐律》判,反倒是帮崔氏砍掉烂树枝?凭啥呀,老师跟师兄们快想想办法!”
“这就是为什么明知崔智璋父子作死,那些有才华的崔氏旁支依然冷眼旁观。若崔智璋除掉我,博陵崔氏地位更稳固。若崔智璋一脉被判刑,旁支们顶多被降降职,然而一直压着他们的人却能被除去。”古代的辈分和孝字太压人,尤其是世家更讲究共同进退。别看大家同qíng那些旁系,若他们在明面上反抗,等待他们的结果就是群起攻之,前途尽失。
听王珏说完,弟子们皆是一腔怒火,房遗爱更是愤然跳起,“谁定的律法这么不讲道理?!谋反这么大的事儿就该都砍了!”
李崇义拉了拉房遗爱的袖子,小声说道:“开年那会儿,房相他们联名上书刚更改的律法。”
“我爹?!他成天说我不学无术,待会儿回家我要跟他好好说说这律法中的道理!”众人看着房遗爱斜眼撇嘴的欠揍样,集体为房玄龄默哀,二师兄懂个屁律法啊……
判王贾氏时赶上改律法,判崔氏又赶上这种事儿,也不知什么运道。倒是圣上和几位大臣们再次躺枪,他们也挺冤枉,谁知道一改律法你家就出事?
见王珏虽气愤,但面上显出的更多是不屑,弟子们便知道她心中已然有主意。几人互使眼色后,一齐起身作揖道:“请老师指点。”
“你们说,为什么有人犯罪其亲人也要连坐?”王珏并未直接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打算一步步给他们分析上位者的想法,以及律法因何如此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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