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_舞慈荏【完结】(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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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洋人注重隐私,既然是别人夫妻间的事qíng,他也不便多说,简单寒暄了两句,就有船员来将他找了去。而婉贞既然知道晚上有宴会,便也回到了船舱里梳妆打扮。如今她也算是大清朝廷的代表之一,可不能失了礼数,落了朝廷的面子。

  很快时间便来到了晚上,载洵和载涛等人纷纷盛装出席船上的晚宴。不过由于这是清政府包租的邮轮,因此船上的人员并不多,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宴会厅显得空空dàngdàng的。而船上的船员多是些底层的工人,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他们是没资格参加的,这种身份等级的差别并不是中国独有,无论社会如何发展都无法真正杜绝。

  有资格参加宴会的至少都是贵族阶层,绝大多数都是使节团的成员。而洋人们,除了船长之类还算有些地位的高级管理人员外,就只有一些搭乘顺风船的各国使馆的代表或是中下级官员,双方身份地位本就不在一个地平线上,又有着东西方文化习俗的天然差距,气氛自然也就算不上太过热闹。不过不管各自是什么身份,总归是在官场、上流社会中打滚的人,即使互有嫌隙也不会在言谈举止中表现出来,表面上看去,始终维持了个不冷不热的局面。

  一同出行的女眷并不多,除了洋人的妻儿之外,也只有少数的官员携带了家眷,还多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侍妾qíng人之流,像婉贞这么身份高贵的人是一个都没有,她自然也就成了宴会中鹤立jī群的人物,处处被人追捧着。她本是个平淡随和的xing子,并不耐这些虚伪的人际jiāo往,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就觉得有些忍受不了了。

  幸好此刻已经吃饱喝足,她便向周围聚集的人们告了一声罪,走向正跟洋人们聊着天的载涛,轻声叫道:“爷。”

  “贞儿?怎么了?”载涛略有些惊讶,看向她。

  “妾身觉得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退了。”她微笑着说。

  “不舒服?”载涛吓了一跳,但随即看到她的眼神,夫妻俩心灵相通,立刻会意过来,“如此,你就先回去休息吧,别太劳累了。”尽管明白这不过是她的借口,他还是关切地说道。

  婉贞心中一甜,点了点头,又向亚当?司考德等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一一道别,这才独自缓缓走出了宴会厅。

  方才在宴会上,碍于qíng面,她不得不喝了些酒。虽然是些香槟之类的低度数酒,但架不住喝得多,头脑有些昏沉沉的。如今走到甲板上,被冷冽的海风一chuī,顿时清醒了不少,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如今这种小型的宴会就有些受不了了,等到了欧洲,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宴会等待着他们,这可真真是一场严峻的挑战洋人们从古至今就对宴会qíng有独钟,平日闲极无聊的贵族们尤其喜好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对他们来说,这是消磨时间的好方法,更是招待客人的不二选择。这次中国的使节团明摆着是送钱上门去,哪有不好好接待的道理?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绝对会是非常“丰富多彩”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这些忧虑甩出脑海。以后的事qíng以后再来烦恼好了,现在距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这会儿就来考虑这些未免有些为时过早。

  她醒了醒神,便沿着船舷,向着自己的船舱走去。

  身为使节团首脑的夫人,他们的船舱自然不可能被安排在底层。顺着舷梯走上去,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前方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

  眨了眨眼睛,确认不是自己喝醉了酒出现的幻觉,但在昏huáng的灯光下却也看不清楚前面之人的相貌,只依稀看到那脑后的大辫子,应该是中国人。她不由生出了几分诧异。

  须知今晚宴会,几乎有点身份的人都去参加了,而那些不够身份的,也都被勒令在自个儿的船舱里待着。中国人自诩礼仪之邦,自然不会让那些下人们到处乱跑败坏了使节团的名声。既然如此,那这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心里奇怪,又仗着几分酒意壮胆,她上前两步,大声说道:“你是谁?在这儿gān什么?”

  那人悚然一惊,猛地转过头来,这下婉贞看清楚了,果然是使节团的成员,而且似乎还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儿,不由松了口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去参加宴会?”她问道,但旋即便发现qíng形不对。

  既是官员,便当在宴请之列。可他却偷偷跑了出来,还跑到自己和载涛的船舱来,所为何意?自己夫妇和载洵的船舱跟低级官员的并不在同一层,这可不是用什么“走错了路”就能蒙混过去的

  刚刚心生警兆,却见那人一脸的穷凶极恶,猛地冲上前来,用力一推。

  她顿时一个踉跄,跌到了船舷边儿上,晃了几下,好容易伸手抓住了船舷的栏杆。然而没等她松一口气,身后却又是一股大力传来,这是存心要害她xing命啊

  她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身子却已经越过了船舷,直直地向着茫茫大海跌落下去。

  “救命——”呼声未落,“噗通”一声,她已经掉进了汹涌的海水中。

  第二卷 宫闺惊心 第一百七十三章 搭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搭救

  夜色如墨,海水如冰。

  跟庞然大物的邮轮比起来,婉贞就像是大象身边的小蚂蚁,微不足道的动静,连值守的船员都没惊动,更不用提正在宴会厅中热闹的人们。于是,诺大的邮轮,几百号人,竟无人知道她已经落海的事qíng。

  夜里的海水温度降至最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全身冰透。湿重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仿佛千斤大石一般想要拉着她沉入冰冷的海底,她本就不谙水xing,在落入海中之时已经灌了好几口海水,加上冰冷的海水一泡,不多会儿功夫,就已经开始浑浑噩噩起来。

  好在在落水之时,她胡乱挥舞着双手,竟好巧不巧地抓住了一个救生圈,这才能够勉qiáng漂浮在海面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耳边尽是“哗哗”的海làng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处何方,更不知道邮轮开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救生圈,潜意识中明白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开,即使双手已经酸软无力,却也紧抓不放。

  夜色慢慢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终于出现了第一抹曙光,紧接着,万丈霞光跳出了海平面,将蔚蓝的大海点缀得火红一片,那仿如火焰燃烧一般的激qíng,足以令任何人心cháo澎湃、不能自已。

  然而婉贞却看不到了。她整个人都已经陷入了昏迷,只是在无意识的qíng形下仍旧抱紧了救生圈,这才得以暂时救回一条命来。

  不省人事的她,自然无从辨别方向,只能随着海cháo的流动,缓缓不知飘向何方……

  又过了一阵,忽然,海面上掀起了阵阵波澜,一艘船舶远远驶来。

  那是一艘货轮,体积比婉贞他们乘坐的邮轮小了很多,但吃水量很深,看得出来装载了不少货物。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货轮的速度并不算很快,但毕竟是蒸汽动力的,十几分钟的时间,便也来到这片海域。

  负责瞭望的水手正在百无聊赖地随意张望着。这片水域并没有什么暗礁险流,放眼望去也没有别的船只在附近航行,没有遇上危险的可能xing,人也就懒散多了。然而,他的眼睛不经意间瞄到海上的一个小小黑点,愣了一下,随即揉了揉眼睛。

  看错了吗?

  不,没有

  可是……

  他心中一凛,赶紧拿起了望远镜,调整好焦距看过去。

  这下真的看清楚了他吓了一跳,赶紧向着下面甲板上的人叫道:“前方两点钟的方向,有个落水的人”

  大家都是在海上拿命搏生活的,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一般都不会对遇上海难的人视而不见。一来是感同身受、心中同qíng,二来谁也不知这种事qíng会不会有朝一日落到自己身上,也算是做个善事,希望万一有一天自己也遇到这样的qíng形时能够同样有人相救。

  听到瞭望水手的叫喊,甲板上的人们立刻忙碌起来,准备绳索的准备绳索,烧水的烧水,还有几个壮实的船员做好了下水的准备。常年在海上漂,类似的qíng形见过不少,该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时,从船舱里走出来两个人。两人都是欧洲人的血统,身材高大、轮廓分明,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一头卷曲的金发束在脑后,脸色白净,深邃的五官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俊美无匹。那双跟海水一样蔚蓝的眼睛中,不时闪过一丝jīng明,然而那微翘的嘴角,却似乎无时无刻都在洋溢着微笑,让人一不小心就沉醉下去,忽视了他深邃的眼神,错辨了那份老谋深算。而另外一个,年纪比他大得多了,已经四五十岁,下颚上留着短须,脸上因为常年的风霜而积累了深深的皱纹,紧抿着嘴唇,神色严谨。

  从他们的穿着和举止上看,年轻人明显比年老者穿得高级,而且年老者总是有意无意慢了年轻人一步,神色恭谨地跟在后面,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两人身份的高低。

  甲板上的众人看见他们走出来,顿时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恭敬地弯下了腰。

  “奥斯顿少爷,亚尔林管家。”众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年轻的男子奥斯顿点了点头,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有人落水了?”

  瞭望台上的水手已经爬了下来,闻言赶紧说道:“是的,少爷,前面有个落水的人。”

  奥斯顿皱了皱眉头,有些奇怪地说道:“附近没听说有沉没的船只啊怎么会有人落水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船头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叫道:“看到了看到了”

  众人心中一紧。奥斯顿和亚尔林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许多,快步走到船头看过去。此时船只距离漂浮着的婉贞已经颇近了,用ròu眼就能看到她的身影,奥斯顿一愣——还真是落难的人啊

  “救人。”他简短地说道。

  水手们听到命令,刚才停下的动作立刻又重新开始。几个健壮的水手放下了系在船舷的救生艇,方才准备好下水的人坐了上去,一起用力向着婉贞划去。出乎意料的,他们发现那个漂浮的人居然是个女人,还是个娇小的东方女人,这下也不用下水了,直接大手一捞就将人捞了上来,端的是轻松。

  有人伸手在她鼻端试了一下,还好,虽然失去了意识,呼吸却还在,于是松了口气,赶紧给船上打了个手势,然后又齐心合力把救生艇划了回去。

  救到了人,不费chuī灰之力,几人的脸上都兴奋不已。毕竟这个天气的海水还是很冷的,再健壮的人也不愿下水去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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