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泪眼滂沱中只看见他的身影渐渐模糊。
“不要”她惊呼着扑上去,却没想到一下子穿透了那层朦朦胧胧的雾,重重摔倒在地上。
“贞儿”他惊叫了一声,随即大声说道,“答应我”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看着他渐渐消逝的身影,努力睁大了眼睛,却留不住如风般的流逝。
“贞儿,永别了……”他满足地叹息着,越来越淡、越来越清,渐至完全消失……
她哭倒在地上,痛不yù生。
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婉贞睁开眼,感觉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抹,全是泪水。
心仍然在一下一下抽痛着,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躺在chuáng上,跟之前同样的姿势、同样的位置,除了满脸的泪水,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做梦吗?
不,不可能的那么真实的qíng景,至今想起来都难抑心中的悲痛,那种深入灵魂的绝望,怎能是梦?怎会是梦?
但,若不是梦,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载涛……他真的走了么?
回想起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处处透着对她的深qíng和挚爱,难道这就是他的遗愿么?他真的希望自己如同允诺的那样活着么?他难道不知道,没有了他,她再也没有快乐活下去的信心了么?
抬手掩面,却堵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
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轻巧的脚步声响起,在屋里走动着。不一会儿,jú月温柔的声音说道:“主子,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儿稀粥吧。”
她放下手,顿时亮堂的烛光映入眼帘,她不由得不适地闭上了眼。jú月见状,急忙将烛光调暗了些,这才感觉好点。
慢慢睁开眼睛,一点一点适应了这光线,她仍旧觉得眼睛有些刺疼,却并不是亮光的原因,八成是因为哭得太多了吧?但她此刻并没心qíng去理会,只是问道:“什么时辰了,已经晚上了吗?”
jú月看着她已经哭肿的眼睛,暗地里叹了口气,说道:“是的,主子。已经过了晚膳时分了,奴婢怕您饿着,况且待会儿您还要喝药,空着肚子也不好,所以就自作主张给您熬了点儿稀粥,好歹您喝点儿垫垫肚子。”
她这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哭了那么久了啊自从载涛出事以来,她要么昏睡,要么浑浑噩噩,倒是从没有真真正正哭过一场。今天这一场痛哭,难道是真的接受了,他已经离她而去,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了么?
这么一想,却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又再一串串落下眼眶。
jú月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她的chuáng前,悲泣道:“主子,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这么多天了,您一点儿东西都没吃,再这样下去,身体会扛不住的啊难道您就真的一点都不为肚子里的小主子着想了吗?”
她猛地一震,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醒来这么久,被人告知已经怀孕之事至今,却还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怀孕”这个词的意思,而她已经有了载涛的孩子这个事实也终于真正进入了她的心中,顿时,一颗几乎已经死寂的心重新又跳动了起来。
脑子里下意识想起方才载涛说过的话,擦了擦眼泪,她哽咽着说道:“扶……扶我起来吧。”
jú月愣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来,上前扶着她坐起身子。
靠在chuáng头上,因为虚弱,她大口喘息着,看着jú月说道:“把……把粥给我吧。”
jú月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她终于肯吃东西了
忙不迭将桌上的碗拿起来,递到婉贞嘴边,她笑中带泪,说道:“主子,奴婢服侍您吃吧。”
婉贞点了点头,是真的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口一口就着jú月的手吃下去。热气腾腾的粥,再加上jú月心细地加入了一些滋补的材料,吃下一碗之后,她终于觉得身上似乎恢复了点力气,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困倦,眼皮子忍不住耷拉下来。
jú月担忧地看了看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您觉得怎么样了?要不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婉贞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顿时改变了主意。她颓废了这许多日子,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她受罪,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一念及此,她qiáng打起jīng神,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去叫他进来。”
jú月又惊又喜地看着她,这才确信她真的已经不同了急忙连声应着,迅速跑了出去,生恐晚了一步她就会改变主意似的。
婉贞闭上眼,靠在chuáng头养神,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还有jú月的催促声:“太医,快点儿,主子正等着您呢”
太医急匆匆跟着jú月走进屋子,额头布满了汗水。以他的身份,本不必受这种奴才的指使,但他奉皇帝之命守在醇亲王府,为的就是替钟郡王福晋治病疗养身子。就算他不曾听过以前的那些流言碎语,但就此次皇帝的反应和紧张程度看来,都无不说明了这位七福晋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的脑袋也不必要了,因此一听说福晋相召,他一溜小跑就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在意下人的举止是否符合规矩?
一进门,就看见婉贞靠坐在chuáng头,面色憔悴,平静地看着他。他一愣,急忙上前拜见道:“臣参见七福晋。”
婉贞微微摆了摆手,气虚地说道:“免了……太医,劳烦您过来帮我瞧瞧,孩子怎么样了?”
他不由又是一愣。怎么这位福晋只字不提自个儿的身子,却一开口就询问肚子里的孩子?
jú月也是心中诧异,不过却没表现在脸上。见太医呆呆地站着,急忙催促道:“太医,福晋说了,请您瞧瞧小主子的qíng形,您快点儿吧”
太医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有些尴尬地点点头,道:“臣失礼,臣这就为福晋把脉。”说着,示意jú月拿过锦布包放在婉贞的腕下,腕上搭了一张丝巾,然后仔细诊察起来。
望闻问切,一一做过之后,他站起了身子,对婉贞恭声说道:“回福晋的话,由于您的母体虚弱,所以对孩子也有稍许影响。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您能够养好身子,孩子就不会有事了。”
婉贞这才松了口气,倦意又一次袭来,对jú月说道:“你送太医出去吧。今晚我乏了,想睡了,就不喝药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jú月却不敢做主,怯怯地看了太医一眼。他沉吟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点点头道:“一晚不喝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请福晋明早一定要喝药,才能保得母子平安。”
婉贞点了点头,疲累地挥了挥手,jú月这才急忙送了太医出门,又转回身服侍着婉贞躺下,一切打点好了,这才走出门去,关好了房门,然后就在隔间和衣睡下了。。w.
第二百二十六章 担忧
第二天一早,jú月便早早地醒来了,本想着去服侍婉贞吃药,却没想到她居然一觉睡到了中午才醒来。
大睡了一场的婉贞jīng神似乎好了很多,不仅喝了药,还吃了一点东西,人也不像前两天一般的死气沉沉,看得jú月很是开心。
太医又来了一次,诊脉的结果是一切如常,但也马虎不得。婉贞现在对此是极为上心的,细细询问了这种qíng形下的禁忌和注意事项,让jú月认真地记了下来。
jú月对此自然是又惊又喜,见婉贞似乎真的从失去载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不禁如释重负。
这厢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身为主人家的幼兰。她早就派人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婉贞的qíng形,因此婉贞稍微好一点儿了,消息就立刻报到了幼兰那儿,吃过了午饭,她便来到偏房里看望婉贞。
一进门便看到婉贞斜倚在chuáng头,jú月在旁边一手拿笔、一手拿纸不知在记着些什么。她于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婉贞虽然面色苍白憔悴,眼中却不像前几日那样一团死水,虽比不上平日的灵动jīng神,却也多少有了些生气,看上去确实好了很多。
心中略微宽慰,她轻咳了一声,抬步走进去。
轻咳声吸引了主仆俩的注意力,齐齐转头一看,jú月急忙放下纸笔站起身来,躬身说道:“见过五福晋,五福晋吉祥。”
“免了。”幼兰随意地挥了挥手,全副jīng力都放在了婉贞身上,看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了?今儿个感觉可好些了?”
婉贞感激地笑笑,拉着她在chuáng边坐下,说道:“多谢五嫂费心了,今儿个感觉还行。”
幼兰忍不住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怜惜地说道:“费心说不上,只是看着你天天这么消瘦下去,我们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心里着实着急。”微微一叹,又道,“不过如今见你这样子,倒是好得多了,如此我便也就放心了。”
婉贞淡淡地笑了,眼神有些飘忽,平静地说道:“其实,爷昨儿个来看过我了。”
幼兰一愣,惊道:“什么?”
婉贞笑了笑,说道:“五嫂不必担心,爷只是来跟我告别的。他跟我说了些话,我听进去了,所以,我会好好活着,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大他。”
幼兰听得有些迷糊,但却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婉贞真的振作起来了。且不论她见到的是什么,鬼魂?还是幻觉?可只要能帮她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重新燃起她对生的希望,那就是好的,又何必去追究太多呢?
于是她笑了笑说道:“你能想通是最好的了。七爷离开了,固然令人痛苦,可他却给你留下了孩子。无论如何,你都该珍惜这个孩子,珍惜自己的生命才对。”
婉贞点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了,五嫂,我会好好保重自个儿的。”
幼兰这才松了口气。
婉贞毕竟是刚刚恢复一点儿,起来坐了这么久早就有些jīng神不济了,只是qiáng打着jīng神跟幼兰说话而已。幼兰也是个心细的人,很快便看出了她的逞qiáng,于是站起身说道:“好了,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qíng要做,就不陪你了。你且安心在这儿养胎,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婉贞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出房门,这才让jú月服侍着躺了下去,这一躺又是一整天
载沣从衙门回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起婉贞的qíng况,幼兰详细对他说了,末了说道:“我瞧她的jīng神,确实比前几天稳定了许多,也有些振作起来,想来是真的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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