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宫_沐非【完结+番外】(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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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的声音,在熟悉的从人们听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尖锐。

  留守的大学士刘某微微躬身,递上了印章封好的公文,太后展开细细看完,好半天,才道:“这可真是普天同庆啊!”

  话虽如此,她却毫无喜庆的qíng绪,刘大学士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大弟,凑近低声道:“襄王殿下如今仍被囚在栾城,生命无恙……皇上此次大胜心喜,太后娘娘再劝着些,定能减免他此番大罪。”

  “住口!”

  太后一时大怒,冷喝道。她声音不大,却仍是不减昔日威仪,刘大学士顿时面色如土,战战兢兢的再不敢开口。

  “林邝自绝于列祖列宗,叛国谋乱,乃是我林家最大的罪人,你怎么还是满口襄王襄王的叫着!”

  她喘着气,咬牙切齿道:“他生也好死也好,自有皇帝明正典刑,又与我何gān?!”

  刘大学士素来以她马首是瞻,这回碰了这个硬钉子,只得带了满面晦气离去。

  太后犹自闷怒,想起前线局势,又想起林邝此人,一时竟觉得有如蒺藜刺身。

  她打开窗,任由满院秋风将身体chuī得冰凉,脑中却在不断思索。直到天色暗下,才在侍女的伺候下,回殿坐定。

  她拿起一管láng毫,犹自踌躇不定——

  这一着,怕是她一生中,最费思量的一步了!

  成,则天下尽安,千秋百岁后,人们仍会记得她这位太后的威权;败,则溃散如山,即使要安老宫中,怕是也不能了……

  她仍在犹豫,笔尖的一大滴鲜红朱砂掉落,溅得宣纸上一片触目惊心。

  太后惊得一颤,凤眸在黑暗中灼然生辉,她咬咬牙,换过了一管,蘸了墨汁,终于下笔写了起来……

  窗外秋风呜咽,天,越发凉了起来。

  第180章毒祸

  岘昆行宫中,喜悦安宁,却又是生机勃勃,鞑靼大军虽然退走,一切的善后,仍是让皇帝和部臣们忙碌不已。

  晨露仍在栾城未归,皇帝思念之下,派人询问,却只得到“未尽事宜”这模糊的回答。

  “娘娘,您簪花的模样可真是好……皇上看了,都要移不开眼了!”

  一旁巧手服侍的侍婢小心拨弄着,口中甜如蜜糖道。

  云萝端详着镜中盛装珠玉的丽容,却殊无喜色,她微蹙着眉,瞳仁中那一点浓黑,格外幽深,虽然身体坐得笔直,双手却紧握着绢帕,将它绞得满是褶皱。

  仿佛为什么事而困扰着,她咬唇沉吟着,长而密的眼睫颤动着,在玉容上撒下一点yīn影。

  “娘娘,胭脂要咬掉了……”

  侍婢小声提醒到,云萝这才松了牙关,她眸光微闪,若无其事地问道:“皇上那边,你去打听过了吗?”

  “娘娘的吩咐,奴婢怎敢不尽心……只是,皇上仍是忙于政务,怕是没什么心思来见您呢……”

  侍婢小声说道,越说越是胆战心惊。

  “皇上忙于国政大事,我也不好去打扰。”

  云萝仿佛松了口气,居然有些欣慰地喃喃道,她转过头,却正瞥见那侍婢吞吞吐吐的作难。

  “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来!”

  她不悦道。

  “是……”

  侍婢声如蚊呐,“皇上一连发了封书信,都是在催晨妃娘娘回返。”

  听到那最不想听的答案,云萝顿时面沉似水,她冷哼了一声,连指甲上的金套都为之一颤——

  “皇上只顾记挂她一人!”

  她满是辛酸和不甘的,低斥道,侍婢在旁惶恐异常,已然跪倒在地。

  云萝的胸膛微微起伏,她暗自咬牙,若无其事地回身道:“你下去吧!”

  看着侍女远去的身影,她再无迟疑,打开了八宝壁橱……

  ……

  元祈这几日正忙得焦头烂额,跟户部商量边民迁徙之事,便用了两个多时辰,直到众人散尽,感到饥肠辘辘,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用晚膳,秦喜素来机灵,见他皱眉,正要传膳,却见云嫔手提一只鸳鸯什锦漆盒,正步步生莲地走来。

  她又是来送点心的吗……元祈不易觉察的皱了皱眉,随即不由地苦笑起来——

  云嫔这一阵很是勤勉,她在帝后之间传递宫中消息,很是立了几分功劳,在膳食点心上头也很用心,每次都是亲手剥莲子,烹燕窝,一切弄得妥当,才送到皇帝案前,可算是贤淑得体,无可指摘。元祈虽然从不食用,却也感念她素日的勤苦不易,对她的恶感,不由淡了几分。

  “皇上辛苦了一天,且尝尝臣妾煮的银耳羹吧!最是补气养神的……”

  云萝温婉笑道,好似怕皇帝拒绝似的,手中丝帕扭绞在一块,皇帝见她这样,也觉得不甚过意,再加上香气萦绕,更觉饥饿,于是揭开瓷盖,舀了一勺,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之下,只觉得唇齿留香,不由赞道:“果然用了心思……”

  云萝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笑间妩媚动人,别有一番风致,“皇上觉得好,这便是我虔心到了,能让您多进一点,便是天下子民的福气了!”

  “好好……”

  皇帝似乎兴致颇好,满口称赞,居然笑道:“朕今晚便去你住处看你……晚上露深,你先回去吧!”

  云萝一听,面露喜色,也不疑有他,转身盈盈退下。

  秦喜微微惊愕,开口问道:“万岁,您今晚……?”

  他声音戛然而止,却是皇帝面色苍白,全身大颤,好不容易,才吐出完整的几朵银耳,又咳出了几口血,这才罢了!

  “皇上,这银耳羹里……!!!”

  秦喜已是惊得魂飞魄散,皇帝挥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又让他倒水来漱口,好半天才回转过神色来。

  他不敢怠慢,盘膝运功了三十六周天,这才睁开眼,声音已见嘶哑:“你不要声张,悄悄的将云嫔请来,在此院中就地拿下!”

  秦喜答应着,忙不迭去办了,两刻后,只见云嫔发髻散乱,鬓横钗乱,很是láng狈地被拖了进来,她一见皇帝便好似有了主心骨,上前哭诉道:“冤枉啊……”

  云嫔这一夜,简直有如从云霄中掉落深渊。

  她先是喜孜孜的等候侍寝,又接到秦喜报说,万岁在自己院落等她,顿时喜不自禁。

  历朝后宫中,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除皇后以外,其余嫔妃一律不准在御榻上过夜,如今虽然远在离宫,却也有个宫中的仪礼气象,皇帝居然让她来自己院落,可不是天大的恩赐?!

  没曾想,到了此处,未及见人,却有一群粗恶狰狞的侍卫,将她五花大绑了推进来。

  “你还想喊冤?!”

  皇帝不敢置信地冷笑道:“你宫中的使女已经招供,见你把她支开,鬼鬼祟祟的在羹里放了粉末——这一晚银耳羹,”他指了指桌上的,怒意满布心胸,“给猫狗试吃,半个时辰便七窍流血而死!”

  云萝睁大眼睛,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会?!”

  她发疯一般地挣扎着,嘶声喊道:“我没下毒!”

  “难道你自己的贴身使女,会冤枉了你不成……她连纸包都找了出来!”

  皇帝扔下一个纸包,里面尚有些残余粉末。

  云萝颤抖着捡起,失神地喃喃道:“怎么会……?”

  她抬起头,凄厉叫道:“这纸包是我的,可里面不是毒药,却是——”

  她说到此处,支吾着不敢继续,皇帝bī问道:“是什么?!”

  “是……是燃qíng袅……”

  云萝再顾不得羞耻,低声说道。

  第六卷

  第181章烟幕

  听这药的名字,便知是chūn药催qíng之物,皇帝目光闪动,仍是冷笑道:“你亲自放的药,却要跟朕说你不知qíng?!”

  “臣妾真是冤枉的!”

  云萝急得泪落如雨,花容暗淡失色,却想不出一言一语来为自己辩驳,她哽咽道:“是臣妾一时糊涂,希望能得到荣宠,才从书信中夹带而来的。”

  “是谁递来的?”

  “是……”

  云萝支吾着不肯说,抬头看见皇帝森冷的目光,心中一阵颤栗,索xing把心一横,低声道:“是皇后娘娘。”

  宛如一声霹雳横空响起,秦喜吓得面色发白,偷偷窥了皇帝一眼,却仍是稳如泰山。

  “焉知道不是你胡乱攀咬?皇后的禀xing朕一向深知,她并不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

  皇帝一脸不信,云萝觉得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抽泣着,突然眼前一亮,如抓到了救命稻糙一般,伏地高喊:“皇上若是不信我说的,尽可以去检视那原封的信笺,包管里面也有些颗粒痕迹!”

  皇帝听她说得如此决断,微一沉吟,便命人将她带下,另行软禁看管,他自己在房中踱步,仍是踌躇犹疑。

  他觉得气闷,便咳嗽了几声,秦喜在旁看得真切,焦心道:“万岁当时便把毒物吐出,可仍是受了些浸染,还是请太医前来诊治为妙。”

  于是宣太医觐见,由于出门在外,医正要伺奉太后跟皇后两位,就没有随行,只是择了年轻jīnggān的随銮办差。

  年轻的太医跪地请安后,便恭请皇帝坐下,卷了衣衫,又取了全套银针,便要在颈后等几个xué道针灸bī毒。

  灯火将室内照得白昼一般,“啪”的一声,一道灯芯爆花,惊得太医手中一颤,险险将针掉落。

  银针的灿芒在眼前一闪而过,皇帝一愕,仿佛不敢置信似的,慢慢放下手中的奏折。

  “把针给朕看看。”

  太医依言递过,他眼神游移,有些心神不宁似的。

  “银针最能试毒,因它遇毒会变成黑色,是吗?”

  “万岁圣明。”

  皇帝凝视着针尖,缓缓道:“可若是银针变白呢?!”

  太医全身一颤,抬眼偷望而来,皇帝眼疾手快,抢上前去,将他下颌扯开,这才任由左右将他绑缚。

  “银针变黑,那定是遇毒无疑,可有些毒物,却是生xing奇特,会让银针变得微huáng,甚至微白——这一点,晨妃曾经当趣谈一般,跟朕将过。”

  皇帝想起自己身边竟然潜伏着这样一个野心贼子,有些不寒而栗,他目光幽邃,声音不大,却带着bào风雨般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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