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素衣把争夺后位的贵女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继而在心中苦笑。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她的敌人竟遍及燕京,处处皆是。任何一人在得知忽纳尔对她的心意后都会选择除掉她,没有例外。
然而凭什么?凭什么她要成为她们的刀下亡魂?凭什么要给她们让路,莫名其妙地死在外面?她们只对付她也就罢了,偏偏还把主意打到木沐头上。若此次能大难不死,逃出升天,她必定百倍还报!
关素衣目中腾起两团火焰,努力调动着身体,发现四肢虽然绵软无力,头部却能左右摆动,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自从被忽纳尔点过一次xué道后,她曾深入研究过这门功夫,也找金子演练过数回。点xué并不出奇,只是习武之人将内劲蕴于指尖,然后打入旁人周身大xué,封闭了这条xué道上的所有经脉,造成短暂的禁锢现象。禁锢上身、下。身、四肢、咽喉,均有特定xué位,无论哪门哪派,点xué的功夫总是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万变不离其中”。
而解xué的方法也一样,有功夫在身的就用自己的内劲化掉xué位上的内劲,没有功夫的便反向压迫与该xué位想通的xué位,用回流的鲜血冲散阻塞。金子曾在她身上演示过能禁锢全身的xué位,而解开也很容易,直接压迫后颈两侧的天柱xué就成。
好巧不巧,幕后黑手似乎将她放置在一口棺材里,后颈搁着一个坚硬的木枕,中间凹陷,两边凸起,用来压迫天柱xué再合适不过。关素衣左右摆头,用力下压,想赶在这些人动手之前恢复自由。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变得无知无觉起来,似乎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片刻,当汗水浸透里衣,牙龈也被咬破,关素衣手脚一麻,终于恢复了知觉。她没急着动弹,把耳朵贴在木板上,聆听外面的声响。
xué道未解开时,她曾在恍惚中听见喧闹人声,如今越走越安静,道路也变得颠簸不平,应该已经出城,上了官道。
“把人弄出来,咱们换一辆马车沿山路走。”一道清冷女声传来。
“好。”某个男子应诺,掀开棺材盖,见关素衣已经醒了也没感到意外,只是面无表qíng地将她抱出来,放上另一辆马车。女子让车夫赶着原先那辆马车朝西南方向走,速度越快越好,然后跳上新马车,拐上崎岖山路。
关素衣忍着没说话,也没动弹,只仔细打量二人。从他们的长相和身材来看,必是九黎族无疑,且身上弥漫着一股杀气,像是贵族豢养的鹰犬,专门负责处理yīn私之事。男子在外赶车,女子守在她身边,徐徐开口,“你醒了?不要慌,我们只是把你带到杨华山,三天过后,那里的人自然会送你回京城。”
杨华山?那可是土匪盘踞的地头,常有过路车队被匪徒拦截,男子全部杀掉,女子和财物掠回去享用。若被送往那处,关素衣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必是百般□□,千般折磨,这便罢了,他们竟还让盗匪将她送回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昭告世人——关氏嫡女已经被毁,是个人尽可夫的破烂玩意儿。
好狠毒的心思!背后这人究竟是谁?关素衣以为自己仇恨赵陆离、叶蓁、徐广志,然而直至此时才发现,那些qíng绪只是怨,称不上恨。真正的仇恨是想生啖人ròu,生饮人血!
女子垂头去看她赤红双目,语气中透着轻蔑,“你们汉人女子真是可笑,以为凭几分姿色就能当上皇后?告诉你,九黎族女子从不屑与你们耍心眼,更没功夫与你们明争暗斗。我们对待敌人的方法只有两个,一是让她死,二是让她生不如死。”
关素衣恨意滔天,紧紧盯着女子,试图将她的相貌刻入脑海。
女子摇头莞尔,“你爱看便好生看着吧,再过三天,你眼耳口舌,双手双脚,均会被人一一割掉,无论看见什么都没用。堂堂帝师府的嫡女竟沦落到那等地步,也是可悲可叹。”
关素衣咬破牙龈,冲她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女子以为她要咬舌自尽,连忙俯身来探,却没料对方竟抬起手,使出全力击打在她腋窝处,令她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然后快速卸掉她下颚,剥夺了她呼救的机会。
“叫你不老实!”她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女子独有的冷清嗓音,令对方目眦yù裂,惊恐万状。车外的男子本想掀开车帘看一看,听见这句话又放下心来,继续驾车。
“看来光点xué还不行,得把你四肢也拧掉。”关素衣继续模仿女子的声音,飞快卸掉她所有关节,使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幕后黑手以为她只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弱女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没点功夫底子,她怎么跟随祖父在战火连天的九州大陆游历?九黎贵女很了不起吗?有本事当面与她斗上一斗!
☆、第142章 脱困
该女子万万没料到关素衣竟能自个儿打通xué位,更没想到她力气那般大,转瞬就制服了自己,还能模仿自己的嗓音。
老五,掀开车帘看一眼啊!女子在心中疯狂呐喊,却只能像之前的关素衣那般,无力地转动着眼珠和头颅。她原以为这次任务很简单,起初,事qíng也的确像他们预料的那般顺利发展,但所有的一切都因为对关素衣的错误估量而失控了。
她在猜测关素衣会怎么做。看得出她只是身手矫健,并未练出内劲,之所以能放倒自己,凭的全是出其不意。等老五发现异状前来擒拿,她绝对不会是老五的对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跳车逃走。
关素衣也在考虑该怎么做,然而跳车这一条立即就被她否定了。首先,她不知道这是何处,又该怎么回去;其次,她不敢肯定路上不会碰见匪寇;最后,她不甘心!没让伤害她和木沐的人得到报应,她绝不甘心!
仇恨之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烫红了她明亮的双眼。她很想bī问女子木沐的下落,bī问她幕后主使是谁,却也明白习武之人耳目敏锐,隔得这么近,外面那名男子一定能听见她的声音。所以她什么都不能问,唯有少说少错。
她抬起手,狠狠甩了女子两巴掌,然后取下腰间的荷包,拿出两张□□,一张是她自己的五官,一张未曾定型,需要加热才能捏造。但此处既无滚水也无火源,恐怕得另想办法。
越是在危急的时刻,她的思路便越清晰,很快就找出折中之法,将未定型的面具贴在女子脸上,在外层均匀抹了一层胶水,不过片刻功夫,胶水风gān变硬,把对方的五官拓印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揭掉,放置一旁待用,然后把自己的面孔覆盖在女子脸上,严丝合fèng地粘牢。
女子不明白她在gān什么,心里满是恐惧与不安,直至她也戴上面具,换了彼此的服装,才惊骇地意识到——她竟想李代桃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不不,你不能这么gān!老五,快来救命!女子想起先前与盗匪谈好的条件,简直快疯了。被全寨男人□□,挖掉眼耳口鼻,割断手筋脚筋,再赤。luǒluǒ地扔在燕京最繁华的地段。这比天牢里施用的酷刑残忍千倍万倍!
求求你放过我吧!她用浸满泪水的眼睛去看关素衣,试图打动她,软化她,然后找机会反杀。汉人女子不都是如此吗?最见不得人间惨事,连树叶枯了,花儿凋零,也会掉几滴眼泪,难道真能亲手送别人去死?
放了我,我也放了你!她眼里写着这句话,却隐约明白,改换了容貌和嗓音的关素衣压根不用担心露馅。她那张面具涂了胶水,肤色亮晶晶的,在白天看来十分诡异,但马车要到入夜才能抵达杨华山,昏暗的光线中,谁又看得见谁?老五对这张脸深信不疑,一个不慎就会着了她的道。
她可不是手无缚jī之力的弱女子,恰恰相反,凭她的力量,一掌劈开成年人的颅骨并非难事!女子心中骇极,却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
临近子夜,天气微凉,一直闭目养神的关素衣取下挂在车壁上的斗篷,严严实实穿好。她凑近女子,用对方的嗓音开口,“应该快到了,你今晚好生享受吧。”
男子轻笑一声,勒紧缰绳,“已经到了,保管叫她yù。仙。yù死。”
车子缓缓停靠在山脚,黑暗的密林中走出几个人,压低嗓音询问,“是过路还是上山?”
“东南西北中,此路通何处?”男子不答反问。
关素衣很快意识到他们在对接头暗号,心里大感庆幸。还好男子对女子十分信任,只让她看守人质,没让她接话,否则现在就bào露了。女子目眦yù裂,试图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绝望等待。
“此路通地府,快给老子纳命来!”口里放着狠话,几名盗匪却嬉皮笑脸地走上前,急迫追问,“人在车里吗?快给哥儿几个瞅瞅!”
关素衣丝毫也未露怯,单手捞起女子,掀开车帘往外抛。女子若是不与她说话,她还真拿捏不准对方的脾xing,扮演得也不会如此得心应手。然而正是她短短几句话,关素衣便dòng察了她的本xing——自卑、自傲、狠毒,把残害人命当成最大的乐事。她从未把自己当人看,所以也就不会稳稳妥妥地将自己jiāo出去,十之八。九会随手一扔了事。
从男子的轻笑声关素衣可以断定,自己做对了。
女子掉在地上后哼了哼,几名山匪点燃火把一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娘哎,老子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妞儿!瞧这脸盘儿,瞧这身段,简直绝了!”
由于常年习武,女子身段的确不差,该丰硕的地方极为丰硕,该纤细的不盈一握,再配上关素衣的脸,模样越发诱人。男子对关素衣了解不深,竟未看出端倪,不耐烦地催促,“行了,别看了,有三天三夜让你们折腾,别在路上耽误时间!”
几人yù。火焚身,连连附和,“对对对,赶紧抬上山去让大当家看一看,等他玩过了再赏给兄弟们。可惜不是处子,否则味道还会更妙!”话落留下一串yín。笑,沿着崎岖山路往密林深处走,很快就消失不见。
关素衣冷道,“咱们也回去jiāo差吧。”
男子不疑有他,驾着马车原路归返,天快亮时终于到了京郊,再走半个时辰就能抵达城门。关素衣为防男子与自己搭话从而bào露身份,一路都在装睡,直至此时才“醒转”,掀开车帘走到对方身边坐定。她认识这条路,也知道此处有军队驻扎,绝无山匪出没,趁男子睡意袭来jīng神恍惚的片刻,抬手狠狠劈砍他颈侧。
男子一声不吭地朝下栽倒,却被关素衣及时拽住,拖进车厢,gān脆利落地卸掉四肢与下颚。与女子一样,他身上并未携带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马车也是寻常百姓乘坐的乌蓬马车,没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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