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贞也是心中感慨,幽幽一叹,说道:“不管怎么qiáng势的人,终究是逃不过时间的追索。”
光绪“噗嗤”一笑,转个身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揽着她的腰,笑道:“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伤chūn悲秋起来?你我正是年华鼎盛,今后大权在握,朕一定能够励jīng图治,再现我大清王朝的辉煌”
婉贞颇有些不适光绪的举动,忍不住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挣不脱他的大手,又不敢使太大的力气,便也只好作罢。
只是心中奇怪,最近一段日子来,他对她日渐亲密,时常有些出格的举动,往日的相敬如宾亦不复再有。如今他这么亲密地拥着她,让她的感觉怪怪的,有心想要挣脱,却又怕他不高兴,坏了此刻高涨的qíng绪。想想他被囚禁十年,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重新夺回了权柄,心中的畅快不言而喻,也就不好败了他的兴。
微微一笑,她顺着他的话说道:“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做到的。”
嘴里说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清政府的问题出在根子上,不彻底改变原先那一套腐朽的统治方法,怕是无法阻止如今**的大流的吧?光绪一心重振大清雄风,恐怕不是容易的事qíng。不过这都与她无关,她也不去多想。
光绪却没有发现她笑容中深藏的不确定,开心了一会儿,忽又想到一事,于是问道:“方才你想说什么?”
婉贞看了看他,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瑾妃娘娘的事,臣妾总觉得事有蹊跷。瑾妃娘娘是什么样的人,皇上不是不知道,且不说她万万不会对您不利,就算她真的怨恨过谁的话,那也应该是臣妾。可这次的事qíng,针对的明明是皇上不是臣妾,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况且,用了那臣妾绝对不会吃的食材来下药,分明是顾忌着臣妾的身子,这世上,会对皇嗣如此上心的人,只有一个,皇后和瑾妃应当都不在此列。所以,臣妾恳请皇上,千万莫过早下结论,一定要调查清楚了再说”
听了她的话,光绪的笑容收敛了些,淡淡地说道:“这点朕自有主张。朕也知道,主谋应该不是她,可即使如此,难道她就该听命于人来害朕吗?换了是婉贞你,朕相信,无论面对怎样的威胁利诱,你都不会出卖朕的不是么?”
婉贞一愣,不由得苦笑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相信自己其实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被人威bī利诱着去谋害光绪,她真的能够顶得住吗?她自己都没把握啊毕竟,人总是自私的
第二卷 宫闺惊心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由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由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里,光绪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每日的生活起居跟往日完全没有二致,仿佛根本不知道慈禧就要死了,而对他的监禁也早已解除似的,那般深沉的城府,看得婉贞好生佩服
到了第三天的午夜,他们本已经睡下了,却不料半夜便被外面喧闹的人声所惊醒。两人爬起来,面面相觑,光绪扬声叫道:“小钟子,外面什么事?”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来,钟德全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跪在chuáng前,脸上露出又哭又笑、又喜又悲的神qíng,声音中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大声说道:“万岁爷,老佛爷……老佛爷她殡天了”
“什么?”光绪大吃一惊,一掀被子就冲下chuáng来,也不管此时夜深露重、寒气刺骨,光着脚,穿着中衣便在房里兜起了圈子。
猛地一转头,他的眼中she出凌厉的光芒,仿佛利剑一般投注在钟德全身上,凝声问道:“消息可确实?皇爸爸真的走了?”
钟德全急忙深深地磕下头去,郑重说道:“奴才不敢欺瞒皇上,老佛爷确实已经殡天了方才乐寿堂那边已经有了大动静,李公公想必也就快来了”
“好好”光绪走来走去,尽管衣着单薄,脸上却有着异乎寻常的红晕,一双眼眸晶亮照人,整个人似乎都焕发出了无尽的生机和活力。
转了几圈,他蓦地停下了脚步,对钟德全说道:“传朕的命令,醇亲王即刻率军进驻颐和园,掌控全局,颐和园准进不准出,任何人没有朕的手令,不得擅自出园”
“喳”钟德全应了一声,随即迅速退下去了。
婉贞直到这时才从这个惊天消息中回过神来,心中犹自将信将疑、如在梦中。
慈禧死了?
真的死了?
那个统治了中国将近半个世纪,让中国在落后挨打的耻rǔ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女人,就这样死了?
那个让自己和光绪整日活在yīn霾之下,九死一生的高高在上的慈禧太后,居然就这样断气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凌乱,虽然早知道慈禧命不长久,但没想到竟然会来得如此仓促和突兀,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好了。
这时,只听门外小太监大声说道:“启禀万岁爷,李公公来了。”
这一声叫唤,惊醒了各自陷入极端qíng绪中的光绪和婉贞。婉贞一个激灵,这才发现了光绪竟然衣冠不整,赶紧披了衣服下chuáng来,服侍他穿上外袍,又披上一件披风,脚上也穿好了鞋,这才说道:“请李公公进来吧。”
光绪看着她忙前忙后,不由暖暖一笑,握了握她的手,旋即放开,轻声说道:“你就在里面,不用出去了。”
她点点头,正好也不怎么想见李莲英,不知道这位慈禧最信任的人此刻会用什么样的表qíng来面对光绪?她自己的心qíng尚未理清,实在不宜再加上别人来令自己更头痛了。
光绪笑了笑,转身走出内室,来到明堂,只见李莲英一身素白,跌跌撞撞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见到他,立刻双腿一弯,跪了下来。
“启禀万岁爷,老佛爷她……她……已经薨逝了啊”他凄厉地大叫着,随即便伏在地上,痛哭失声。
光绪此时兴奋激动的兴头已经过了,心qíng渐渐平静下来,又看到李莲英的悲伤模样,不自觉地,自个儿的心头也涌起了一阵悲戚,眼睛涩涩的,有些湿润了。
“李谙达快快请起。”他亲自走上前,扶起了李莲英,声音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丝哽咽,“方才朕已经听钟德全说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这几日身体欠佳,婉贞忙着照顾朕,也没到皇爸爸那里去走动,原想着过两天朕好点儿了就去给她老人家请安,怎么这会儿突然就……”
他声色并茂,倒像是真有那回事儿似的,听在躲在内室的婉贞耳中,端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莲英自然也是心中有数,不过面上却不动一点儿声色,只是悲泣着说道:“其实这也并非突然。老佛爷自从入了秋以来,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病了这许多时候,终于还是……撒手人寰了”说到这里,他低泣了两声,这才接道,“老佛爷生前只怕万岁爷担心,所以命奴才等千万不可告诉万岁爷,连福晋也不让她继续去请安,怕自个儿的病沾染了福晋,伤着了小皇子,所以直到今日,她老人家去了,奴才不敢再隐瞒,才亲自来禀报万岁爷,还请万岁爷恕罪”说完,又要跪下。
光绪连忙扶住了他,凄声说道:“原来如此……李谙达你也不必自责。皇爸爸即使自己病重,却还是为朕着想,这份心意,朕又怎能不感激涕零呢?如今皇爸爸去了,她的身后事,怕是要劳烦李谙达多费心思才是千万不要俭省,务必要让皇爸爸走得风风光光才好,若有任何无法决断之事,只管来问朕。皇爸爸养育了朕三十多年,现在,是朕报答她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李莲英自是心中雪亮,来不及感叹自己最后那一手的巧妙,他立刻诚惶诚恐地说道:“奴才遵旨”
光绪听了,心里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虽说当初李莲英撤走玉澜堂外的眼线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几分此人的心思,但直到此刻,经他亲口允诺下来,这才觉得有些踏实。不过,他也不会因为这句空口白话就完全放心,顿了顿又道:“如今朝局动dàng,社稷不稳,皇爸爸殡天的消息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掀起不必要的轩然大*。朕已经命醇亲王带兵进驻颐和园,以稳定局势,在一切没有准备好前,朕不希望此事有一丝一毫的走漏风声,以免节外生枝,让皇爸爸走也走得不安心。你看这样可好,李谙达?”
李莲英听得心中暗惊,他竟不知何时皇帝已经跟京里的醇亲王连成一气。如今让醇亲王带兵进驻,京城里除了禁军还能有什么兵?看来他们早已控制了禁军了啊
如此一想,不由更加谨慎,躬身说道:“万岁爷思虑周详,奴才不及您的万分之一。万岁爷既已有旨意,奴才必当尽心奉行,唯万岁爷的旨意是从。”
听了这话,光绪满意地一笑,道:“李谙达果然是个明白事理的人,难怪皇爸爸生前如此器重你。你先回去吧,待朕换好丧服后自会前去拜祭皇爸爸。”
李莲英见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耽搁,应了一声之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自回了乐寿堂,着手布置慈禧的灵堂,准备迎接皇帝的拜祭。
光绪目送着李莲英走出门去,这才长长吁了口气,只觉得十余年来淤积于胸的闷气一扫而空,整个人更加的jīng神起来。虽然以前李莲英在他面前也从不曾怠慢失礼过,但那时他被囚禁,就连个奴才的地位都比不上,不论怎样的恭敬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反而令他感觉愈发的憋屈。如今慈禧一死,他又重新成为了大清朝的天子,扬眉吐气,连李莲英在他面前也只能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神清气慡地走进内室,婉贞看着他,不禁有些好笑。但此时显然他的兴致颇好,也就不去说什么破坏他的心qíng,只是说道:“皇上要去乐寿堂拜祭吗?”
光绪点了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她总是将朕养育大的人,养育之恩大如天,朕不能不去拜祭,也不能给人留下不孝的把柄。”
婉贞心中也是一叹,除了qiángbī自己入宫这件事以外,毕竟慈禧对她也算是好的,如今人死了,以前的恩怨便也随风消散,再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她想了想,道:“要不,我陪皇上走一趟吧。老佛爷生前毕竟待我不薄,为她上一柱香也是应该的。”
光绪的眼神闪了闪,笑道:“你素来是个重感qíng、善良醇厚的人,朕知道。不过如今外面还乱着呢,也不知道皇爸爸的死会造成怎样的风波,你还是先待在屋子里吧。等局势稳定下来了再去上香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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