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古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嘴,意味深长地朝门口的师爷看了过去。
安进顺着他的目光,颇为不解地也朝师爷看了过去。合着他刚刚讲了这么久,师爷一句没听,正悠闲地坐在门口,右手轻轻给自己扇着风,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不知在发什么呆。
这仵作什么意思?要我批评自己下属工作态度不认真?
等等,坐在门口!坐!
安进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把不明所以的师爷冯言踹了起来,抄起他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就问。
“哪来的?”
“大…大人……对…对不起,您坐,您坐。”师爷捂着屁股,一脸哭相。
“……”我坐你个大头鬼啦。
“我问你板凳哪来的?是不是屋子里拿的?本来摆在哪的?”安进已经有些没脾气了,他的这些下属,只怕以后也很难让他省心了。
“就…就摆在屋子中间,跟那俩凳子摆一块儿。我一进屋子闻着这股味儿有些发晕,就拣了张板凳坐在这门口吹吹风。这会儿才好一点。大人,我错了……”
“……”
安进决定了,将“保护现场”作为接下来一个月的教育主题,对衙门上下及全城百姓反复宣讲。要不是师爷擅自乱动,他福尔摩安何至于如此丢脸。
这小城里百姓最爱看热闹,他的丢人事件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散播了出去。此案后的一个星期,安进都没好意思出门。直到他觉得大家差不多该淡忘了,才偷偷摸摸在衙门附近逛逛。
安进对白古的印象也很不好,穿着个白衣怪怪的,装什么小龙女。重点是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不给他留一丝颜面。就算他技术好、专业知识过硬,也掩盖不了他人品上的瑕疵,他对自己这县令未免太不尊重了。
安进最看重的是下属的态度,虽然赵庆和冯言能力一般,缺点一堆,但他们态度好啊,这就是他需要的下属。当然安进这种想法是大部分无能领导的想法,这里并不提倡。
安进有次趁吃饭的功夫,开始向师爷打探起了白仵作的底细。毕竟这衙门里的人都是他的小弟,他当然得稍微表示一下关心。安进不会承认,他其实是想抓到白古的小辫子,开了他。
“白仵作呀,他来咱们这应该有三年了吧。”师爷边啃着馒头,便回忆了起来。
“这么说,他不是本地人?”安进也咬了一口馒头,夹了点咸菜。
顺便提一下,这衙门伙食相当差,馒头硬、咸菜干,其他菜跟水煮得似的,都没看见油。他来了俩月,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但也没办法,听说厨娘是省里某小官的远方亲戚,安进得罪不起。
“不是本地人,听说之前也在别的地儿做仵作。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喜欢独来独往,也不跟咱一起吃饭。嘿嘿,是个怪人吧。”冯言边说边吃得津津有味。
安进觉得冯言看起来也不怎么正常,至少味觉肯定是有问题的。
“嗯,是个怪人。他除了爱穿一身白衣,还爱干嘛?”安进觉得穿白衣就已经充分说明他那闷骚装比的本性了,你说你一个仵作一身雪白像什么?像幽灵。
“白仵作……”冯言停下筷子想了想,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对了,他还爱种田!”
“噗”,安进刚喝进嘴的一口没看见蛋花的蛋花汤就喷了一地。
种田?怎么又来一个爱种田的?种田有这么神奇的吸引力吗,要不改明儿我也试试。
安进确实想自己种点菜,他对这伙食已经失望透顶了,或许他还没累死,就已经饿死了。
“白仵作在他门口种了几亩田地,还种了不少蔬菜呢。咱们衙门东面的地,他和刘县令一人分了一半,井水不犯河水,他的地比县令的种得好多了,县令经常去偷看呢。”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古人。
“听你这意思,他住得不远?”
“不远不远,他是三个仵作里住得最近的。因为他没有宅子,刘县令给他安排了衙门后面的房子,穿过那片树林就到了。”
“噢,原来如此。”原来树林后面的房子就是白仵作住的啊,既然不远,自己也闲的无事,要不去散散步,顺便看看仵作的房子。不对,不是仵作的房子,是衙门的公有财产。如果仵作被开了,说不定安进还能自己住呢。再说,树林后边什么样子,他还没见过呢。
“走,吃完饭,你陪我去看看。”安进兴奋地对师爷说。
“噗”,这下轮到冯言喷水了。
“那个,那个…天色已晚,大人,我家老娘还在等着我呢,我要早些回去了。您叫赵庆陪您去吧,他反正住衙门里。我…我先走了哈……”冯言说着就起身跑了。
“喂…喂…你饭还没吃完呢!”跑那么快干嘛。
“喂,赵庆,你陪我去树林后边转转。”安进吃完饭,走到衙门东边厢房赵庆的卧房里。
赵庆还没娶亲,所以一直住在衙门里头,顺便担负起县令的保卫工作,虽然也没什么好保卫的。
赵庆有一个小女友,听说叫玉翠,安进还没见过,在这平安城最有名的青楼胭脂坊里干活。当然,不是那些活,只是给青楼女子洗衣服。
安进想着,若是赵庆成亲了,就让他住出去算了,自己一个人也行,何况夜里还有几个小捕快轮流值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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