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桃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真也苦了你了,这种时候还要做这种粗重活……不如这样吧,我来替你,你帮我把差事做了,赶紧回去休息去吧。”
碧兰一愣,随即喜出望外,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末桃抿嘴笑着,轻轻将她推到门口,然后将放置在一旁的碗碟放到她手里,说道,“你只要把这些收拾好了就行了,然后就回去休息吧。这种时候喝点热水比较好,好好睡一觉,明儿个起来就没事了。”
碧兰感动地看着她,泪光在眼里打转,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那……那就多谢末桃姐了。等我好些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末桃看着她的眼神,不由有些心虚,又有些感慨,笑了笑说:“说什么呢,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咱们不都是姐妹吗?”说完,将她推出了门口。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碧兰,末桃松了口气,心qíng颇为复杂地看了看浴盆,重重叹了口气,卷起了袖子,开始继续方才碧兰没做完的事qíng。
除了倒水之外,还要准备毛巾、皂角,撒上花瓣之类的,零零碎碎的事qíng一大堆,主子们洗浴可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等她勘勘把事qíng做完,婉贞也恰好来到。
看了看忙得满头大汗的末桃,婉贞有些过意不去地说道:“真是抱歉,让你辛苦了。”
末桃一愣,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道:“不,一点也不累,能够侍候福晋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心甘qíng愿。”
婉贞无奈地笑笑,说道:“在我面前,你们用不着那么拘束。其实但凡是个健全的人,谁又会愿意牺牲自己去服侍别人?左右不过生活所迫罢了。我与你们,撇开身份地位,又有什么不同呢?”
这番话,是说给末桃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颇有些自嘲的味道在里面。然而末桃却听不出来,只知道福晋的话似乎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去,顿时一股感动之qíng油然而生,眼中蓄满了泪花。
她急忙低下头,掩去了激动的心qíng,再想想自己将要做的事qíng,不由一股愧疚之qíng升起,几乎就想放弃了。
婉贞没有注意她的表qíng,径自走到一边,说道:“你帮我准备好以后,便出去吧,洗好了我自然会叫你。”
她急忙走上前来,应了一声是,然后便帮婉贞脱去衣衫,摘下首饰,将长发挽起来以免被水打湿。
婉贞虽然现在已经成了主子,并且很习惯于被人服侍了,但唯独洗澡这件事上,却总也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更遑论让人帮她洗之类的。因此,每当洗澡的时候,她都会把下人们赶出去,自己洗好了再把她们叫进来。她的这种习xing宫女们都知道,因此听了她的吩咐,末桃也并不觉得奇怪。
洗澡的时候身上自然是什么也不穿戴的,脱下了内衣之后,婉贞更是将所戴的首饰物品一一拿下,包括那块重逾生命的古玉。她并不假手他人,而是自己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包好,放在了首饰盒里,郑重地盖好盖子。
末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手心微微见汗,心头猛地紧缩了一下。
见婉贞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急忙走上前来,让婉贞搭着她的手,慢慢地走进浴盆里。婉贞缓缓坐了下来,肌肤触水,她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
末桃眼尖地看见了,急忙问道:“福晋,水温可还合适吗?”
婉贞皱着眉头道:“似乎有点儿冷了。”
她急忙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给您加水”说完,也不等婉贞吩咐,转身便跑了出去。
其实这个温度也不是很冷,婉贞今天又没打算泡很久,将就一下也可以用的。没想到这个宫女这么勤快,没等她开口就跑了出去,叫也叫不住,便只能由她去了。
靠在浴盆边上,她闭上了双眼养神,不一会儿,就听见了末桃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看见末桃拎着一个大桶,桶里装满了热水,出现在门口。
“奴婢这就为您加水,福晋。”末桃喘着气,怯生生地说道。见婉贞并不反对,便小心翼翼地将热水从她的脚边注入。
原本有些微凉的水温度渐渐升高,婉贞不由得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闭上眼,享受着那种全身毛孔都扩张开来的舒畅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末桃紧张的声音说道:“福……福晋,这样的水温可以了吗?”
她再次睁开眼,看了看末桃,笑道:“很好了,多谢你”
“不……不敢。”末桃的心跳快得厉害,心虚地不敢看向她的眼睛,低垂着头讷讷地说,“奴婢……奴婢先出去了,福晋您慢慢洗,奴婢就在门外,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出声便是。”
婉贞微笑着点了点头,末桃松了口气,急忙拎起了大桶消失在门外,然后轻轻将浴室的房门关上。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失魂
将手里的木桶放在一旁,末桃双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起了气。
实在太紧张了,心跳快得几乎就要从胸口跳出来,以至于她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做贼心虚的恐惧感弥漫在心头,她紧紧地攥住了手心,那里面,婉贞的古玉被她捏得死紧终于到手了啊她知道婉贞洗澡的习惯,一旦脱下了衣服首饰之后所有人都必须离开,那么一来她也就没机会接近那块古玉了。因此,她特意将浴盆里的水放得冷了些,然后以加水的名义回到浴室里,趁着婉贞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了那块古玉。
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如此利索的时候方才只顾着偷东西,一心都集中在手脚的行动上,全神贯注,什么都没想。如今古玉已经得手,惊慌恐惧的感觉才出现在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后怕。也算是她的运气好了,一次就能成功,万一被婉贞发现,当场拿住,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局。
太可怕了她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qíng来,而且居然成功了,让她自己都感觉得如在梦中。
拿着手里的古玉,她眼神复杂地看了看屋内,毫不知qíng的婉贞还在开心地洗着澡。
方才婉贞说的那番话回响在她心头,平日里她的平和善良也一一浮现在眼前,末桃的心里忍不住五位杂陈,一股难以言述的愧疚感袭来,让她的良心感到丝丝刺痛。
原本冰凉的古玉此刻拿在手里却有种火烫的感觉,她摊开手掌,瞄了一眼,有一种冲动就要把它还回去。
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婉贞福晋是个好人,想必也不会希望她白白丢了xing命吧?如果她不照钰柠格格的话去做,最后一定难逃一死,在良知、忠诚和自己的生命之间,她终究选择了后者。
婉贞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发生的事qíng。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了,她虽然依旧宝贝着那块古玉,却多少有些放松警惕。加之在这规矩繁多、戒备森严的宫廷里,她也绝对想不到居然会有人胆大包天去偷主子的东西,因此直到洗完,也没发现古玉的失踪。
然而这种qíng况也只到她洗完为止了。
从浴盆里出来,她自己拿着毛巾擦gān了身子,然后叫进了末桃来帮她穿衣服及打理头发。就要睡了,所以她只穿上了中衣,并且那些累赘的首饰也无需再戴,头发披散下来,擦gān就行了,这样晚上睡着舒服。
但,当她打开首饰盒,准备戴上那块古玉时,却惊恐地发现玉不见了脸色一白,眼前一阵眩晕,她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了个gāngān净净,四肢僵硬无力,竟是连那小小的盒子都拿不住,“砰”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无数块。
价值连城的金银和珠宝首饰都掉落在地上,散布了一地,她却浑然没有在意,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玉呢?玉到哪里去了?
恐慌如同汹涌的大cháo澎湃扑来,霎那间将她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深渊。玉没有了那她回家的希望呢?是不是也没有了?
她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一动也不动,脸色苍白,似乎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一般,这副样子吓坏了末桃。她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拉住了婉贞的手,用力摇晃着,大叫起来:“福晋福晋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你别吓奴婢啊”
婉贞并没有被她的大叫声叫醒,反倒是将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引了进来。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听到末桃的呼唤,不假思索便冲了进来,然而一看到屋里的qíng形,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玉……我的玉呢?我的玉呢?我的玉不见了”婉贞忽然像是发了魔怔一样,尖叫起来,眼神凌乱四she着,抓起屋里的一件件东西,翻来翻去、摇来摇去,发现没有古玉的踪影就狠狠地摔在一旁,又抓起另外一件,也是同样动作。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地上就被她扔了一地。
宫女和太监们都吓坏了。末桃冲上前,拉住了婉贞的双手,不让她再乱拿乱扔,一边对着小太监们叫道:“快快去通报总管啊”
几个看愣了的小太监终于回过神来,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找钟德全去了。而剩下的几个宫女则在末桃的指挥下,牢牢抓住了婉贞。
也亏得她们反应及时。因为此刻的婉贞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两眼充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几个宫女都拉不住她。而她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眼神里,空空dòngdòng的,嘴里喃喃地只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的玉我的玉”
末桃此刻是又惊又怕又悔。她知道那块玉对婉贞来说很重要,但没想到竟然会重要到这种程度看福晋现在这样子,活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万一有个什么好歹……
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想下去了。不知不觉间,她手上的力道便减轻了几分,婉贞受到的压制少了,便更加显得大力起来,几个小宫女拦她不住,竟然霎那间就被她挣脱了开去,然后向着门外跑去。
婉贞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别的念头了。她只知道,找不到玉,她就永远都不可能回家,回到她那个二十一世纪的家了而那,却是她活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啊六神无主之下,既然屋里找不到,她直觉反应就要往屋外去找。
末桃和宫女们吓了一跳,正要追上前,忽然门口冲进来一个高挑的身影,正好跟婉贞撞个正着,一把抱住了他。
末桃等人定睛一看,那不是光绪皇帝是谁?当下立即停下了脚步,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着,不敢作声。
而光绪本来正在钟德全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忽然见几个小太监踉踉跄跄跑进来,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什么婉贞福晋疯了,说得危言耸听、不清不楚。他当下大惊失色,连衣服都没穿好就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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