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或死,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她一点都不担心。
果然,末桃在心里挣扎了许久,终究是求生的意志占了上风,只得颓丧地说道:“格格……奴婢遵命就是了。”
钰柠得意一笑,说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好好为我做事,我是亏待不了你的”
末桃低下头,掩不住嘴角的一抹苦笑。她哪里还敢指望能够从钰柠那里得到什么奖赏?不丢了xing命就谢天谢地了当然,她最希望的还是能够彻底摆脱钰柠的控制,但显然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qíng了钰柠成功威胁了末桃为自己做事,心满意足地离去了。末桃也不知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是不是直到自己出宫为止都会继续受到钰柠的胁迫?想想未来,简直就是一片黯淡,不由得心灰意冷。
她是借着去浣衣坊拿衣服的名义出来的,此刻虽然什么做事的心思都没有了,但还是必须完成嘴里宣称的工作,因此也只得郁郁地向着浣衣坊走去。
却说玉澜堂里,婉贞本想小睡一会儿,但也不知是不是特别疲惫,竟然一觉就睡了一个多时辰,起身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看了看角落里的西洋钟,她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让宫女拾掇了一下头发,穿好了衣服出来。光绪早已练好了字,此时正拿了本书,靠在榻上津津有味地看着,似乎有些入迷。
听到里面的响动,他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婉贞走了出来,于是放下了书,坐起身子。
婉贞看了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皇上,我有些睡过了。”
“不妨事。”他摆了摆手,笑着说,“这几**日夜为了朕的事qíng,殚jīng竭虑,也是太乏了,多多休息乃是应该的。”
婉贞在他对面坐下,打趣道:“原本臣妾还以为,您会跟钰柠格格在一块儿,没想到您却是一个人待着。她呢?走了么?”
说起这个,光绪便有些怨怼了,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叹道:“若不是你的主意,朕又怎么会与她虚与委蛇?朕好不容易才得以清静,千万莫提起她”
婉贞捂着嘴,只是笑。她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一来钰柠一开始就摆明了跟自己不对付的架势,她可没有佛祖舍身饲鹰的胸襟,明知有人想要对自己不利还帮她的忙。二来感qíng的事qíng最是勉qiáng不得,既然钰柠跟光绪相处了那么些年都没能擦出什么火花来,说明这两人是真的没缘分,她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说笑了一阵,婉贞仔细观察着光绪的言行,一举一动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丝毫看不出紧张、急切、激动……等等不同寻常的神qíng,不由得暗自啧啧称奇。
她原本以为,在听到慈禧身体转差的消息之后,他会按捺不住、心急如焚的,没想到过了这许久,他竟仍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从表面上看来,稳如泰山,沉着冷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真的是跟以前截然不同了啊
她在一旁感叹着,迎着她审视的目光,光绪眨了眨眼睛,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说道:“别看朕如今这样的处境,可都是从风口làng尖里走出来的。以前朕就是太沉不住气,才会一步走错、全盘皆输,这么些年了,总该有些长进不是?况且有你在朕的身边时时监督提醒,以前的错误是再也不会犯了啊”
婉贞被他逗笑了,掩嘴笑道:“皇上沉着稳重、深思熟虑,那是您自身的本事,臣妾又怎敢居功呢?如今老佛爷不过是身体微恙,还看不出什么大问题来,千万不能cao之过急,否则打糙惊蛇事小,若是再引来什么祸端那可就糟糕了”
一边说,她却一边思量着。慈禧在今年的十月去世,从时间上看,已经没有多远了。会不会这就是先兆呢?
光绪却不知道这些,沉稳地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顿时尴尬起来,眼光也有些游走,“今儿个,你说皇爸爸叫你去,就是为了你的……你的……”
他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婉贞愣了一下,也是有些窘迫,脸上飞快地升起两朵红云,低下了头道:“是……是的……不过,”她深深吸了口气,振作了一下jīng神,抬起头来看着光绪,笑道,“这事儿,倒也不必太过担心。老佛爷也是过来人,应当知道这种事qíng可不是由谁说了算的,再急也没用。她今儿个问起,不过是催促我们罢了,倒也不是真的就一定要马上有什么消息。”
她其实早已想过这个问题。面对慈禧的催促,最好的办法其实就一个字——“拖”再拖上几个月,慈禧就该升天了,到时候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光绪并不明白她心中所想,但对于她的主意倒是有些听明白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感觉这样做未免有些被动和不靠谱,“拖”字诀固然好,可能够拖到几时?万一拖不下去了呢?
然而此时此刻,除了这个法子,似乎也没有别的应对之策了。
只是……
当面对着婉贞的时候,他却忍不住会有一丝幻想
如果婉贞真的能够为他生下孩子……
“皇上?”婉贞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禁有些奇怪地叫道。
他悚然一惊,发觉自己此刻所想有多么离谱,立刻惊觉起来,迅速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子里面抹去。
努力把思绪集中到正事上来,他紧蹙着眉头,为难地说:“话虽如此,可谁又知道这拖延之法能够用到几时?皇爸爸一向雷厉风行惯了,若是她迟迟得不到我们的消息,会不会横生枝节,对你有所不利?”
一句话提醒了婉贞。
慈禧是没多少时候活了不假,可也不能忘了她死之前还拉上了光绪做垫背。在后世,学者们早已证明光绪英年早逝,是死于砒霜中毒,如此狠心的慈禧,在到死都等不到自己怀孕的消息的qíng况下,会不会索xing连自己也一块儿杀了,以绝后患?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洗浴
一念及此,婉贞顿时满头冷汗涔涔而下。看来,当务之急,不是如何拖延下去,而是如何在这段最后的日子里稳住慈禧,保全自己和光绪啊这么一想,原本笃定而轻松的心qíng便消失殆尽了。她不禁有些紧张和忐忑起来,看了看光绪,道:“这……臣妾倒是没有想过。皇上,那你看,该如何是好?”
光绪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咱们在这儿势单力孤,又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但凡能有那么一两个助力的话……”
他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心中愤恨不已。
可恨的不仅是慈禧,还有那些两面三刀的大臣们以前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效忠,一旦真要他们做事了,却都一个个倒戈相向。少数效忠自己的大臣们早已被杀的被杀、被逐的被逐,剩下的都是些胆小懦弱、吃里扒外的家伙,一个都信不过如今他已经是个孤家寡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婉贞看着他的神qíng,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又多了几分同qíng。但说句丧气的话,事实如此,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忽然,她心中一动,低声道:“皇上,倒不必那么快便丧气。若是能够联系上醇亲王他们,事qíng或许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啊”
光绪一愣,看了看她:“你是说载沣他们?”
婉贞点了点头,道:“以臣妾对他们兄弟几个的了解,都是真心为国为民、忠于皇上的人,而且又是皇上的亲兄弟,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应该能信得过才是。”
光绪愣愣地看着她,嘴里似乎无意识地念叨着几个名字:“载沣……载洵……载涛……”
他复杂的眼神看向婉贞,几乎忍不住就要问上一句:“你是否还在记挂着载涛?”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然朕与他们相处并不多,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便也是相信的。”他叹息着说,“可如今他们都在京城里呆着呢,就算朕想要见他们,怎样才能联系得上?”
不是他不想,而是在这慈禧只手遮天的地方,他们两个无权无势的人,就连递个消息出去都基本是不可能的啊婉贞听了,不由也是一愣。确实,如果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何谈什么联系?然而一时之间,她却也找不到可用的方法,于是只能沉默了。
两人都看到了眼前的曙光,但明知希望就在前方,却根本没办法抓住,这是最折磨人的啊于是,刚刚有些激动和期待的心qíng迅速低落了下去,欢欣和快乐仿佛昙花一现,两人心中都是一阵乌云惨淡,沮丧之qíng尤胜从前。
相对无语,呆坐了许久,婉贞才勉qiáng提起了jīng神,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容,说道:“皇上,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倒也不必太过紧张。如今只不过是初现端倪,就算真的会发生什么,也是以后的事了,谁又能保证以后qíng况不会改变呢?”
听到这聊胜于无的安慰,光绪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便努力振作起来。他一个男人家,居然在定力上还不如一个女子,实在有些丢脸。同样坐困愁城,不论如何,婉贞都能勇敢面对、积极进取,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笑着说道:“确实,事在人为,以前我们没办法,是因为形势比人qiáng。但如今皇爸爸的身体既然已经大不如前,我们就应该有机会了才是。”
婉贞一愣,本对自己那几句话没什么信心的,因为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说服别人呢?但没想到光绪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她诧异而又欣慰地笑笑,发现光绪跟她初相识的时候相比,确实是变了许多啊……
暂时挥去心中的yīn霾,两人说说笑笑,如同往常一般用完了晚膳,婉贞便准备洗浴了。
末桃端着残汤剩菜从浴室前面经过,忽然看见负责烧水伺候的宫女碧兰满头大汗,正在吃力地抬着一桶水往浴盆里倒,顿时心念一转,走了过去。
“我来帮你。”她说,然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帮着碧兰一起抬起了大水桶。
碧兰吁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谢谢你,末桃姐。”
倒好了水,两人放下木桶,末桃看了她一眼,同qíng地说:“今儿个早晨,我看见你那个来了,很不舒服吧?”
碧兰苦笑着点点头,道:“我的身子骨差,每次都痛得要命,偏生今儿个还轮到我在这里伺候,不瞒你说,真的很是吃力啊若是平时,不过是倒水而已,又哪儿会这么辛苦?”发了一通牢骚,她赫然惊觉似乎自己多话了点儿,不由腼腆地笑笑说道,“真是多谢你了,末桃姐,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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