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愣愣地站着,愣愣地听着,仿佛整个人都已经痴了,一言不发。
奥斯顿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答。虽然这并不是第一次离开中国,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他总有种感觉,若是这次不能说服她跟他走,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良久,婉贞终于有点回过神来,直直地看着他,低声说道:“奥斯顿,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厚爱,可是我只把你当成一般的朋友……”
奥斯顿心中一痛,打断了她的话道:“我明白,你不用解释,可是你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你跟我走,我发誓,只要你一天没真正爱上我,我就绝不会碰你”
婉贞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忍不住一笑,道:“你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看到这个笑容,奥斯顿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也露出了笑容。
“我一向都对自己很有信心。”他说。
婉贞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到下人又来禀报道:“禀福晋,皇后娘娘来了。”
婉贞不由一愣,皇后怎么又来了?
蓦地发觉自己的手还被握在奥斯顿手里,她急忙猛地一抽,抽了出来道:“皇后来了,我要去迎接她。”说完就向着门口走去。
奥斯顿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追问道:“那你的回答?”
婉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一会儿再说吧,现在迎接皇后要紧。”说完再次挣脱开来,向着门口疾步走去。
奥斯顿心中升起一丝失望,但随即便振作jīng神,跟着她向外走去。
经过上次的教训,婉贞已经吩咐过下人,像皇后这种级别的人来了,切不可挡在门外,先请进来了再说。因此,这次当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后的马车已经直接驶了进来,停在了门内。
皇后不等她来,却已经自行下了马车,正在院子里站着。婉贞一见,顿时吓了一跳,赶紧加快脚步走上前去,跪拜道:“参见皇后……”
还没跪下去呢,却已经被皇后一把搀住。她愕然抬头看去,只见皇后脸上一脸的焦急与惶惑,不禁心底一沉。
能够让皇后露出这种表qíng,难道光绪……
皇后确实是心急如焚,顾不得一旁的奥斯顿,直截了当地对婉贞说道:“婉贞,你快点想想办法,帮帮皇上吧”
婉贞心中一震,最坏的猜测居然变成了现实,不禁急急问道:“皇上怎么了?”
皇后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哽咽着说道:“其实,这些日子皇上的身子一直不好,太医们想尽办法,开了无数副药都不见好。太医们说了,皇上这病其实是累的,是这么多年劳心劳力、呕心沥血留下来的病根儿,需要好好休息才能见好。可皇上却不管不顾,不论我们怎么说都不肯多休息,qiáng撑着病体处理国务,所以一天比一天憔悴再这么下去,恐怕……”她抽泣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婉贞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忙道:“难道就没一个人能够劝说皇上休息的么?钟德全呢?他怎么不劝着点儿?还有,为何我一点也没听说皇上的病qíng?”
皇后擦着眼泪说道:“皇上的病qíng对外都是保密的,也只有五爷、六爷他们几个兄弟知道。皇上怕你担心,还特意吩咐了不要告诉你,所以……”她眼泪汪汪看着婉贞,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恳求,道,“婉贞,皇上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决定了的事qíng就谁都说不听,也只有你能够劝劝他了算我求你,看在皇上以前跟你相处的qíng分上,你就进宫去劝劝他吧至少,至少不要那么拼命了,怎么也得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啊”
婉贞听到这里,已经是心乱如麻,完全慌了手脚。她忙不迭点头道:“娘娘,您别着急,我这就跟您进宫去……念哥儿把念哥儿给我带来”她高声叫道。
立刻便有下人向着后院儿跑去,不一会儿,就见jú月抱着念哥儿匆匆走出来。
婉贞一把抱过儿子,转头对皇后说道:“也带念哥儿去吧。至少有他在的时候,皇上会歇下来抱抱他。”
皇后点点头,道:“那我们快走吧。皇上的病qíng一刻也不能耽搁了啊”
婉贞应着,转身就往马车上走。已经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奥斯顿心底一沉,一把拉住了她,说道:“婉贞,你还没给我答复。”
婉贞此刻哪里有心qíng跟他说话?匆忙间回头说道:“我明天再去找你。今儿个我有要事,马上得走了”说完,转身便登上了马车。
奥斯顿的手中突然一空,霎时间,仿佛连心都空了一般。愣愣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他的心底仿佛被人挖了一个大dòng,他知道,怕是再也无法填补回来了啊即使可以,那也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qíng了……
缓缓抬起头,看着疾驰而去的马车,他的嘴边慢慢升起了一丝苦笑。
第二百五十九章 想念
婉贞却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此时满满当当全都是光绪的影子,还有载涛那七窍流血的面容。心中忍不住一阵阵战栗,她只要一想到,光绪也很有可能像载涛那样停止呼吸,一阵尖锐的疼痛就猛然袭上心头,令她猛地抓住了衣襟,几乎无法喘息。
“额娘……”念哥儿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他幼小的心灵中,似乎还从未见过额娘这个模样,不由感到几分诧异的同时,也感到几许害怕。
婉贞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表qíng已经吓着了儿子,赶紧勉qiáng一笑,安慰道:“念哥儿乖,额娘没事。”
“额娘……”念哥儿还小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了,但孩子那单纯的心灵却也能够体会出母亲此刻的心qíng不好,于是便像平日里母亲安慰他一样,小手轻轻摸着她的脸,童声稚气地说道,“额娘不怕不怕,念哥儿在这儿。”
抱着儿子,看着他努力安慰自己的认真的小脸儿,婉贞心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只得抱紧了他,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
一阵孩子特有的奶香味飘进她的鼻端,很神奇的,她内心如雷的心跳似乎顿时安定了很多,一颗心奇迹似的舒缓下来。
皇后坐在他们母子俩的对面,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却一言不发,只是幽幽一叹,眼光便转向了窗外。
经过一阵疾行,马车飞快地驶入了紫禁城。禁军们自然是不敢怠慢了皇后的车驾的,下车之后,自有小太监在前方引路,皇后和婉贞迅速来到了养心殿门前。
皇后突然停下了脚步。
婉贞正yù往里走,忽然发现皇后不动了,不由也是一顿,诧异地看向她,问道:“娘娘……”
皇后打断了她的话,微微叹了口气,道:“皇上那里,本宫还是不去了。你自己进去吧,皇上会跟高兴见到你的。”
婉贞又是一愣,还没等说出话来就见她在冯世海和蓉欣的服侍下径自转身走了,不禁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看着那有些孤寂萧瑟的背影,默默一叹。
然而她的心神很快就从皇后身上转移开了。忧虑着光绪的qíng形,她迈步向养心殿门内走去。门口守卫的小太监是认得她的,对于这位身份特异,却无疑在皇帝心中有着重要地位的福晋,自然不敢怠慢,更别提什么阻止不让进的事qíng了否则今儿个不让福晋进去,明儿个自个儿也别想进来了,还不定会被打发到什么偏僻的角落去吃苦受罪呢于是,他们一边二话不说引着婉贞往里走,一边赶紧跑进去给钟德全报信。
见到小太监们神色如常,婉贞的心里不由得也松了口气。看他们这样子,光绪应该还没有大碍吧?至少现在,并没有人得知他已经患了重病的消息。
走了几步,就见钟德全一溜小跑着迎上前来,在看见她的一霎那,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即便掩去了,神色恭谨地打了个千儿,说道:“奴才参见福晋,福晋吉祥。”
婉贞心中记挂着光绪的病qíng,此时见到钟德全了,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有些不妥。这么冒冒失失跑进宫来,又没有觐见皇帝的旨意,该怎么面对他呢?如今带她进来的皇后又走了,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意?
“钟公公,皇上他……”她有些吞吞吐吐的,不知该怎么说、说什么才好。
钟德全心中很是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位福晋。自从五年前出宫以后,她便再也没有主动进过宫,若非皇后或是皇帝宣召,她是决计不肯踏入紫禁城半步的。但今儿个似乎没听说有哪位主子召见了她啊,她怎会突然出现在这儿,还这么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见状急忙说道:“福晋请进,皇上正在里边儿等着您呢”
婉贞咬了咬下唇,深深吸了口气。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就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况且她也不能坐视光绪如此糟蹋自个儿的身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重蹈载涛的覆辙
于是挤出一个笑容,她点点头说道:“劳烦钟公公引路了。”
“奴才不敢”钟德全毕恭毕敬说着,转身弓着腰走在前头,神态之恭敬,只有在面对光绪的时候才会如此。
不论福晋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宫来,只要她肯来,皇上一定会很高兴的兴许还可以借机好好休息休息,调养一下身子,毕竟皇上如今……猛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似乎有点明白婉贞为何来此了。若真是他所想的那样……
他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期望。
念哥儿是认得钟德全的,每次见光绪的时候他都能看到这面白无须、言谈举止无不看上去怪怪的怪叔叔,于是偏了偏脑袋,对母亲说道:“额娘,咱们是要去见gān爹吗?”
婉贞心头一动,突然找到个绝佳的借口,于是笑着说道:“正是呢。念哥儿,想不想gān爹啊?”
“嗯。”念哥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对那个和蔼可亲、处处顺着自己的gān爹很有好感。
婉贞不由得开心地笑了。
说话的功夫,几人已经来到了东暖阁外。钟德全侧了侧身子,恭声道:“福晋,请。”
婉贞也不推辞。来过养心殿几次,都不用特别进行通报的,她便也见怪不怪了,迈步走了进去。进门一看,果然光绪仍然坐在他那书桌前,认真地批阅着奏章,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她盈盈下跪道,同时拉了拉念哥儿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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