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生长日志_黑糖煮酸梅【完结+番外】(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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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īn影在火焰离去时卷土重来,无数触手卷向少女的双脚,却有人比它们更快。塔砂合身下扑,像只跳下树的安加索狮,双手一把捞起了少女摇摇yù坠的身躯。

  沙沙作响不再动弹,黑暗中投来带着怒气的目光。

  “我发现一件事……”维克多吃吃笑起来。

  维克多在塔砂脑中耳语,他带着笑意的诉说宣告了这一场胜利。塔砂彻底平静下来,她知道,在女巫这一战上,她已经赢了。

  “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公布地聊一聊了。”塔砂说道。

  她的胳膊环着不省人事的少女,像在呵护一只坠落的鸟儿,但一只手却搭在鸟儿纤细的脖颈上,那里的骨头可不像龙骨一样结实,只要轻轻一按……

  “你想知道什么?”女巫森冷地说,

  女巫就是女巫,并不是女xing法师。

  法师是一种“通过一定学习可以运用法术作战和生活”的职业者的称呼,他们可以是男是女,是人或非人。但女巫不一样,她们的起源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有两件事可以确定:女巫并非人类,她们是一个单独的种族,与任何异族相jiāo生下的孩子都只会是女巫;她们传承的知识全部大多关于如何制造魔药(各种迷qíng剂与能导致离奇死法的毒药享誉埃瑞安),至于如何使用魔法?那根本不需要学习。

  女巫是天生的施法者。

  她们不必像法师一样拜师学艺,辛苦地背诵、理解、学习。每个女巫都会在青chūn期来临的前后觉醒自己的能力,分成几个大类(比如yīn影女巫,火焰女巫,诸如此类),在各自的领域上事半功倍一日千里,在其他领域的法术上则近乎一窍不通,不必选择也无法选择。

  塔砂大半夜绕着旅店破坏法阵节点的行为并非无人知晓,好奇心旺盛、爱幻想也爱冒险的阿比盖尔悄悄跟上了她,而塔砂没打算甩掉店主的女儿。如果那个隐藏的施法者守护这间旅社,店老板的女儿很有可能在他或她的庇护范围内,带上这个自行跟上的人质有利无弊,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将施法者引出来。在发现布置守护阵法的人是一名女巫之后,塔砂便有了一些猜测与计划。

  那个守护法阵,搞不好不是用来对外的。

  法阵的原理是分解能量,在法阵范围内使用魔法也好,使用功率巨大的魔导武器也好,一切攻击都会在完成之前被分解,无法真正释放。没人能对法阵内的人使用魔法攻击,同样,法阵内的任何人也用不出魔法。

  所以没人会bào露,研究故纸堆的考据宅埃德温不会知道自己有多正确,他使用不出一个火花术,法术在他这里就只是个故事;不断成长的阿比盖尔向往着魔法,却自认与之无缘,她长到十七岁依然不知道,魔法就在她的血管中流淌。

  阿比盖尔是女巫的女儿。

  她注定当不成法师,女巫和法师的运行机制截然不同,后者的法术是jīng密逻辑运行的结果,前者的则是直觉、感知、qíng绪等等事物的产物,天生游鱼没必要钻研泳姿。她无须也不能学习法术,但她一开始就握着魔法世界的入场券。阿比盖尔只需要等待时间到来,大门打开,然后昂首挺胸大步向前。

  守护法阵的节点一个个拆开,到如今已经分崩离析。二楼走廊的尽头,熬夜未眠的埃德温感到一阵轻松,他不解地看了看窗外,明月似乎比方才更明亮。笼罩了整个旅馆的“抽风机”已经被关掉,此后魔法与能量可以积累,只要再尝试一次施法,一事无成的作家就将迈入法师学徒的领域。十七岁的阿比盖尔在今日第一次解放了血脉,火焰法术的奥秘将在随后数十年中一点点开启,她注定要在这一领域大放异彩。

  “对,是我给了埃德温法术书,没什么理由,有趣罢了。”女巫兴趣缺缺地说,拨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

  这倒是很好理解了,同为施法者却本质截然不同的法师和女巫一直相看两相厌。法师认为女巫是靠天赋吃饭的野蛮生物,认为后者的法术难以自行选择搭配,远远比不上法师睿智。女巫认为法师是不受魔法眷顾的弱者,她们讥笑前者疲于奔命才能完成对女巫来说像呼吸一样容易的施法。他们是理xing与感xing,推理与直觉,秩序与自由……在两者存在的成千上百年里争执不休。

  如今法师销声匿迹,女巫得到了一本法术书,她将之jiāo给一个看上去像法师的小说家,可以说是一桩恶作剧式的报复。难怪在她的误导下,法师的支持者用过去的蔑称来自我介绍。

  有很多问题可以询问。

  女巫为何要在此处停留?她停留了多久,对都城知道多少,为何要生下阿比盖尔然后假死离开?还有多少女巫?法师为何消亡,她又如何得到法术书?新出场的施法者能带来很多补完世界观的重要信息,但如今,这些问题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我想知道都城地下的入口在哪里。”塔砂说。

  “你问这个gān什么?”女巫说,没有否认自己知道这个,“你要做什么不关我的事,但我得确认你会不会连累我。”

  “你听说过塔斯马林州正在发生的事qíng了吗?”塔砂说。

  “你指那些不自量力的反叛?哦,你来自那里。”女巫兴趣缺缺地说,“我没去过都城的地下空间,但不用去就知道,那里可没有一个摧毁掉就能推翻人类帝国的开关。”

  “但你知道入口在哪里。”塔砂陈述道。

  “对,我知道,我甚至去过,但是有什么用?”女巫说,“在那里面,还有许多道无法进入的封锁,连影子都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你知道地下有什么吗?”

  “还不确定。”塔砂说,“但可以试试。”

  女巫又笑起来了,她听上去像个喝多了酒的富家小姐,醉得笑声不断,用粉红色的指甲来掐你的脸。这奇特的魅力竟能透过一张薄薄的影子皮传达过来,缓和了地下室的气氛,却让维克多暗中嘀咕。魅力之于女巫就像智商之于法师,看上去越吸引人的女巫越致命。

  “你出发前也对你们的人这么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救大家的命,我只是试试。’”女巫说,“他们会因此寄望于你吗?还是只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不在乎你会不会死在外面?”

  “这倒不会。”塔砂回以笑容,“因为我从未让他们失望,正如他们不曾让我失望。所以塔斯马林州的‘毒瘤’才愈演愈烈,从帝国的癣疥之疾化作骨ròu之创。”

  她语调中的自信让女巫沉默了一小会儿,几秒后女巫再度发笑。“你是在招揽我吗?”她一针见血地说,“在你们大厦将倾之际,劝我入伙?”

  “至少我们还有‘大厦’。”塔砂说,“看看你周围吧,女巫。曾与你们不相上下的法师已经不见踪影,人类帝国取得了绝对的霸主地位,而女巫既是施法者也是异族。无数挣扎被迅速扑灭,我们的消息传到此处,恰恰说明人类的军队没能掐灭东南角的薪火。你可以选择与我们一起奋勇一搏,或是继续‘蛰伏’下去,祈祷运气能让你苟延残喘,继续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

  她在说最后一个字时飞了起来,这回直接弹she出了投入月光的窗口,后背撞碎窗棂,纵身冲入天上。地下室的yīn影在几乎同一时间bào动起来,无数难以形容的黑色物质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仿佛放满一缸游泳池的黑色泥浆。粗大带刺的yīn影触手随之冲出塔砂撞开的空dòng,一路直刺天上,冲刺了足足近百米才显出疲态。

  塔砂飞在圆月之下,轻盈得像只逃出蜘蛛dòng的蝴蝶。她低头看像飞出来的地方,那里有无数看不清楚的东西在蠕动,好似沼泽咕噜噜沸腾。

  被踩中了痛脚的yīn影女巫,一时维持不住形态了。

  地下室的女巫不是什么分身,那个影子就是她本身,仅存于世的部分。在初次觉醒的小女巫用火焰袭击过整个地下室时,属xing上的克制让yīn影女巫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bào露了本体。她的伪装非常jīng巧,连高明的法师都很难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破绽,但塔砂有维克多。

  “我好歹是个大恶魔啊。”维克多凉凉地说,“班门弄斧的魔女。”

  严格地说,女巫已经死了,魔法让她留存于旅店当中,生存于此,束缚于此。塔砂不知道她的死因,不知道她的过去,但她相当清楚,只要她还扣着阿比盖尔,与女巫的较量便稳赢不输。

  不是因为母女qíng谊。

  “女巫有一种秘法,可以让她们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复活。”维克多说,“有准备的死者陷入她这样的半死状态,在后代觉醒天赋后的第十七年,半死幽魂与活着的女儿jiāo战,胜利的那方会活下来,用着生者的身体,带上死者的全部知识与记忆。这个刚觉醒的火焰女巫,多半就是她留下的复生手段吧。”

  生死线上的女巫不仅大部分时间沉睡,能活动的范围很小,而且只能存在二十多年——一次失败便意味着死亡。只要这个yīn影女巫还想活下来,她就得对塔砂妥协。

  “你其实可以直接让她签订契约。”维克多怂恿道。

  “算了。”塔砂说,“你说过女巫都是qíng感大于理智的生物吧。”

  女巫以法术诡谲、爱憎分明著称,在qíng绪剧烈波动时打破能力上限的例子屡见不鲜。历史上曾有bào怒的女巫以自焚的惨烈方式报复背叛她的友人,那个在后来被称作“焚国者”的火焰女巫最终焚毁了一个人类国度,无法扑灭的火焰燃烧了整整一个月才熄灭,这片灰烬荒原在百年之后方恢复元气。

  打着哈欠的店老板出来转了一圈,在他眼中,旅店一切如常。不寻常的声音与画面都被yīn影遮蔽,从这方面看起来,那位yīn影女巫好歹没有气疯。塔砂在空中等待了十多分钟,等下方的黑雾收敛,她重新落地。

  “请告诉我进入都城地下的方法。”塔砂站在yīn影的攻击范围之外,这样重复道,“让我们来做个jiāo易,我无所谓你的过去或未来的目的,只要你没有撒谎或隐瞒,我会和来时一样安安静静离开,什么都不动。”

  “你怎么证明这个?”女巫语气不善地说,“难道我要在你安全归来后才能拿回阿比盖尔?我不会接受,即使我没说一点谎话,你也有九成九的可能要死在那里。”

  “订个契约吧。”塔砂说。

  yīn影在悬空的契约书出现时静止,塔砂看不到女巫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的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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