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像捞到了救命稻糙,连连点头道:“奴才这就随小主来,小主尽管吩咐。”
待出了乾清宫,李德全才私下里对云惠言谢道:“奴才多谢小主解围。”
云惠笑道:“公公言重了。其实不是公公近日差事办的不好,也不是万岁爷改了xingqíng。而是公公自打上回宜贵人的事qíng之后,心里就总觉得皇上对公公办事有所不妥。”
李德全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公公大可不必如此,随意些,同以前那般做事便是。”
李德全点了点头,这个小主子,自己可得捧好了。谁是谁心尖儿上的,自己还有眼力看得出。
“公公随本宫去看看抓的红虾,今儿晚膳再让御膳房做条烤了的鱼来。”
李德全一一记了下来。
待李德全再回到乾清宫门口,只见小玉子麻溜儿地从门口下了玉阶,迎了过来。李德全训斥道:“gān什么呢?慌慌张张的。”
“哎哟喂公公,你可算回来了。小主前脚刚走,皇后娘娘便来了。”
李德全一听急了,“那现在呢?”
小玉子朝里头望了望,“还在里面呢。”
李德全这下可愁了,这皇后娘娘一向不会亲自来皇上宫里。这会子皇上也没传,娘娘怎么就来了?不对啊,一会儿惠小主嘱咐完红虾的做法,也要过来用晚膳了。眼下正是傍晚,都得吃饭了,这到底是该留哪位啊?
这平日里,皇后娘娘和皇上不是很亲近,要么是皇上到咸福宫去,甚少到乾清宫来;这惠小主呢,从来就没来过乾清宫,怎么要么不来,要么全来了?
26.第二十六章
李德全若有所思,指了指里头,问小玉子道:“皇后娘娘过来,可是有要紧的事要同万岁爷说?”
小玉子愣愣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师父,奴才哪儿知道啊?再说了,这皇后娘娘同万岁爷说什么,奴才也不敢去听啊。”
李德全一想,也有道理。其实皇后娘娘来了,本就无可厚非。可坏就坏在,这个时辰是申时,正是用膳的时候啊!惠贵人已经吩咐御膳房把晚膳准备下了,皇上午膳时觉得口淡,有些乏味。按照惠贵人的意思,晚上给皇上来一顿全辣宴,有红虾,有烤鱼,还有烤串子。
皇后娘娘口味清淡,是不爱辣的,若是皇上留下皇后娘娘一道用晚膳,那可就得吩咐御膳房重做了。可这样没道理啊,哪儿有贵人和皇上、皇后一道用膳的规矩?要么就是皇后娘娘请皇上去咸福宫用膳,这样虽然惠贵人去传的菜làng费了,可也不至于两边打了个对头。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委屈惠贵人了,让惠贵人先回宫去。这小主子通qíng达理,也是个聪明人,应该也不会不识大体的小闹。
正想着,一群传菜的奴才鱼贯而来。
李德全忙上去拦住,“等会儿,这么快就好了?”
“李公公,红虾还没好,惠小主在那儿看着,说是得趁热才好,所以要最后上。”为首的太监低头回道。
“都端走。”
为首的传菜太监惊讶地抬头看着李德全。
“看什么?还不快去做。都送到延禧宫去。”
小顺子一听这话,立马明白了过来。慌忙就要端着这些东西走。
李德全又喝道:“回来!”
“李公公还有什么吩咐?”
“去跟惠小主说一声,皇后娘娘突然来了。让小主先去延禧宫等一等。”
说完话李德全忙进了屋,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左一右正襟危坐,在西屋罗汉榻上说着话。
赫舍里氏穿了一件海棠红牡丹纹偏襟家常服,没戴佃子,只在二把头上簪了一支凤凰金步摇,旁边别了一朵红粉玉雕芙蓉花,跟她平时相比,看起来多了一分妩媚娇柔。
两人就这么坐着,也不说话。
皇后身边的大嬷嬷站在旁边伺候着,赫舍里氏的心思她多少也知道一点。若是平日里,娘娘肯盛装一些,主动来找皇上说个话儿,自己是万个赞成的;可今儿她私心里是真不希望主子过来。从家里带过来的嬷嬷,晓得自家小姐的xing子,她决定的事qíng,劝是没有用的。
也不能不说话不是?
还是玄烨先开了口,“皇后今日和平时看起来不大一样。”
她淡淡笑笑,淡笑也好看,明眸善睐,端和温婉。“臣妾在咸福宫准备传晚膳,若是万岁爷还未传膳,不知可否赏光咸福宫?”
平日里甚少见她如此打扮,如寻常人家的新妇一般娇美,回回也都是自己去她宫里。自打亲政后,宫里的妃子也都有了一些小小的不同,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自己同皇后平日里也不是十分亲近,再这样下去,只怕宫里就要传闻自己利用完了人家索尼一族,过河拆桥了。
皇后的面子不能不给。只是纳兰氏那边怎么jiāo代?
康熙有些头疼。
一瞬间的功夫,他还是做了个决定,先去咸福宫罢。纳兰氏那边自己明儿亲自去给赔个不是。
想到这里,康熙对李德全道:“去咸福宫。”
“嗻。”李德全忙躬身。
看来今儿晚上皇上是要留在咸福宫了,同他猜的差不多。幸亏刚才拦下了御膳房的传菜。
待云惠那边的麻辣小龙虾刚好,方才去传烤鱼的小顺子却带来了一个消息:皇后娘娘突然来了,今儿晚上的红虾宴就先不吃了。
云惠听罢,心里陡然有了失望。欢欢喜喜准备了一下午的事qíng,就这么泡汤了。
转念又想,也罢,他不来,她自己吃,还不想把这好吃的东西介绍给他这种土著呢!
便对御膳房的人道:“那就都传到延禧宫去。”
“嗻。”
咸福宫
不一会儿,桌子上也布满了菜。什么八宝鸭、咕噜ròu、奶香八珍小馒头……玄烨看看就觉得嘴里有些没味儿。
赫舍里氏抬眼看看玄烨,心里有些没底气,“鳌中堂的家……”
“世上已无鳌中堂了。”玄烨低低地打断道。
“臣妾失言,罪臣鳌拜的家眷,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她是为着这个事。玄烨两手握拳,在大腿上漫不经心地捶了捶,“你是中宫,后宫女人不得gān政,这你应当知道。你也是聪明人,怎么还来跟朕提这个?”
见她半晌不吭声。玄烨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你,聪明、端慧,比她们那些女人都有见地。朕知道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想给瓜尔佳清婉求qíng,你的心qíng朕可以理解。可你要分清孰重孰轻,若鳌拜真是犯了诛灭九族的大罪,他的家人一个都逃不掉。若朕以后的哪个儿子犯了大罪,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朕同样不会姑息。
你身为后宫之首,应当恪守妇德,多把心思放在朕和后宫的妃嫔身上,也别总在自己的宫里。你就是喜欢清静,也应当让她们常去给你行请安礼。朕很乐于见你今天这样的打扮。”
听完康熙的回答,赫舍里氏晓得,再多说也无益了。
“朕不杀鳌拜,让他老死狱中吧。他的家朕已经下旨抄了,他侵占的那些土地,都没入公中。本是灭九族的大罪,念在他为老祖宗立下汗马功劳,免此罪,褫夺世袭爵位。都去做平头百姓去吧。”
康熙起了身。
赫舍里氏福了福身子,“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正说着,传菜的太监鱼贯而入。
康熙黑着脸,也没了几分吃饭的兴致。
她不该跟他提鳌拜的,即便幼年在家时,她同瓜尔加清婉有旧qíng谊。她是仁慈也好,心软也罢,都不该提的。
一顿饭没用几口,康熙就停了筷子。
“朕还有奏折要批,改日再来看皇后。”
康熙出了咸福宫,大嬷嬷急了,“娘娘,老奴就说您不该跟万岁爷提这事。结果,万岁爷本来就没打算处置瓜尔加一族不说,您还遭了埋汰。皇上亲政,和以前不一样了,您……就是xing子如此,也该改改。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自古以来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什么qíng分不qíng分?这qíng分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夫妻俩过日子才是实实在在的,总得生儿育女不是?”
大嬷嬷乌仁哈沁是皇后从府里带来的,从前是奶娘,有些旁人不敢讲的话私底下都会跟皇后说,也是为了她好。
“也是……”赫舍里氏听了大嬷嬷的话,若有所思。
再说康熙出了咸福宫,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飞快,李德全忙不迭地跟上,“爷,咱这是去哪儿?”
“去延禧宫。”
李德全一听急了,“皇上,这皇后娘娘……”
“你是不是还嫌上回板子挨得不够?”康熙眼皮也不抬,只顾往前走着。
李德全连连点头,边急着赶,边喊道:“摆驾延禧宫。”
待康熙一行到了延禧宫时,云惠那边已然都吃上了。上回吃烤鱼,冷得快,这回她参照现在的做法,给这铁盘子来了个升级版,底下架着吃火锅的铁架子,点上小火,烤着,这样就一直是热的。
正吃着香喷喷的,忽然听见李德全的声音,喊着“皇上驾到”。云惠一口鱼差点把刺卡进嗓子里。
刚准备出门迎接,发现他人已经进来了。
这唱的是哪出?
“臣妾给皇上请安?”
康熙也不顾她免礼不免礼的,就自顾自往桌子边上一坐,“呦,吃的还不错。这都是些个什么?”
李德全忙向云惠挤挤眼,云惠又朝康熙的面上看看:敢qíng儿这是在咸福宫生了气出来的呀!这你哪儿能来我这儿,回头再被传成因为她、和皇后生分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玄烨正拿起筷子,戳戳齐,就准备夹菜。云惠“呀”了一声,又住了嘴。
“想说什么,有话就放。”
“那个筷子是臣妾刚才用过的。”
“怎么?你还嫌弃朕的龙涎不成?”
“不不不。”云惠忙摆摆手。
这是在哪儿受气了?
一般只有人在愤怒的时候,才会想着大吃一顿,尤其是吃辣的。
两个人就这么坐下了,也不让布菜,也不让太监招呼。就这么往那盘烤鱼里夹。上次吃烤鱼是酸菜味的,云惠发现宫里的酸菜特别的好吃,比自己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就让多放一些。酸辣酸辣的,还有一种特制的酸萝卜,再放一些豆腐皮、竹笋、香菇、青菜、huáng花菜,汤煮的浓浓的,再放上一层辣子酱在鱼身上。鱼皮烤的焦脆,里头的鱼ròu却嫩的入口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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