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撒罗看到他们在搞的事qíng,没准会气得一道雷劈下来吧。”维克多幸灾乐祸地说。
因为此等理由,他对撒罗圣子提jiāo的申请全都相当热心,甚至怂恿塔砂立一个撒罗神像。“我可是亲眼见过撒罗的啊!”他兴致勃勃地说,“我想想,嗯,要黑头发,红眼睛,蒜头鼻,麻子脸,一大把肮脏的胡须和鼻毛混合在一起……”
塔砂对这等幼稚行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撒罗的圣子,如今的撒罗教宗塞缪尔,并不要求立一个塑像。
“不应当膜拜偶像,神灵在我们心中。”他这样说,也谢绝了信徒花钱请神像的要求,“只要你们虔诚祈祷,回馈世人,那便胜过参拜神像百遍。”
曾经生嫩的年轻人已经三十多岁,看上去温柔而稳重,与那身撒罗礼服更加相衬,适合被画进宣传单里到处分发——事实上撒罗教就是这么gān的。“神爱世人”,几个大字搭配着阳光下身着礼服的教宗,金发碧眼的温柔圣徒对着画面前的人张开双手,带着悲悯的微笑,这套宣传单时常一印出来就分发到脱销。它名列“十大不会让主妇随手扔掉的广告单”第一名,即便你不信教,留着宣传单也没什么不好嘛。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把宣传画贴在准妈妈的门背后,坚信在撒罗神的保佑下,多看教宗几眼能生出长相俊秀,咳,是品德高尚的孩子,也不知是出于哪门子原理。
塞缪尔在各族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的女xing中有着惊人的人气,他已经从过去的搞笑吉祥物变成了……塔砂觉得比起高高在上的教宗,这位依然过于年轻美貌的年轻人可能更接近偶像一点——为了拯救心爱的撒罗教,一名年轻的牧师站了出来,决定成为偶像……听上去很合理嘛。
当然,塞缪尔并非徒有其表。
他曾去黑暗的墓园为战士们守灵,也曾去过人来人往的沙龙,在质疑和嘲笑中传教。他去战俘营中劝说那些拒绝合作的人,战俘往他脸上吐唾沫,塞缪尔神qíng平和地擦掉。
“你这个谎话连篇的叛徒!”战俘骂道。
“我曾经心存迷茫,却不曾诉说谎言。”塞缪尔说。
“是吗?是你的神让你背叛人类?”对方冷笑道。
“神平等地爱着每一个灵魂,包括人与非人,不存在什么背叛。”圣子回答。
“你在说那些天界生物吗?”这个曾经的军官显然知道更多,闻言冷笑连连,“我们当初将天界驱逐,你的前辈也参与了这等渎神的举动。能被赶走的神有多全知全能?据说神的反噬很快弄死了一大群圣职者,一个能杀掉这么多圣职者的神,能多爱世人?”
“那他便不是神。”塞缪尔笑道。
战俘为这不合常理的回答愣住了,他本以准备好的jīng彩辩驳卡在了喉咙里,一时间呆在原地,没法继续慷慨陈词。
“我们的撒罗神全知全能,他爱着埃瑞安的每一个灵魂。”塞缪尔温和而坚定地回答,“如果天上的‘撒罗’既不全知全能,又不广泛地爱着世界,那他就只是个盗用了撒罗之名的qiáng者,并不是神。”
这个曾经让塞缪尔痛苦、让塞缪尔信仰动摇、让塞缪尔绝望哭泣的问题,如今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看看我,我是个瘸子。”撒罗的圣子站起身,坦然地展示自己的腿脚,“如果撒罗允许一个瘸子担任他的圣子,他一定比那些故事中所说的宽容许多。”
他对战俘微笑起来:“也请您对他人与自己宽容一些吧,那并不是罪过。”
第三年,地下城这边的法师协会,发明了农药。
发明人是法师米兰达和她的学徒们,按照过去的分支,他们的传承来自黑袍法师。其中凶残的术语与动物植物实验等等听得塔砂一头雾水,等最后说了能杀灭农作物上的虫害而不杀死植物这等效果,她才明白这等高大上的诅咒药剂居然是农药。
塔砂惊叹地看着眼前一群典型黑巫师打扮的人,从被不明药剂熏huáng的手指到一张张yīn沉的讨债脸,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发明如此利国利民兼接地气。这等以貌取人的行为让塔砂有点惭愧,很想上前握住他们的手晃一晃,表达一下老gān部式的慰问。可惜这是一场研究成果汇报大会,坐在旁边的人,看上去完全不同意塔砂的观点。
“我不同意!”德鲁伊代表拍桌而起,“太荒诞了!难道要把这种毒药倒进土地里吗?!”
“不然呢?倒进你嘴里?”米兰达毫无笑意地咧了咧嘴。
“你!”德鲁伊气得满面通红,“这种毒药会污染土地!还会随着雨水和地下水扩散,污染河流和大海!你们如果这样做,和枯萎公约又有什么差别?”
“土壤依然能种出健康的粮食,扩散后的那一点点含量,就算进入了动物体内,那些动物的ròu也不会变得有毒。”
米兰达一抬手,学徒开始念出各种对照组的实验结果,活体动植物实验品的死伤根本没让德鲁伊的脸色变得好看一点。同行的年轻德鲁伊更沉不住气,愤怒地指责道:“你怎么可以对那些活生生的动物做这种事qíng?!”
“难道你希望我对活生生的人这么做?”米兰达冷笑道,“行啊,继续同qíng兔子,让塔斯马林州的类人居民饿死算了。”
塔斯马林州的土地比一个东南角大了岂止百倍,有的富庶有的贫瘠,塔砂不可能供应所有人的粮食。随着人口的迁入与增加,粮食的确是个不小的问题。
“有足够的人工,农民可以自己捉虫!”
“那么菌类呢?粮食的白粉病与锈病怎么办?也用手去捉?”
“我们已经在努力!”德鲁伊说,“我们挑选出最好最能抗病的种子,减弱灾害天气,用最自然的方式……”
“jīng灵都会建造房屋,那么崇尚自然,gān嘛不直接住在树上?”米兰达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要回归自然就自己去吧!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动物住在shòu栏里。”
“&¥@*%!!”
“不要说脏话啊。”主持人劝说道。
“野shòu的脑容量也只限于此。”米兰达说。
“主持人,这算人身攻击吗?”shòu人代表举手道。
“咱觉得米尔说得好哟!”女巫代表美杜莎唯恐天下不乱地cha嘴道,对法师比了两个大拇指,“咱挺你!”
“谁他妈是米尔。”米兰达yīn沉地瞥了她一眼,“法师说话女巫闭嘴。”
匠矮人代表已经睡出了鼻涕泡。
随着地下城中居民的增加,各式各样的纷争也不可避免。
自然种族与德鲁伊倾向于保存原始的自然,匠矮人的魔导科技与黑袍法师的研究则需要同样的土地;法师和女巫照旧因为彼此的魔法学术问题相互嫌弃,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总是很乐意给对方添麻烦;黑袍白袍法师用鼻子跟彼此打招呼,各个种族有着因为天xing无论如何无法好好相处的类型,比如喜爱gān旱环境的蜥蜴人混血对房屋里cháo湿到发霉的人鱼后裔室友特别崩溃……这不是第一次争执,也不是最后一次,有不同的地方总会有纷争。
然而世界因此jīng彩。
选民投票的结果最终偏向于黑袍法师,除了几个森林、湿地覆盖面积很大的区域,农药将试点投放,而后大规模推广。同时法师承诺尽快改良农药,找出残留最小的品种,并开始研究能在自然环境中自然分解的类型。
德鲁伊的杂jiāo选种和肥料、法师的农药多管齐下,塔斯马林州的农业开始了爆发式的发展。
其后某一年,恰逢十年难得一见的大荒年,埃瑞安帝国的许多地方在病虫害jiāo加之下颗粒无收。于是,夜幕防线之上,开始出现小小的缺口。
被买通被说动的守卫悄悄行了方便,更重要的是一些高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事qíng的发生。在这些“不存在”的贸易窗口之中,一些商品开始jiāo流。
大量富余的粮食被运送出去,换回一些异族,一些绝对不能作为武器的魔导器——这些年来都城的塌方处还是挖出了不少东西——还有那边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点的态度,大概把每天七次的地下城去死去死口号变成每天三次吧。商人们只谈论价格,护送的双方士兵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装作看不见对方。
这些jiāo易持续了整个秋天,一直到第一场封道的大雪快要降下。边境附近有着大片大片荒地,被困在这里可不是好事。地下城的最后一支商队收拾好行李,他们离开的时候,护送队的领队第一次和守军有了jiāo流,尽管只有一句话。
“我妹妹没有饿死。”那个不苟言笑的军人硬邦邦地说,塞给领队一支雪茄,来自都城的高级货色。说完他便走了,依然板着个脸。
“你可以直接说谢谢的。”领队在他身后挑了挑眉毛,挠了挠脸上的鳞片。
*
“你可以再等一会儿的。”维克多抱怨道,“gān嘛不多饿死一批,还能趁火打劫。”
“那多làng费。”塔砂说,“他们又不把尸体给我。”
维克多在那儿叽叽咕咕抱怨个不停,好像塔砂是个不当家不知油米贵的败家子。“弄死了我也打不过去。”塔砂问他,“所以你是在为我考虑,还是纯粹想看尸横遍野?”
这邪恶的书打了个哈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塔砂觉得他十分可爱,继而开始自省,觉得这等想法真是一派昏君气象。
算了,不是重点。
塔砂不仅jiāo易了粮食,还分享了肥料与劣化版本的农药。这一方面是人道主义支援,一方面也是商品展示。
下一年开chūn的时候,以及下一年埃瑞安帝国平安地开始丰收的时候,不存在的小小贸易窗口,一直没有被关上。
第81章
牛角的战士一踏入部落的入口,孩子们便哗啦啦围了上来,叫嚷着泰伦斯的名字。这些孩子头顶的小小弯角不过拇指粗细,幼嫩如新芽,把脑袋挨在一块也不会打架,那股亲热的劲头让稳重的战士也难免心生感慨。
初次见面那天,孩子们还躲在帐篷中警惕地望着他呢。
十多年前泰伦斯离开故土,四处躲藏着旅行,被人类军队捕捉走,再到角斗士起义,前往在东南方落脚,辗转之间岁月流逝。十多年后旧地重游,新生的孩子们已经不知道他的存在,只困惑于他头顶与其他大人相似的弯角。前些日子,他带领着队伍来到与世隔绝的故土,同族们如临大敌地举起武器,对峙与jiāo谈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有人从队列中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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