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玹朝他点点头,又轻拍文成周的手。他再次缓缓睁眼,似乎要抬手去遮挡刺目的阳光。文玹举手替他挡着,他又眨了几下眼睛,转头看向她,眼神欣慰无比:“阿玹……你平安就好……”
“嗯!”文玹微笑着点点头,“爹,你也平安,真好!”
文成周困难地转向另一边,看向孟裴,见他右足悬在马镫子外,脚踝处明显粗了一圈,握缰的手上亦包扎着,就知他为救阿玹或是自己出了不少力,便轻声而诚恳地道:“孟公子,多谢。”
孟裴急忙拱手还礼:“文相公请勿言谢,这些都是身为后辈应当做的。”
文成周淡淡一笑,合上双眼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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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汴京城,风起云涌,大事不断,精彩纷呈。发布诏令与消息的皇榜常被围得密不透风,街头巷尾的各式小报一印出来就卖得精光,连连加印都不够卖!
已不在相位的文大学士遭遇意外被人劫持,万幸被端王二公子带人救了回来。涉案的宅院在调查后发现是右相殷正祥表亲的名下产业。就连右相也因此被请去开封府询问一番。
这件案子还在调查之时,又爆出殷正祥因涉及侵占、渎职等罪名被罢免的消息。刑部立案调查,后更有证据指其与白矾楼凶手“古二”本是同州府为官,殷正祥诱使其为自己背罪,导致其家破人亡,怀恨在心,才有白矾楼一案发生。延兴帝大怒,责令严查其各项罪状。
同月,延兴帝下诏安抚文大学士,并召见其进宫,在营救文大学士时牺牲的护院与庄丁均被追赐武官职,发放抚恤及官禄,荫至子女。
左相右相接连被罢免,朝中不可一日无相,延兴帝擢升中书省侍郎唐博实为左丞相。但见圣上对前丞相文大学士安抚有加,朝中不少官员都猜测圣上实有意起复文大学士,就等在意外中受惊的文大学士把身子休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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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煦听闻文大学士出了意外,他比别人更觉意外,急忙找许天文出来,向他打听怎么回事,明明说好是找些人把文一娘药昏的,怎会去劫了文大学士?还弄出这许多条人命来?!他就算再是胆大妄为,也知这回事情太大,绝不是花钱就能轻易了事的!
谁知许天文对此也是一头雾水,那群人已经消失好几天了,从事发至今没有人再见过他们,直到今天早晨才听手下人说毛十三与钱达犯事被关进开封府大牢。刘嘉煦闻言更是暗暗心惊。
刘嘉煦与许天文在酒楼商量了半天,决定先暂且放下此事,不管文大学士被劫是不是毛十三与钱达所为,都装成毫不知情,与己无关。反正也不是他们两个亲自去找的毛十三。
两人通完气,心中稍定,酒足饭饱之后便从酒楼出来,正要上马车去附近的瓦子换换心情,却突然被人挡住了去路。
刘嘉煦诧异地看看许天文:“你认识?”
许天文摇摇头:“从没见过。”
拦路的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壮汉,满脸钢针样的胡子,铜铃般的双眼怒气冲冲地瞪着刘嘉煦与许天文。
刘嘉煦一听许天文也不认识此人,且看他穿着粗布短衫,粗布裤子,外套一件灰扑扑的旧棉背心,一看就是市井平民,便皱眉不耐烦地道:“好狗不挡道,滚开!真是扫兴!”
虎背熊腰的壮汉冷声问道:“你是叫刘嘉煦,淮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又朝另一边的许天文问道:“你爹是安国候?你叫许天文?”
刘嘉煦不由愣住,此人知道他们俩的身份,还敢拦路,摆明是来者不善。他急忙朝后退了两步:“来人啊,拦着这个无礼之徒!”
护卫们听令,纷纷上前,拦在刘嘉煦与许天文身前。
张大风冷哼一声:“到底谁是无礼之徒?!到底是谁行事腌臜!卑鄙无耻?!”
这两个公子哥闲着没事做,要如何胡混乱来都不关他屁事!但这两个腌臜东西竟然敢打阿玹的主意,就别怪他代替这两个二世祖的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了!
刘嘉煦与许天文被张大风当街大骂卑鄙无耻,行事腌臜,回头见路人纷纷围观指指点点,只觉颜面尽失。他们躲在护卫们身后顿时胆气壮了许多,便气愤地指着张大风道:“你凭什么骂我?我都没有见过你,你就在这里胡言乱语?再要恶意毁谤,我就让人把你扭送报官了!”
张大风只冷笑:“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有数!”说完便大步离开。
刘嘉煦与许天文面面相觑,什么?这就完了?看这壮汉气势汹汹过来闹事,还以为要动手打人呢,怎么说了几句就走了?大概是看他们带的护卫多,知道打不过就只得罢休了吧?
这两人都是不爱操心的主,见对方知难而退,灰溜溜走了,便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上车往瓦子里去了。
第178章
入夜, 城南的新门瓦子变得越加喧哗热闹。
每到夜间新门瓦子内都有那相扑比赛进行,男子选手上场之前是由女飐上场相扑,预热气氛。这些女飐上场衣着极为清凉, 知名女飐不仅相扑技艺要好, 容貌姿色也都属上乘, 相扑过程极近香艳。
刘嘉煦先前酒喝多了,为解酒又喝了不少茶水, 但为看女飐相扑, 即使憋得内急也没舍得离开,好不容易等三场看完, 才急急忙忙去相扑场后头如厕。
一阵宣泄后他轻松无比地从厕屋出来, 却不见自己小厮等在外面, 叫了两声也没听见回应,心道这该骂的东西,自己如个厕的功夫,又跑哪儿去偷懒了?
他急于回相扑场内继续观看,也不管小厮跑去哪儿了,径直往前走,谁知才走两步就忽然眼前一黑, 被人当头套了布一样的东西, 他急忙伸手去抓, 嘴里正要喝骂什么人搞鬼,后脑上就重重挨了一下,顿时昏厥过去, 什么也不知道了。
许天文看了半场相扑,忽然发现刘嘉煦去如厕半天都没回来,心中奇怪,让自己小厮去后头问问情况,看是不是他吃坏肚子了。
谁知小厮很快跑回来说刘公子不在后头,厕屋里也找不见人。
许天文纳闷,又让其他小厮与护卫一同去找,连坑里都举灯找过了,就怕他喝醉了脚下打飘,失足掉下去。但还是没找着人!
正乱糟糟找人呢,忽然一个瓦子里替人跑腿的小厮过来,对许天文道:“这位公子可是姓许?外头有位穿绿袍的公子找你。”
许天文一听,刘二郎今日不就是穿着绿袍么?自己在这后头到处找他,他怎么跑外头去了?难道是看见什么新鲜好玩的,让他连相扑也不看了?
瓦子里玩乐的地方多,一个个场子相距都不远,用栏围着分隔,许天文这就跟着这小厮沿着相扑场的外围匆匆往外走,想看看是不是刘嘉煦找他。绕过一个拐角,忽然不见前面领路的少年,他正纳闷四望,颈侧挨了一记掌刀,当即失去知觉,往前扑倒。
小酒伸手捞住他,没让他真摔地上,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这里,便拔了酒葫芦的塞子,往许天文的身上撒了些酒,再将他手臂往自己肩头一搭,连扶带背地带着他往外走。旁人看起来,便像是随从或小厮扶着喝得烂醉酒气冲天的主人回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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