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_月下箫声【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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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阵妙蔓的歌声,就在所有人都忍不住沉入梦想时,丝丝缕缕的由远而近,随风钻入每个人的耳中,唱歌的该是个年轻的女子,声音娇柔,充满了诱惑。

  莫西北和楚俊风原本都没睡,这会只觉得那女子的歌声飘dàng起伏,似乎是自半空发出的,却听不出究竟在唱些什么。然而,没有时间给他们思考,东北方停着的一艘船里,忽然就冲出了十几个人,手舞足蹈,一个接一个,就在他们两个人的眼前,跳入了运河,水声扑通,惊醒了其他船上巡夜的人。

  “他们怎么了?”有人惊恐的问。

  “中邪了,他们中邪了!”一个海盐帮的弟子狂呼,颤抖得如同筛糠。

  楚俊风飞掠而过,堪堪拦住了两个即将跳河的人,说也奇怪,他落足在东北方那艘船时,歌声就停了,既而,那两个还没来得及跳河的人也就晕了,天亮时,居然说自己完全不记得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河里有人在召唤自己,非去不可。

  沉船、莫名的歌声诱惑人跳河。一夜之间,原本以为的一场江湖仇杀变了味,所有的人都开始疑神疑鬼。天刚亮,就有两个门派弃船上岸,决定不去河南府了。

  “莫兄害怕吗?”吃早饭的时候,楚俊风问莫西北。

  “怕,怎么会不怕。”莫西北故意夸张的拍了拍心口,脸上虽然还是神qíng自若,心里却直叫侥幸。事实上,当时她确实吓个半死,因为她想到了欧洲神话中的海妖塞壬姐妹,用歌手诱惑水手,然后趁他们被迷惑就杀死他们,塞壬姐妹每天夜里就坐在四周满是白骨的海岛,只要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只是运河不是海,难道也有河妖?她有些庆幸,故做镇定也是镇定,不然,自己怕是要吓得叫出声了。

  “事实上,我也很怕。”楚俊风没有看莫西北,在大大称赞了碗里的燕窝粥后,很随意的补充了一句。

  “你也害怕?”莫西北说:”你害怕,还冲过去救人?”

  “我害怕,和我救人并不冲突。”楚俊风却说。

  “怪人!”莫西北下了结论后,回船舱补眠,受了惊吓,原以为会失眠,结果却睡得很好。

  第七夜,歌声照旧响起,这回,跳河的人楚俊风也救不了了,因为除了莫西北的船之外,几乎所有的船,都有水手眼神茫然的跳水。到了早晨,还想坚持水路上河南府的人,已经不足一半了。

  “事qíng变得有些意思了。”第八天的早晨,莫西北这样对红绿说,她说话的时候,楚俊风正微笑着走到大厅。

  头一次,红绿对楚俊风的微笑毫无感觉,事实上,她只觉得脊背发凉,对于莫西北的话,回报以两粒白眼。

  因为水手人数锐减,到了起程的时候,除了他们的船之外,剩余的船全部无法起行。莫西北事不关己,吩咐人搬了躺椅,在甲板上享受早晨清凉的风,也顺带看着那个叫田心的书童跑来跑去,请了其余船上的掌门人或是帮主、长老之类的人,聚在附近的一条船上,共同商量对策。

  人多主意就多,好半天,把chuī风的莫西北都靠得睡着了,众人还是各说各话,没有得出结论。

  等她睡醒,船已经在运河上行驶了。一旁的红绿摇头叹气,“方才那样的场景,莫少爷您也能睡着,我实在是服了,你错过了多么jīng彩的画面,楚大侠力排众意,主张仍旧由水陆上河南府,还说服大家不要害怕,邪不胜正,承诺要保护大家安全抵达河南府,那才是一个真的大侠,真的男人该做的。”说话的时候,红绿满脸有自己都无法察觉的迷醉。

  原来,方才楚俊风出面,说动了剩余的一百余人改乘两艘比较大的船,其余租的船只,让他们各自返回,人员集中了,防范也容易些。

  “他这样的人,最擅长就是骗你这样的天真少女。”莫西北不以为然,如今敌暗我明,虽然集中力量是个办法,但是,目标更大,受到攻击的可能xing没有丝毫降低,何况,要保护这些人谈何容易,敢说这样话的人,不是太有侠义心肠,就是真正的对名利全心以求,奇怪的是,她的直觉就告诉她,楚俊风是后者。

  自然,运河上前几日浩浩dàngdàng的场面终于不见了,除了正常往来的商船之外,三艘船上的人,虽然不说话,但是各自人心浮动,谨慎前进。

  第四章运河行船

  午后,是莫西北雷打不动的午睡时间,有人却很不识时务的来敲她的房门,一下、两下、三下……无数下,她翻身再翻身决定就坚决装做听不见,敲门声很有节奏,声音也不大,她很快适应了这个声音,开始昏昏yù睡,然而,就这么突兀的,敲门声停了。

  说也奇怪,耳朵适应了这个声音,现在声音没了,她也就清醒了,于是杀气腾腾的起身,一把拉开房门,大喝:“我最讨厌半途而废的人。”

  房门外,楚俊风斜倚在那里,并不看她,走廊的风轻轻在他身边拂过,午后的阳光,在他身旁留下班驳的影子,轻抿的嘴角,显示着主人的心qíng很好,见莫西北开门,才轻轻的转了一下头,问她,“聊几句可好。”

  “好!”莫西北傻傻的回答,而后醒悟,马上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人在困倦的时候,果然对美的事物没什么反抗能力,只是怎么楚俊风就可以这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保持最良好的状态,甚至连穿了一上午的衣裳,也没有一点褶皱,他就不累吗?

  自然,这个问题不能问,而且,楚俊风已经绕过她,进了她的房间。

  莫西北的房间,即使是这样一艘船上的房间,也极尽舒适之所能,宽大的圆chuáng,厚厚的柔软的垫子,chuáng上笼着名贵的水影纱制幔帐,层层叠叠一直垂到地上,幔帐的每一面都fèng着一朵纱制的玫瑰花,娇艳却不bī人的美丽,静静绽放。

  楚俊风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间屋子,自然,也在心底重新估量莫西北,房间里很大,除了chuáng之外,只在靠窗的位置,有一张桌两张椅,都很大气,桌上有棋盘,上面有寥寥几个棋子,楚俊风暗自想,什么都哈,只是这张chuáng,怎么看都透着脂粉气,不过人总有自己的嗜好,多说无益。

  “楚大侠想说什么?”一旁,莫西北沉闷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也没什么,就想和莫兄讨论一下,眼前的形势。”楚俊风知道,按莫西北的习惯,是不大可能告诉自己可以坐的,所以最好还是自己先坐下再说,于是,很自然的,他坐在了棋盘上执白子的一方。

  “眼前,有什么好讨论?”莫西北耸耸肩,不以为然。

  “莫兄怎么看那夜里的歌声,也以为是邪灵作祟吗?”楚俊风问得很直接。

  “孔子尚且敬神畏鬼,我这么以为有什么错?”莫西北神qíng无辜,事实上,如果没有第七夜的歌声,她几乎就信了,有河妖的存在,但是,经过了第七夜,她的想法有了些变化。

  “在下却不信这神鬼之说。”楚俊风说,”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所有的船中,只有莫兄的船上,无人出事?”

  “这个解释就多了,你可以说,我是主谋,最少是个从犯,我当然不会自己害自己;当然你也可以说,因为财可通神,比起xing命来,也许他们更希望得到我的钱;又或者,一切不过刚刚开始,今天晚上就轮到我的船也不一定。当然,以楚大侠的聪明才智,会想到,除了我的船人手是我自己从家带来的,而其他所有的船都是在沿途雇下的,如果有人肯花点心思和钱,什么离奇的场景都能制造出来的话,那问题也就不难解释了。”莫西北嬉笑如故,一笑之下,眉眼弯弯,眼中的眸光却晶亮如星。

  楚俊风没有说话,这几种可能他都考虑过了,那月夜的歌声,听起来诡异,引发的场景也诡异,但是中招的为什么不是所有人?其实第一次他还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第二次就不同了,只是,这是为了什么呢?如果一切都如莫西北说的,是有人故意制造迷阵,那么,他们身上就该有那人所图的东西,只是,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快到河南府了,其实我们再怎么想也是白费力气,不如,顺其自然的好。”在他不出声的工夫,莫西北已经回到她柔软的chuáng边,幔帐里浅淡温暖的香气让她越发觉得困倦得眼都睁不开了,“如果楚大侠一定要想出问题的关键,那就继续,没有钱赚的事qíng,我懒得多想,少陪了,你出去的时候,记得顺便帮我带门。”话音落,幔帐重新垂下,等到楚俊风看时,留给他的,不过一个朦胧的侧躺的身影。

  这天入夜,田心按吩咐悄悄出去办事,楚俊风在房间内盘膝打坐,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恰在此时,停在了门口。

  门外的人是红绿,楚俊风记得,她是莫西北的丫头,“不知姑娘有什么事qíng吩咐?”他站在门口,问得礼貌。

  “我家莫少,请楚大侠去喝一杯。”楚俊风温润的眼神,让红绿脸颊微微一热,这才猛然想来自己原来也是小家碧玉一名。自从三年前误上“贼船”遇到莫西北后……红绿悲愤的想,一切都变了,自己变得脸皮越来越厚,和什么人都能说话,而且最可恨的是,自己接触的男人比女人还多,自己,自己将来还怎么嫁得出去?不行,得要一大笔嫁妆,将来一定要从莫西北那里敲一大笔嫁妆补偿自己的损失。

  看着忽然就不言不语,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红绿,一旁的楚俊风都有些见怪不怪了,有奇怪的老板,没有奇怪的伙计反而奇怪,于是他留下红绿,径自来到前面的大厅。

  很jīng致的正宗杭州小菜,夜光杯里摇曳着暗红色的葡萄美酒,烛光下,一个肤色如玉的少年正浅笑着自斟自饮,没有bī人的绝色倾城,却能让看他的人无法移开目光。

  楚俊风后来时常想,莫西北就是在那个时候牢牢的把自己嵌在了他的心上,那种平淡中的自在逍遥,不用任何的言语,已经让他这样漂泊江湖追逐名利的人心生羡慕向往。

  “莫兄今天兴致不错。”在珠帘前停了一会,楚俊风已经收起了方才那一刻的悸动,浅笑而来,坐在莫西北对面。

  “还好了,快到河南府了,想着大家同舟共济也是缘分,请你吃顿饭,省得留下什么铁公jī之类的坏名声,”莫西北似乎已经有了些醉意,身子摇晃着说,“哦,其实我的名声也算不上好,哈哈!”

  “十年修得同船度,确实是难得的缘分。”楚俊风点头,在莫西北的示意下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莫西北则举起酒壶,为他斟酒,皓月与烛光jiāo会,越发显得那手莹白如玉,十指纤细,柔若无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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