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明显余怒未消的钰柠,她一边思忖着,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话语,尽量让自己的话不要显得那么露骨,慢慢地说道:“原来是这样……皇上也真是的,不就一盒首饰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便送给了你又怎样?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
听到皇后的话,钰柠顿时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连连点头道:“是啊想想以前,若是我看中了什么,直接拿走就是,皇上又何曾说过些什么?然而现下皇上已经被那个女人完全给迷惑住了,一心一意全都为那个女人着想,一点儿也不顾我们的感受”
没说什么那是因为说了也没用,所以懒得开口而已。皇后不由腹诽着,以钰柠那种霸道嚣张的xing格,谁会为了一点身外之物去得罪她?旋即又忍不住在心中一阵苦笑,即便没有婉贞,皇帝又何时把她们放在心上过?那时的皇帝,根本是对这世上所有的事qíng都淡漠了啊……
“那……说到头,你究竟是没能拿到那盒珍珠首饰了?”她试探着,问道。
钰柠一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恨恨地说道:“没有……哼,就那点破玩意儿,我才不稀罕呢”
皇后把茶杯递到她手里,忍住笑,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你倒是大度,这份胸襟我可就做不到呢若换了是我呀……”她忽然闭口,卖起了关子。
钰柠一愣,不由有些好奇。难道她竟然有什么报复的法子不成?
然而等了半天,却等不到后面的话,她忍不住急道:“皇后有什么点子么?”
皇后慢悠悠地吊着她的胃口,看看火候也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地说道:“点子算不上,不过换了是我呀,那是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的。她若是抢了我的东西,那我便也要抢到她的东西,这才上算啊”
她不露声色地挑拨着。
钰柠挑了挑眉,这种事qíng,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不过几天的相处下来,她早已发现婉贞其实并不是会把物质上的东西看得很重的主儿,说是抢她的东西……又有什么东西会令她紧张,值得去抢的呢?
她蹙眉沉思着,眼前突然跳出一个玉佩的形象。对了,那是婉贞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的东西,有一次她偶然看到了,婉贞似乎很宝贝的样子。
有了
皇后说的对,婉贞既然要抢她的东西,她自然也可以抢婉贞的东西啊既然她得不到那盒珍珠首饰,那就把那块玉佩抢过来吧如果真是婉贞十分宝贝的东西,突然之间不见了,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那可真是有趣了,不是吗?
她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却浑然没有想想,那盒首饰本是慈禧赐给婉贞的东西,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她的?这番“别人抢了她的东西”的论调,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诞可笑皇后在一旁看着,端起茶碗喝了口茶,顺便掩去了嘴边那抹得意的笑。
虽不知钰柠想到了些什么,反正她天不怕、地不怕,就让她去闹吧最好是能跟婉贞闹个两败俱伤,她看了便舒服了却说当钰柠气冲冲摔了盒子,跑出了养云轩,光绪和婉贞很是无奈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过,谁都没有叫住她的想法——这个小煞星,走了也好婉贞看了看桌上已经被摔成两半的盒子,盒子已经不成形了,好在里面的首饰倒还好好的,并不见损伤,于是松了口气。
“还好这些东西没事,不然又有得让人嚼舌根子了。”她叹了口气,说着,然后让宫女拿了个新的盒子过来,将这些首饰好生装起来。
这都是慈禧赏赐的东西,若是弄坏了,被别有用心的人到慈禧面前一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光绪也叹了口气,道:“是啊……话说回来,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东西是皇爸爸赏赐的东西,又岂是能够随随便便弄坏或是送给别人的?你却一口答应送给钰柠,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朕还真替你捏了把冷汗呢好在她最终没拿走。”他说着,不无小小的抱怨。
婉贞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若是送给别人,那是万万不敢的,不过钰柠的话,应该没什么要紧吧?老佛爷那么喜欢她,想必不会怪罪才是,我也免得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更加跟她jiāo恶……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梁子是越结越深了。”她有些无奈。
光绪被她那似乎别有深意的眼神一瞧,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丝尴尬,讷讷地说道:“朕也不是……虽说是皇爸爸给的东西,但那珍珠的品相确实很好,很适合你戴。若换了别人,怕是就戴不出那样的韵味了,送出去了可惜。”
是的,什么怕被慈禧责备之类的理由其实都是借口。他知道婉贞的首饰很少,平时也不经常戴。可女孩子哪个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虽然婉贞戴不戴首饰都无损她的美丽,反倒淡施薄粉的她看上去素雅大方,清新得体,但他的私心里,终究是希望她能够得到最好的呀她本应该是舒舒服服住在贝勒府里,被全家人疼宠娇惯着,不必担心什么生死大计,只需要快快乐乐、漂漂亮亮过日子就好了的人啊然而在他身边,她什么都得不到,还不得不时时提心掉胆,处处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出祸事来。
如此可悲的生活,她却并没有叫苦,也没有抱屈,心平气和地接受着不公平的命运。
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发感到愧疚难当。
既然她不心疼自己,就让他来替她心疼。她不为自己打算,就让他来为她打算好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直面
婉贞并不是傻子,又怎能不明白光绪的心中所想?所以尽管他的行动无形中加剧了钰柠与他们的对立,她却并没有因此产生丝毫的抱怨,反倒在心底,感到一丝丝幸福的甜蜜。
“皇上的心意,婉贞心领了。只是对于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婉贞是真的没放在心上,有没有也没什么所谓的,皇上没必要为了这种事qíng而跟钰柠格格争执,这样对您可没什么好处啊”她笑了笑说。
钰柠跟光绪不同,虽然身份没法比,在慈禧心目中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若真是惹恼了钰柠,她狠下心来,在慈禧耳边说上几句谗言,光绪的日子怕是就不怎么好过了。
光绪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一来这样的事qíng发生得多了,他已经有些麻木,以前惹恼了钰柠,被她在慈禧面前告状而遭到慈禧的责备,忍了就是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正他本来就不讨慈禧的欢心,难道还指望事到如今能够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成?况且别的事qíng也就罢了,这次却是事关婉贞的利益,他又怎能无动于衷看着钰柠放肆?
于是他也笑了笑,道:“你呀,就是心太软,人又太善良,总是在自己之前先想着别人。皇爸爸赏你的东西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为什么要让出去?你该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朕这边的事qíng,你也不用太担心,这样的事儿已经发生得多了,朕早就习惯了,说起来,便是钰柠自己也该习惯了才是。”话说回来,他跟钰柠相处,几时有过和和气气的时候?
见他完全不把这当回事,婉贞摇了摇头,对于他的随意有些不以为然。
算起来他接触的女人真的很少,所以也不了解一个女人一旦真的对男人死了心、恨起来,会是怎样一件可怕的事qíng。尤其是钰柠这种太过高傲的女人,万一真的惹急了她,对光绪由爱生恨的话,后果怕是不能光用“恐怖”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了她张了张嘴,正要再劝劝光绪,对钰柠要好点儿,不能把那自傲的人彻底得罪死了,却忽然看见钟德全一溜小跑飞快地跑进来,一面跑一面还大声叫着:“皇上,福晋,大喜大喜呀”
“咋咋呼呼的,叫唤什么呢?”光绪皱起了眉头,斥责道,“你这没用的家伙,这许久都不见人影,跑到哪儿去了?”
身为他的贴身太监,这钟德全竟然擅离职守,一早就跑了个不见踪影,真真是气煞了他若不是主仆多年,他了解这太监的脾xing,怕不就要以为他跟别的太监们一样,不把自己这主子放在眼里,怠工去了。
婉贞于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笑着解围道:“皇上恕罪,是臣妾一早叫他出去办事去了。”
光绪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气便也消了,说道:“原来如此。但你怎么也不跟朕说一声,害得朕担心了好一阵子。”说话间,有些抱怨,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钟德全听在耳里,顿时胸中一阵激动,眼眶忍不住有点湿了。
说起来,刚进宫的那会儿,他本不是侍候光绪的太监,而是在慈禧身边当差的。自从戊戌年的那件事以后,慈禧太后将当时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都杀了个gān净,另调了一批宫人前去服侍。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慈禧在派遣新的宫人之前,每个人都进行了严格的筛查,选拔的尽皆是自己的心腹,从而从内到外,完完全全、密密实实地将光绪皇帝看守了起来。
钟德全便是在那时,被拍到了光绪身边的。而他既然近得了光绪的身,足以证明他对慈禧太后的忠实程度。然而,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日夜陪伴着光绪这个失势的帝王,见证了他的痛苦和悲哀,从充满希望到彻底绝望的全过程,不知不觉中,对慈禧太后的忠心便完全转移到了皇帝身上,成为光绪在监禁岁月中寥寥几个可以说得上心里话的人。
因着这许多原因,两人实际上的关系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一方面,对二人而言,他们之间是主仆,但有时却又是知心默契的朋友,光绪可以对他说出真心话。另一方面,两人其实都明白,钟德全就是慈禧派来监视光绪的,他们之间又是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但当钟德全向慈禧报告皇帝的一举一动时,却总是会处处加以掩饰,尽量轻描淡写,以减轻慈禧太后对皇帝的猜忌之心,这么算起来,又可说是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
这么些年来,他们就在这种奇怪而复杂的形式下一起走了过来,彼此之间的qíng谊也逐渐加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如今听到光绪皇帝这么说,表明了是因为自己的“失踪”而担忧在心,身为主子,竟然这么关心一个下人,钟德全心里的激动和感激自然难以细述。
他看了看光绪,“扑通”一声跪下,带着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回万岁爷的话,今儿早上婉贞福晋吩咐奴才出去办事,正巧皇上正在洗漱,奴才没来得及禀报,求万岁爷恕罪”
光绪笑着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也就是那么一说,又不是存心要怪你什么。既然是婉贞叫你去做事,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你听命从事并没什么不对。你们两个,朕还是信得过的。”顿了一下,qíng绪又有点低落,叹了口气说,“现如今,朕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们两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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