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这意思,大人还有救?
省里的巡抚大人刚把安进丢进大牢,便差人送信去京城,端王交待了,吓唬吓唬就行,可别弄巧成拙。
这不,他还在等着王爷过来英雄救美呢。
但他也没想到,这送信的人居然把信交到了王爷府里的管家手里,那管家以前虐待仆人被安进罚过,便将信私自瞒了两天。
问斩的前一晚,白古来探监。他看着安进一身脏衣,眼眶红肿,只灼灼地盯着自己。
两人没有靠近,就远远地那么看着,仿佛谁也不认识谁,仿佛都不知道对方太想什么。
最终,安进背过身去,低声说道:“你走吧。”
白古凝视着那抹背影,像要把人刻到心里去。
第二日,到了提人的时候,却一直没有牢头过来提他。安进有种不祥的预感,拼命喊人,也没有人进来。
他想找个人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许久才跑进来一个人,竟然是赵庆。
“赵庆,出什么事了,怎么时候到了没人管我?”
赵庆气喘吁吁,像是跑过来的,他脸上十分复杂,又像高兴,又像疑惑,又像难过。
“大人,有人去投案自首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但更不敢相信的是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白…白仵作说,人是他杀的!”
“大人,您说这怎么可能呢……他为什么投案,是为了救您吗?”
赵庆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却发现安进已经颓然坐在了地上,脸色堪比墙灰,一瞬间就没了生气。
“大人?”
赵庆纳闷极了,大人怎么这副模样?他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惊讶,为什么这么悲伤?
白仵作不是凶手,就算投案也不会被砍头,顶多是混淆视听,被罚几下板子。
大人这样子,怎么……
怎么像人真是他杀的似的?!
“大人!白仵作真是凶手?!”赵庆瞪大双眼,几乎是喊出来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杀人,他又为什么杀人,他没理由啊!”
赵庆还想说什么,却被安进一句话挡了回去。
“是他杀的。”
牢房里安静得可怕,连角落里老鼠乱窜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您…早就知道了?”
安进抬起头,叹气:“我也是受审的前一晚才想明白的。”
赵庆扶住了旁边的墙,怕自己也摔地上,他脑子一团浆糊似的,怎么也想不通这事情怎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白…仵作,他为什么杀刘老爷?”
“我不知道。”安进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他想了很久,白古有白古的理由。
他做什么都有理由,何况杀人呢。
“不…不是,大人,白仵作他怎么杀人啊,他也不在现场啊,就算他杀了人,他怎么跑呢?”
安进像倾吐这三天的郁结一般,把真相说了出来。
“是白古说,要我不要拘泥于过去的思维,好好想想,他这话明显是有指代的。于是,我重新静下心,细细推了一遍。”
“这案子关键是凶器针的消失,和凶手如何从密室逃出去。把傻子阿海排除之后,我换了种思维。”
“既然凶手出不去,我为什么一定要认为他逃出去了,或许他根本没逃出去,一直留在现场。你还记得粮仓角落那些布袋吧,选一个躲进去,会有多难?”
“再就是针,如果凶手没有逃出去,凶器就不可能消失,它一定在现场。现场我们已经找过,没有任何针的痕迹,但只有一个人,他能光明正大的带着针,那就是他——仵作。”
“他的工具箱,里头常年放着银针,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来之前,我问过你一个问题,还记得吗?”安进看向他。
赵庆忽然恍然大悟:“您问‘第一次去现场查探时,有没有人走进粮仓’”。
“对,当时你一直守着粮仓门,不准任何人进入。你跟确定地说,没有人进来,那么白古他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答案你应该知道了,他一直就在粮仓里,只是当我们被尸体吸引时,他从布袋里走出来,站到我们身后。他出现在粮仓里,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又是很长一阵沉默,赵庆还沉浸在震撼和混乱中,半晌才摇摇头,不同意地问:“不对不对,大人,还是不对。”
“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大家不会第一时间检查角落里有没有藏着人呢?”
“因为他太懂人的心理,他知道我交待过,犯罪现场不许任何人擅自乱动,他蹲在里面很安全。就算我们赶到现场,他也知道我们第一时间会被尸体吸引过去,这样,他就有时间从布袋里出来。”
“可是…可是万一您没派他来,那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我记得当天的案子,本来是派周仵作来的!”
安进无声地笑了,越笑越大声,赵庆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他低低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如泣如诉。
“这是他最高明的地方,他知道我一定会派他来。因为,我是他计划里的,第一颗旗子。”
赵庆再不问什么了,转头去叫牢头放人。案子已破,而且王爷的救命书信也来了,县令大人安全了。
他觉得心里酸透了,大人,你知道自己是他第一颗旗子,却还甘心为他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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