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清_舞慈荏【完结】(2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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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搀扶的势头,她便坐在了chuáng沿上。这样的亲昵本不恰当的,但她们曾经是一家人,这话也就另说了。她看了看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夫人莫怪,前些日子*里事务繁多,没来得及前来看望。今儿个得空了,就赶紧带念哥儿过来看看玛嬷。您如今可感觉好些了?”

  老夫人喘着气,看着她辛苦地说道:“不……不敢当。老身病疴之躯……能得娘娘挂念……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婉贞看着她如风中残烛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酸涩。想想刚来到大清的时候,老夫人还是非常矍铄的样子,说话有力、中气十足,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怎能不让人叹一声世事无常?

  她qiáng忍着心中的难过,笑着说道:“老夫人这是什么话?你我如今虽分开了,但往日的qíng分却仍在,您是我的长辈,永远都是,郡王爷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记得,如今他不在了,我会代替他来好好照顾您,也会让念哥儿代替他来好好孝顺您的”

  老夫人听了,眼中不禁渗出了点点泪花,转头看着站在枕头旁的念哥儿,泪如泉涌。

  念哥儿虽然年纪小,却十分懂事,见状急忙伸出小手去给老夫人擦着泪,一边说道:“玛嬷不哭,念哥儿陪着你,念哥儿给你讲故事,这样玛嬷就不会痛了。”他还以为老夫人就跟他似的,生病了不舒服,所以才哭。

  老夫人更是老怀大慰,看着他哽咽着说:“念哥儿乖……玛嬷、玛嬷不要紧……不疼的……”

  婉贞看着这一老一少,心中不禁更是叹息起来。显然,相对于她这个曾经的媳妇,身为载涛亲生子的念哥儿更能讨老夫人欢心。倒不是说老夫人不待见婉贞,只是她毕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不再是自己的媳妇儿。而孙子的血缘却是无法割断的,在老人家心里,二者自然就有了区别。

  她便静静地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念哥儿和老夫人轻声说着话。不过老夫人jīng神不济,自然不能多说,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地听着。念哥儿先叽叽喳喳说了自个儿在宫中的生活,然后便还真的就讲起了故事来,看来是真心想要帮老夫人解除痛苦的。婉贞在一旁听着,感慨着念哥儿的乖巧伶俐,不久,便看见老夫人神qíng萎靡,竟是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

  她赶紧抱住了念哥儿,轻声说道:“好了,念哥儿,玛嬷困了,想睡觉觉呢。咱们也出去休息一下,等玛嬷醒了以后再给她讲好不好?”

  念哥儿看了看眼睛已经闭上的老夫人,乖乖地住了嘴,点了点头。

  婉贞悄悄站起来,正要带他出去,却见老夫人突然又睁开眼睛,死死盯住了念哥儿。她确实已经疲累至极,今儿个是因为念哥儿来了才勉qiáng清醒了这许多时候,否则早就又昏睡了过去。此刻,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看着念哥儿不肯眨眼。

  婉贞愣了一下,思忖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急忙安慰道:“夫人莫要担心,您且先歇着,我已经跟皇上说过了,这两天都会留在这儿,不会离开的。您且养好了jīng神,再来与念哥儿说话。”

  听了这番话,老夫人才算是放了心,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婉贞等在一旁,直到确定她已经睡着了,才叹息了一声,拉着念哥儿走出了内室。

  琥珀仍然守在老夫人身边,秋月陪着她们娘儿俩走出来,管事的妈妈还在外头等着,见了他们,急忙行礼。

  秋月是听到方才婉贞的话的,尽管有些意外,却也有些欣喜。其实到了如今,任谁都看得出来,老夫人时日无多了。她一个女人家孤零零活在这世上,从小养到大的儿子也先她而去,就只剩下了这么个孙子,能够让孩子多在她身边过一天都是好的。只是如今婉贞母子的身份已经不同,她们原没指望能够让念哥儿留下来——皇帝和皇贵妃能够开恩让他来看看自己的玛嬷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又怎么可能让他留宿宫外呢?却没想到如今梦想成真,念哥儿真的要住下来陪着老夫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弥留

  婉贞拉着念哥儿在罗汉chuáng上坐下来,一旁的小丫鬟赶紧奉上了清茶,她一边拿起来心不在焉地喝着,一边寻思着老夫人的病qíng。念哥儿跟在她身边,拉着她的袖子问道:“额娘,玛嬷病得很重吗?是不是快要死了?”

  婉贞吓了一跳,是谁教他说的什么死啊活的?赶紧拉着他的手道:“别胡说你玛嬷只是身体不好,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可别把这个‘死’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念哥儿瑟缩了一下,随即便又笑开来,说道:“嗯,念哥儿不说。玛嬷一定会好起来的”

  婉贞松了口气,眼光看向内室。有些事qíng,又岂是不说就不会发生的?她不禁暗地里浮起一丝苦笑。

  秋月在一旁怯怯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奴婢斗胆,您方才说……大阿哥是真的要留在这儿吗?”她这话来得突然,她们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若是真的,那就得赶紧收拾出gān净的房间来,还要安排好人伺候,宫里头的娘娘住在自个儿家里,岂是能随便安置的?

  婉贞点了点头,道:“去把左边的厢房腾出来吧,我跟念哥儿就住那儿,让jú月服侍着我们就是了。”然后又对小东子说道,“去跟皇上禀报一声,就说我跟念哥儿会在这儿暂住几日,请他不必担心。”

  说什么早已禀告过皇帝,那是说来让老夫人安心的。出来的时候并没想到老夫人的病势会如此沉重,更是低估了老人家对孙儿的喜爱和眷恋之qíng,因此他们本并未打算在外留宿。不过即使如此,她相信只要跟光绪说了,他是不会阻挠自己的。

  不管怎么说,念哥儿都是载涛的亲生儿子,老夫人的嫡孙,平日里不让他在老夫人身边承欢也就罢了,若是连病危都不让守在身边的话,也未免太不近人qíng,让她怎么去面对载涛的在天之灵?

  秋月得了准信儿,赶紧找了几个小丫鬟,自个儿也亲自跟了过去,指挥着她们将左厢房收拾了出来。婉贞带了念哥儿过去,歇了午觉,房里就由jú月带了几个原先就服侍过他们母子俩的小丫鬟和婆子伺候着,jú月本就是府里的丫鬟,此时做起这些事qíng来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下午,宫里头传了话回来,果然不出婉贞所料,光绪并未对她的决定横加gān涉,并说让她安心住着,等他有空了也会来看望老夫人,另又派了一队禁军入驻钟郡王府来确保婉贞母子的安全。

  趁着老夫人还没醒的时候,婉贞便将管事的婆子叫了来,细细询问了自己离开之后府中的种种qíng形。婆子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说了。

  婉贞虽然已经离开了王府,但当初跟托德他们合伙的生意乃是以钟郡王府的名义投资的,因此那边的收益还是照常送到了王府里,也因此王府的开支并不受影响,一应吃穿用度不愁。但终归是缺了主事的人,老夫人又是个只管念经不管事的,因此下人们就很是懒散了许多,虽然并不曾出现什么小偷小摸、亏空公款的事qíng,但明显有些人做事已经不上心了,尤其是外院的那些个仆妇、小厮们,更是成天在那里混日子。老夫人如今病重,更是管不了什么,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虽然身份高了一等,但终究仍是奴仆,自然约束不了其他人,最多也就只能管好自己罢了,这才出现了之前婉贞见到的,外院跟内院奴仆那巨大的差异。

  婉贞静静地听婆子说完,心中便有了计较。她喝了口茶,慢慢说道:“你今儿个既对我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借我的手清理了那些不听话的下人们。也罢,我终究跟你们主仆一场,如今虽然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了,但念哥儿却还是你们的孙少爷,便是以他的名义我也可以cha手这府里的事qíng。”

  婆子听了急忙谄笑道:“娘娘说哪里的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是皇贵妃,这天下人不都是您的臣民么?咱们王府自然也是归您管的,再没有比您更正经的主子了便是不说孙少爷,您又有什么是管不得的?”

  婉贞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说道:“奉承话就不必说了。这清理的事儿,我毕竟已经离开那么久,对府里的qíng形不是太了解了,你先弄个章程出来,哪些该留哪些该散,哪些该奖哪些该罚,都列出来,给我看看再说。”

  婆子喜不自胜,赶紧应了,退了出去。

  若是换了平时,婉贞也不好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手,毕竟还有个老夫人在上头坐着呢,就算是以念哥儿的名义,可有大人在,他这个小孩儿能说得上什么话?只是如今老夫人眼见着就要不行了,管不了事儿,而钟郡王府毕竟是念哥儿的家,是这个家里再正统不过的继承人,婉贞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衰败下去的。

  到了下午,老夫人醒了,婉贞便又带了念哥儿过去陪她说了会儿话。只是老夫人终究jīng神不济,睡睡醒醒的,但只要老夫人醒着,婉贞必定会让念哥儿守在她身边。如此过了几日,老夫人醒着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其间光绪也来了几次,并与婉贞一起留宿在钟郡王府,自然,这个并没有宣扬出去,只是他们私下里的活动罢了。且不说老夫人曾经是婉贞的婆婆、又养大了载涛这层关系,就凭着载涛跟光绪的兄弟感qíng,以及他是为了保护婉贞而死的这些qíng分,光绪就绝不会做出那种忘恩负义、人走茶凉的事qíng来,婉贞让念哥儿在老夫人跟前尽最后的孝道,他也是很赞成的。

  几日之后,婆子拿着整理好的名册来见婉贞,把她认为该撵的、该罚的人都列了出来。婉贞并没有多加留难,凡是她说的,大多都允了。倒不是对这婆子有多好的评价,言听计从,但见她在老夫人病重期间,仍然能够将老夫人院里的一gān人等管理得井井有条,便可知其实是个有本事的,而且老夫人走了以后,婉贞自个儿和念哥儿都不可能常驻于此,钟郡王府终究需要个得力的人来打理,婉贞便看中了这个婆子。老夫人走后,这府里就真的一个常住的主子都没有了,大半的人都是要遣散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这会儿就拿来做个顺水人qíng,安了这婆子的心,让她以后在打理府中事务的时候多用点儿心。想来这婆子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做得这么jīng细,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排挤行为出现,还算是中规中矩,这让婉贞更是满意。

  处理了一些没有用的下人,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打起了十二万分的jīng神来做事,因此虽然人少了,王府里的运作倒是更加顺畅了,可见人多人少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做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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