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玹一回头,就见棋架边一骑玄衣少年,正在马背上微笑地看着她们,玄衣如墨,更衬得他面若冠玉。再一看, 场上其他少年也都已经停下击鞠, 向着看台围拢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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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谢六娘舌战卢家群娘子, 双方争执的声音颇大,渐渐引起鞠场上少年们的注意。
谢怀轩知道自己这六妹的性子倔强刚烈,绝不会轻易服软, 怕她们争执激烈后把事情闹大,便向其他少年告了声罪,策马赶到看台边,却正听见文玹说服双方,让她们停止争执的过程。
他见文玹看过来,便朝她点了一下头,以示感谢之意,若无她从中调停,六妹在气头上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其他赶来的少年也都听见了文玹最后提出的比赛建议,不由面面相觑。
方才一战,他们都见识到谢怀轩的击鞠之技,确实高超。若是一对一的话,他们中无人有把握能赢过他,甚至战平也要靠些运气才能做到。但此时若是不同意,岂不是要授人以话柄?
谢怀轩却展颜轻轻一笑:“这场击鞠,胜负还未决出,诸位怎么就断定我们紫队会输呢?”他这一笑,朗如出云日月,悦若三月春光,看台上的小娘子们见了,不禁都脸热心跳起来。
文玹赞道:“说得好,不到最后一筹,胜败未分,岂能早早就泄气认输呢?”
谢六娘也笑了:“三哥,是我的错,比赛还没完呢,我不该就认为你们输了。”
谢怀轩笑着望了她们一眼,轻带马缰,返回鞠场,其他少年们亦重回场中,让球僮发球。
文玹忽听身边的文珏幽幽叹了口气,讶异地回头瞧她,见她一脸向往倾慕之色,脸颊微红地望着谢怀轩远去的背影,口中喃喃低语:“嫁人当嫁谢家郎……”
她这句说得甚轻,犹如耳语,只在她身边的文玹听见了。
文玹不觉讶然失笑,这孩子才多大点年纪啊,就想着要嫁怎样的郎君了?再看看周围,如文珏这般眼神迷离,满脸倾慕之色的小娘子,委实不在少数。
文珏失神了会儿,突然发现文玹望着自己,眼睛里带着笑意,再想起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顿时满脸绯红。
文玹笑着摸摸她的头,知慕少艾,瞧见好看的郎君心生欢喜,乃是天性,实属正常,并非坏事啊。
不过这谢三郎确实长得好啊,难怪会迷住这么多小娘子了。文玹不由自主拿他和孟裴比较起来,若说孟裴是带鞘的宝剑,偶露锋芒,谢怀轩就是精琢的美玉,含光流韵。
接着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三剑客中的单向彦,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他在树枝间纵跃攀爬的模样。
嗯……上树的猴儿,身手敏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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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彦突觉鼻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大喷嚏,急忙抬笔转身,等打完喷嚏,回身再看桌上的金雕风筝,见金雕圆睁怒目,鹰嘴如钩,并未被画坏,这才松了口气,喃喃道:“万幸万幸,这都画了大半天了,若是失手画坏……”
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呵欠,抬眸看了眼另一边闲坐翻书的孟裴:“昨晚玩得太晚了,今早又大清早被你拖起床,我别是染上风寒了吧。”
孟裴轻哼一声:“才打一个喷嚏而已,离得风寒差得远呢,等你打完十个八个喷嚏再担心染上风寒吧。”
他将手中的书合上:“你家就这几本话本可看么?”
单向彦看看他身边那叠一尺多高的书册,讶然道:“这么多还不够你看吗?”他搁下手中的笔,走到孟裴身前,伸手去摸他额头。
孟裴把他手打开,诧异道:“你做什么?”
单向彦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我看看你是不是病了,从昨日淋过雨之后,你就开始不对劲了,这世上哪儿有讲玄奘法师收徒弟降妖伏魔的话本啊?他是个念经打坐的和尚,不是开坛作法的道士。你是不是昨日淋雨时着了凉,发烧烧糊涂了?”
孟裴不以为然道:“话本而已,写来博人一笑的,哪有那么严谨,和尚就不能降妖伏魔了吗?”
单向彦双手抱胸,皱眉侧头打量着他:“据我所知,修佛之人需要克服的是心魔,我看你从昨日与文小娘子避雨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倒是和着了魔差不多。”
孟裴俊脸一红,把话本放回桌上,没话找话道:“怀轩今日又去了哪里?”
单向彦摇头道:“不晓得,他昨晚还说今日无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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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城卢家的鞠场边,黄队几名少年听谢怀轩说仍要将这场胜负悬殊的比赛进行下去,便纷纷回到场中。
谢怀轩却不急着回到场中央,向紫队的队员低语了几句,接着才不疾不徐地策马过去列队。
球僮发球,四名少年上前争球。一番激烈争夺之后,这一球传到谢怀轩的马下,他带球摆脱围堵,疾驰至门前,挥杖急射,红球应声而进。
看台上的谢六娘高兴地跳了起来:“三哥打得好!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她身后的女使与小厮们也一个劲儿地叫好。
卢十五娘不甘示弱,亦找了好几名性子活泼的卢家小娘子,带上女使或侍女一起,为自家兄长欢呼助威。
谢怀轩与其余紫队少年共同打了大半场比赛之后,配合渐渐默契,他的马术与球技又精湛,在他的带领之下,紫队又再得两筹,竟然追平了黄队!
文珏看得热血沸腾,每逢谢怀轩接球带球的时候,她都兴奋地站起来,跟着谢六娘一起高呼助威。
若是紫队进了球,她定要欢呼:“谢三郎!打得好!”也不管这球是不是谢怀轩打进球门的,还叫上文瑜与芸巧、丽娘一起欢呼。
谢六娘听见这边文珏为谢怀轩欢呼之声,探头一瞧,倒是认出了文玹。之前文玹过来调停时十分公正,并没有偏帮卢家,让谢六娘对她颇有好感,再见与她一同的小娘子小郎君亦为三哥助威,便索性带着女使与小厮过来了。
谢六娘也不管卢十五娘直朝她翻白眼,带着大队人马昂首挺胸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到了文玹三姊弟身边,笑着问她可否一起观赛。
文玹也颇喜欢谢六娘爽朗直接的性子,便让阿莲她们往后退一些,让出地方给谢六娘坐下。
看台上为两方队员助威呼喊的人渐多,除了文珏,亦有其他卢家郎君或小娘子加入,不断有人喊着:“谢三郎!打得好!”
“卢十二郎!冲啊!”
“传球!快传球!”
“夺筹!夺筹!再夺一筹!”
文玹看着有趣,亦被这气氛感染,只觉颇有前生在现场看球赛之感,一同跟着有节奏地欢呼。
黄队与紫队分别再得一筹,双方都各得十一筹,也就是说,任一方只要再进最后一球,就能赢得最终胜利。
这之后,红球又到了黄队控制之下,黄队的卢九郎正欲带球往球门去,却见两名紫队队员朝他夹击过来,他看准无人防守的空档,挥杖击球传向最近的队友,谁想球还在半空,一柄球杖陡然伸过来,一挑一勾,便将球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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