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慕白显然听出了这声“嗯”的情绪,连忙小跑两步跟上。
段无迹心头一恼——这人还好意思问吗?
今日盘问消息,数次他要拿鞭子冲上去询问,却都被这人阻拦,害他只能灰溜溜退下来,一句话都没问到。
本来照他所想,那些人应该将他视为凶恶的罗刹,对他心生恐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再不敢轻薄。谁知半路杀出个邵慕白,将他的鞭子收回去。这下倒好,罗刹变成了失心疯。方才回来碰到收工的工头,那人投来的显然是像看傻子一般,悲悯的眼神。
悲悯什么?
他堂堂平教少主,威震八方名扬四海,需要他们悲悯么?没取下他们的项上人头都赶紧回家烧高香去吧!还敢悲悯他?
更让他生气的是,邵慕白看似老马识途地盘问了许多消息,却只是将凶案的原委搞清楚了而已。
而,已!
下一步要怎么做?
如何捉拿鬼妖?
仍旧跟一开始那样,毫无头绪!
一整天忙活下来,只弄清楚了长安因何丧命,家人如何不通情理。除此之外,他们竟跟刚来时一样毫无进展,连鬼妖的影子都没看到!
“无迹,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宵夜呀?”
亥时过去三刻,邵慕白还在不厌其烦地敲门,软言细语,极尽温柔。
段无迹不为所动——呵,温柔有何稀罕的?邵慕白这个人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对今晚哭诉的丫头尤甚!
“不饿,不吃。”
遭了,连宵夜都不吃,这肯定是真生气了。
邵慕白可怜巴巴地看了眼托盘里的面条,顾影自怜,“唉,肯定是你味道差,才惹得人家没有食欲。”
再抬头时,又是一副讨好的嬉皮笑脸,对着平整的蜡黄色窗户纸,高声道:
“无迹,我放辣油了,你铁定喜欢~你不是最喜欢吃辣的了嘛?现在小厨房都收工了,是我自己动手做的,要不要尝一口?就一口,你要真吃不下,再统统留给我,我来解决。好不好?”
然则,段无迹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我再说一遍,我,不,饿。”
邵慕白懊恼,听着声音传来的方位,明显不是床铺也不是圆桌,分明是房屋尽头的小隔间。
哎呀这小魔头,在小隔间里干什么呢?
这生气归生气,也不要把自己给闷起来吧?什么困难是他捉鬼师不能解决的呢?说来看看嘛!
还是说......段无迹在背着他修炼平教的什么邪功?
想到这里,邵慕白的头皮立马凉了一下。上一世,段无迹被逼到穷途末路,就是靠着会随时腐蚀心智的邪功撑起的平教,百年的基业才没有就此坍塌。
难道这一世,还要提前修炼?该死的段庄,不把邪功的秘籍藏好,让段无迹这小小年纪的人儿练什么?还有那段如风,平时口口声声说要疼无迹,结果自家兄弟在练邪功都不阻止,这都干什么吃的!
邵慕白有些慌了,又拍了两下门,“无迹,你在隔间里做什么呢?”
段无迹的声音仍旧冰冷且没有起伏,“我做什么我乐意,你哪里这么多事?”
多事?
阻挠你练邪功是多事?
分明是关心你!爱护你!
邵慕白加大了拍门的力度,“你到底在里头干什么?你可别乱来啊,武术不精可以慢慢练,你可千万别一时脑热走那些旁门左道!”
却换来怒火更甚的斥骂:“吵死了!你是我什么人?我在我的房间做我自己的事,你管得着么?”
怎么,这还恼羞成怒了?
这下,邵慕白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
他惆怅地哎哟了一声,在门口徘徊了两圈,对着紧闭的房门惴惴不安。
段无迹有洁癖,所以没有允许他是不会贸然进屋的。
但此时火烧眉毛,哪还管得了那些?
于是他放下面条,砰地推开房门,直冲冲闯了进去,撞开门帘,冲进隔间。
“无迹,想学武功我教你,你想学什么都成就是不能去——”
然则,他刚踏进隔间就生生愣住,一动不动僵在那里——
只见,段无迹正在沐浴,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水刚好没过他的胸口,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白雾缭绕,水汽漫漫,物体的轮廓在这云雾之间有些模糊。
但段无迹贴在脸颊上的濡湿的碎发,以及那颗夺去所有光亮的红滟的朱砂痣,却格外清晰。
这赌气的小魔头,正在沐浴......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段无迹怒目一瞪,声音陡然拔高,抄起手边的湿毛巾就朝他扔了过去。
邵慕白脑中一片空白,只下意识接住毛巾,如过街老鼠一般,转身,退房,关门,一系列动作都是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完成。傻愣愣在门口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脑中闪过那幕肌如凝脂发如墨的情景,体内一阵翻涌。
后知后觉拿起手里的毛巾,凝目端详。
哇哦......
“......无迹,我不是故意偷窥你洗澡,你信我。”
少顷,段无迹沐浴完了,唤小二去倒水。邵慕白这才有机会,望夫石一般扒着门框往里探。
段无迹没有把头发放下来,仍旧用发绳高高绾在脑后,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颈。他手肘撑在桌边饮水,情态慵懒,青玉瓷杯在他手中仿佛是个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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