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_舞慈荏【完结】(107)

阅读记录

  古维客自是清楚婉贞对光绪来说意味着什么,闻言赶紧应了一声,也不多说,走上前来就给她把上了脉。过了一会儿,又翻了翻她的眼皮,试了下她的鼻息,再问了一回喜烟她晕厥前后的qíng形,然后松了口气道:“皇上,请无须担忧。福晋只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以至晕厥,身子上倒是并无大碍的。只要能够好好休息,放宽心思,自然就会好起来的。”

  气急攻心?光绪脸色一沉,幽深的眼眸扫向婉贞的脸庞,看不出有什么qíng绪。

  古维客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也沉默不已。深居后宫、三千宠爱在一身的福晋为什么会气急攻心?又有什么事qíng能够让她气急攻心?他与她相处甚久,自然可以猜出一二。不过这可是掉脑袋的事qíng,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去搅和,只需乖乖听从皇帝的吩咐就是了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寂,上自皇帝,下至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过了许久,才听到光绪淡淡地说道:“你就留在这儿,尽心伺候着福晋,务必要让她调理好身子”

  古维客头也不抬,只是恭声应道:“臣遵旨。”

  光绪恋恋不舍的眼神在婉贞的脸上流连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心中满是浓浓的爱怜和疼惜。然而,蓦地载涛的面容竟然跳进他的脑海,他顿时眼神一变,牙关紧咬,双手捏成了拳头。

  猛地站起身,他大步向外走去,刚到门边的时候,却又转过头对喜烟和小东子说道:“好生侍奉福晋,若是福晋有个什么意外,仔细你们的脑袋”

  喜烟等人吓得又是一个哆嗦,急忙叩头应了,便听到光绪和钟德全的足音迅速远去,好半晌,才终于松了口气。

  面面相觑,他们对皇帝的反应纳闷不已。要说不重视福晋吧,可一听说她晕厥的消息就急急赶来;要说重视福晋吧,又为何坐不了多会儿就怒气冲冲地离开?

  不过现在不是探求皇帝心思的时候。皇帝已经发话了,福晋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一个都别想活,当下急忙收拾起了心qíng,赶紧该gān嘛gān嘛去,谁也不敢偷懒。

  古维客则按照光绪的吩咐,留在了永寿宫里,给婉贞开了宁神静气的药,亲自去守着宫女煎了,端上来又看着喜烟喂她喝下,再次诊过了脉,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去了耳房休息。好在这种事qíng他原在颐和园就gān得不少了,倒也非常习惯起来。

  一转眼又过去了三日。

  第二卷 宫闺惊心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死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死(加更)

  粉红票20票加更谢谢亲们的支持~~

  +++++

  自从婉贞晕厥以来,各种各样的珍稀药物、大补滋养之物就源源不断送进了永寿宫中,婉贞的身体一点没受到损害不说,反倒因着拗不过喜烟和小东子的跪求,她吃下了不少补品,又有古维客在一旁照看着,更加的健康起来。

  但无论身体上怎么进补,却都解不了心中郁结的心思,她这本就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即使古维客有着再高妙的医术,对此也只能摇头叹息,一筹莫展。

  而光绪,自从在她晕厥那天去看过她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让人十分的纳闷皇帝的心思,这究竟唱的是哪出?

  这天,光绪照常在养心殿中处理政务,然而一如这几日来的qíng形,几乎都要成了常态,看不了多久的折子他就开始心烦意乱——其实根本没有处理国事的心qíng,却为了某些缘故特意bī迫着自己投身在这件事上。

  钟德全脸色诡异,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瞟了皇帝一眼,心里揣着方才的事qíng,yù言又止。

  光绪本就心qíng烦躁,见他这副模样便更是不耐烦,怒道:“有什么事就快说”

  钟德全打了个冷颤,急忙说道:“万岁爷,婉贞福晋在外求见。”

  光绪一愣,刚刚拿起的笔顿在了半空中,半晌,才喃喃地说:“她来gān什么?”

  自从回到了紫禁城,她住进了永寿宫,就从未主动求见过他而自从他宣布要封妃而被拒绝之后,两人之间就更是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彼此隔阂着,就连见面都没有几次了。

  如今,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前来求见,为的是什么?他不用猜也知道

  暗沉了脸色,他放下笔,不想听她为别的男人求qíng,不想让她的话在他心上划开一道血淋林的伤口,更不想看见她垂泪的脸而终究忍不住心软。他挥了挥手,冷声说道:“就说朕国事繁忙,无暇见她,让她先回去吧。”想了想,发觉这样说难免有些生硬,伤了彼此的感qíng,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等朕处理完国事之后,自会去找她。”

  不过国事可有处理完的时候?那可就两说了。

  钟德全倒是不奇怪皇帝的决定,毕竟就连他也能猜出福晋所为何来。为了不让本就陷入僵局的两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避而不见或许是最好的做法了吧他心底暗自叹息了一声,转身出去传话去了。

  看着他走出去,光绪不但心qíng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更加郁闷起来,再也看不进任何字,索xing丢开了奏折,在屋子里反复转起圈来。

  不一会儿,钟德全回来了,脸上却不但没有一点儿办完事以后的放松,反而愈发的诡异,眼神闪烁着,看了看皇帝,仍旧不敢出声。

  光绪心底一沉,忍不住问道:“还有何事?”

  钟德全张了张嘴,暗自叫苦。照理说这是主子们之间置气,却怎的让他这个奴才来顶缸呢?如今这话,说与不说,都是自讨苦吃。

  不过,他也知道他们这种做奴才的,没有说不的权利,再怎么倒霉也只能认了,只得一五一十地说道:“回万岁爷的话,福晋只让奴才给您带一句话,说……说……”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光绪紧紧皱起了眉头,厉声道:“说什么?”

  钟德全脚一软,猛地跪下了,颤声说道:“福晋说,求皇上开恩,让她回去服侍钟郡王爷”

  “混账”尽管已有心理准备,光绪乍一听此言,还是气得火冒三丈,一时控制不住,竟一脚踢翻了一旁的凳子,吓得钟德全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哪里有什么钟郡王爷钟郡王早就已经作古了”他怒吼道。

  钟德全知道他这是在说已经死去的老钟郡王,而载涛已经被削去了一切爵位,自然不再是钟郡王,于是不敢搭话,仍旧跪伏在地。

  光绪气得脸色苍白,胸膛剧烈起伏着,恨声说道:“你去告诉她,趁早死了这条心朕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钟德全却不动弹,也不抬头,只是颤抖着声音说道:“福……福晋就跪在宫门口,说……说如果皇上不答应,就不回去。”

  光绪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站立不住,踉跄了几步,颓然坐倒在炕席上。

  她竟然……竟然如此决绝,为了那个他,她竟然如此不顾一切

  她究竟把自己的一片真心置于何地?

  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刺进了ròu里,却及不上心头万分之一的痛他浑身颤抖着,咬牙说道:“好……好……她要跪,那就让她跪只是她宫里那些奴才们,连个人都看不好,留着何用?全都给朕拖出去,杖毙”

  钟德全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埋下去,不敢多说,唯唯诺诺应下,慌忙退了出去。

  而在宫门口跪着的婉贞,听完钟德全的转述,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养心殿的深处,脑子里“嗡”的一声,竟然再次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幽幽醒来,一睁眼,却看见喜烟和小东子守在chuáng边,见她醒来,双双喜极而泣,不由心中一松。

  还好……还好……他们都没事。

  然而转念一想,光绪竟然会那么残忍,用永寿宫里上上下下百来条人命做威胁,只为了让她不再提及出宫之事。

  从何时开始,他也开始对她使用种种手段;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竟然只剩下了互相伤害?

  颓然闭上双眼,她如何不知自己这样的行为会伤了他的心,可他呢?又怎么可以对载涛做下那样的判决?

  幽禁一生啊

  他也曾被关了十年,理应明白被囚禁的痛苦。何况他虽然不得自由,却总是能有机会出来走走的,住的地方还算舒适,服侍的人也不敢怠慢。可载涛呢?在那高墙之内,无人陪伴,连一步都走不出来,那又是何等的残酷

  他的心痛,载涛的心痛,却都比不上她的心痛因为她竟然连恨他都做不到他的爱,载涛的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而归根结底,所有的罪过都在她——

  若是没有她,他们本应成为最相得益彰、最亲密忠诚的君王与臣子,可如今,一个有机会千古扬名的帝皇为了她面临声败名裂,一个前程似锦的大好男儿为了她注定孤苦一生,她没有资格怨谁,唯一能恨的,只有自己

  泪流到尽,便无泪可流;心痛到头,便麻木无感。她疲惫地睡下,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离她远去,身上再也没有一点劲道,只想就这么沉沉睡去,再也、再也不要醒来……

  或许,只有这样,才是他们三人之间唯一的解决之道吧

  有了这样的念头,接下来,时睡时醒的状态竟然就一连持续了好几天。

  她吃不下任何东西,也喝不下水。即使勉qiáng灌了下去,也会马上呕吐出来,直到胃里面空空如也,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这样的她吓坏了所有人,尤以古维客为甚。任他有千般手段、万般能耐,碰上这种毫无求生意志的病人,又能怎么办?而万一她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帝又岂能饶得了他?

  走投无路,他只得拼死向皇帝禀报了婉贞如今的状态,在他看来,若说如今还有谁能够唤起婉贞生的希望,那也只有皇帝了虽说不知道皇帝和她之间产生了什么嫌隙,但好歹夫妻一场,皇帝也并非对她无qíng,否则也不会威胁要让他们这些人陪葬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除了皇帝没人能做到

  而光绪,在这几天,也是备受煎熬。人不去并不代表对婉贞不闻不问,知道她折磨着自己,他又何尝不是形容消瘦?她吃不下,他便也跟着吃不下,短短几天的功夫,人已经瘦下去了一圈,气色虚浮、中气涣散。

  听了古维客的话,他刹那间像是老去了十年,他和她,还有载涛,这番qíng感的纠葛,究竟苦了谁?

  带着满心的苦涩,他终于来到一直逃避的婉贞面前,抚摸着那曾经丰润美丽的脸颊,如今只剩下一片灰败,那往日灵动清澈的水眸,也只剩下一片昏huáng的浑浊。

52书库推荐浏览: 舞慈荏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