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飘到了前方骑着马的两兄弟身上。记得光绪皇帝实际上是他们两人的兄弟,而那场由皇帝发起的变革——戊戌变法——如果能够成功,现在的中国会是什么模样?
愣愣出神了一会儿,她低叹一声,收回了眼光。
这些都是太深层次的问题了,她一缕穿越时空的游魂又能gān什么?光是自保已经耗尽了全力,唯一企望的不过是能够回归来处,如此而已。而历史不会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qíng,没有人能够重来,即使贵为九五至尊也是一样。一时间,她竟对那位悲qíng天子有点好奇起来。
一场变法,埋葬了抱负,牺牲了挚爱,现在的光绪皇帝怎么样了?而,既然是载涛他们的兄弟,又会是长得什么模样?
蓦然,她猛地一惊——真是见了鬼了!光绪皇帝跟她有什么关系?关心他作甚?她摇了摇头,把这莫名的思绪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注意力重又集中到路边的景色上。街边不时有摇着小幡走过的算命先生,什么“神机妙算”,什么“破厄消灾”,谁知道有几成可信?或许全是骗人的也说不定。在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绝望中也曾冀望过这些风水相师,可他们连她从何处来都无法算出,又怎能解决她心中的疑惑、达成她的愿望?
下意识地,她再次握紧了胸口的玉石。
直觉告诉她,她能够穿梭时空,这块石头绝对脱不了gān系,可究竟谁能解读其中奥妙?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急忙收起思绪,听见载涛在外面说道:“甄弟,我们到了。”
她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呢,于是钻出了马车,只见车就停在一家戏园子门口,上面写着“庆乐园”。
载涛走了过来,向她伸出手,想要扶她下来。她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自己先一步跳了下去。她现在可是个“男人”呢,如果下个马车都要他来扶,被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载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两兄弟对视了一眼,载沣一马当先,往里走去。
载涛走在后面,轻轻拍了拍婉贞的肩膀,笑道:“走吧,跟着我。对了,你还是第一次来戏园子吧?”
“嗯。”她点了点头。
无论是后世还是现在,她对这闻名遐迩的老北京戏园子都还只能是慕名,今天终于有机会进去看看了!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激动。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十章 忽视
往里走,只见园子正中最里面,一个方方正正的戏台子,上面已经开始唱了。戏迷们坐在对面的茶座上,人人面前一个茶碗,几盘糕点,几乎座无虚席。跑堂在忙碌的穿梭着,回应着茶客们的要求,一个身穿长袍的人见我们来了,急忙迎上前来拱着手哈着腰道:“哟,五爷和七爷来了?您二位快楼上请!”
显然这地方载涛兄弟是经常来的,那人对他们也是熟识了,而且机灵得紧。面对陌生的婉贞,载涛他们不说,他便也不问,只是闷着头、恭敬万分地将他们这一行人上楼去,领到一间包房前。
“二位请!六爷已经在里面等了些时候了。”那人躬着身子,讨好地笑道。
六爷?载沣是五爷、载涛是七爷,那六爷不就是……
婉贞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载洵也来了吗?
感qíng今儿个这三兄弟结伴出来听曲儿啊!那gān嘛要拉上她?
全忠麻利地递给那人一串铜钱,那人立时乐得合不拢嘴来,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载沣推门而入,一边笑道:“老六,你倒是来得早。”
屋子里果然早坐了一人,二十来岁,身材站起来比载涛略低了一头,然而面貌却相仿,也是个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俊逸公子哥儿。
他迎上前来,笑道:“不是我来得早,是你们迟到了!”
载涛拉着婉贞走进去,笑着说:“因为要去接贞儿,所以迟了些。抱歉了,六哥。”
载洵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他手里拉着的人,仔细一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弟妹啊!我说呢,怎么老七拉了个不相识的人来!”
婉贞笑了笑,此时身着男装,倒不知道该行什么礼好了,万福礼不合适,辑手礼又觉得怪怪的,只好简单地点了点头道:“六爷吉祥。”
载沣在一旁笑道:“你瞧婉贞,穿上男装可几能乱真了呢!活脱脱一个青年俊秀公子哥儿,把我们几个可都比下去了!”
婉贞听得脸上忍不住发红,窘道:“五爷可别笑话我了,我怎能跟几位爷比呢?”
载涛却大言不惭说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福晋!贞儿不论男装、女装都是上佳之选呢!”
看着得意洋洋、与有荣焉的载涛,婉贞不由苦笑了一下,拿他没辙。
载洵微微笑着,清澈的眼神中带着关切,看着她问道:“婉贞的身子可大好了?”
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六哥,怎么这么说?”载涛也是一愣,看过去。
载洵于是也愣住了,眼光在他们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狐疑地说:“就是年初婉贞的大病啊!那会儿老夫人可急坏了呢,偏巧老七又不在,于是找到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保住她的xing命!”
载涛顿时脸色大变,转过头来看着她,恼怒中带着几丝惶恐,道:“真的么?贞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婉贞却恍然大悟——原来说的这个啊!
听到载涛的话,她淡然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何必成天挂在嘴边呢?”
就是这场病,让她这来自后世的一抹游魂附身在了婉贞身上,真正的婉贞怕是已经死了吧?作为当事人之一,她对当时的印象是模模糊糊的,只是后来听芙蓉、jú月和老夫人她们说起过,似乎当时的qíng形千钧一发,差点没救过来——事实上也没救过来,醒过来的人是她而不是婉贞,这点他们当然不知道。
然而自己的妻子重病快要死了,载涛却根本一点都不知道,男人之薄幸可见一斑。
他如今对她好,是因为看着她觉得新奇、逗弄她觉得好玩,但若是这阵新鲜劲儿过去了呢?
所以她说,任何人都是信不过的,除了自己!
她笑了笑,转头又对载洵说道:“多谢六爷垂询,婉贞已经好了,现在我能吃能睡,可壮着呢!”
听到这话,载洵随即像清风一般和煦地笑开来。
“贞儿,我……”载涛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注视着婉贞,有着愧疚、有着恐惧、还有一丝的心疼。
她了然地笑笑,反倒劝慰道:“不要紧的,爷,我这不是没事么?既然事qíng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载沣看了看他们,也急忙cha嘴道:“是啊,最要紧的是弟妹现在平安无事,过去的事qíng就不要追究太多了!今天咱们来可是听戏的,别làng费时间错过了好戏啊!”
闻言,载洵深深地看了婉贞一眼,也跟着转开了话题。
这间厢房正对着戏台,想必是园子的主人特意为他们留的好地方,听得清楚、视野也好,难得来一次,她也不想làng费了这宝贵的机会,便也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楼下的戏台上。
载涛坐在她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淡淡地笑着,默默地注视着戏台子上,聚jīng会神地听着。
因为来得晚,他们听了一个多时辰,戏便唱完了。好在没错过最重要的张淇林和杨小楼的部分,几人也大呼不虚此行。
听完了戏,他们便离开了园子,并没有叫张、杨两人过来相聚。想起那天载涛跟她说的,她是第一个不排斥几人相jiāo的人,婉贞心里于是明白了。
由于天色已晚,载沣便提议吃完了晚饭再回去,另外两人当然是附和的。婉贞好不容易才能出来一趟,自然也不想那么快就回到涛贝勒府那个笼子里去,于是便随着他们转战酒楼。
走了一段,一间两层楼高的酒楼出现在他们面前。看得出来,这也是一间他们经常来的酒楼,虽然楼下高朋满座,但他们一到,掌柜的就亲自迎上前来,径自把他们领到楼上的一间包间里。
从走廊走过,只见多数的房门都是紧闭着,说明里面已经有了客人,可见这间酒楼的生意不错。然而其中有一间,门只关了一半,婉贞不经意瞟了一眼,却是一个官员模样的人陪了几个洋人坐在里面。
她不由得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回过头来看了看那三兄弟——她看见了自然他们没有看不见的道理,却见他们个个面沉如水,一言不发,默默走进准备好的包间。
掌柜的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见状哪里还不知道几位爷的心qíng不佳,当下也不敢啰嗦,把他们领进屋后就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剩下他们四个默默而立,场面一时间倒有些凝重了。
第一卷 清闺芙蓉 第十一章 沉重
“贞儿,坐吧。”还是载涛先打破了沉默。
婉贞笑了笑,依言坐下。
载洵也笑了起来,说:“老七倒是疼婉贞,先把太座侍候了。”
载沣也恢复了自然的神色,笑道:“老六,老七心眼儿动得快,洋人们不是讲究什么女士优先吗?他可不就学起来了?”
载涛笑道:“五哥可别说我,要说洋人那一套,最熟悉的人是你吧?前些年去德国转了一圈,可见识了不少新鲜事呢!”
婉贞对清史一向不熟,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由来了兴趣。
原来清朝的王爷也是出过洋的啊!她还以为他们个个都是老子天下第一、大清天朝上国的思想呢!
“五爷原来去过德国,不知去了哪里呢?”她好奇地问。
“哦,对了,那会儿贞儿还没嫁过来呢,应该不是很清楚。五哥,你就说说看吧。”载涛道。
载沣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好新鲜的,不过是去他们国都转了一圈而已,不值一提。”
“国都?”婉贞想了想,把前世看过的一些东西回忆了起来,不由惊喜地叫道,“啊,是柏林吧?那五爷一定去参观过博物馆岛了!还有勃兰登堡门上的胜利女神,一定很漂亮吧?巴黎广场、菩提树下大街呢?”
她如数家珍,前世一直想去德国旅游,慕尼黑、柏林、法兰克福是她最想去的城市,那里悠久的历史令她神往许久。只是还没来得及实现愿望,便无缘无故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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