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楚俊风开口,想问她刚才有没有劈中金蝉,想问她现在觉得怎样,只是,话到嘴边,却再也连不成一句。
莫西北没有出声,只是将为了点火把而放在地上的剑拾起,然后将剑尖举到眼前,锋锐的剑尖上,不知如何,被罩上了一层闪亮的金色外衣,那是吃了血ròu,刚刚长成的金蝉,适才电光火石的一瞬,被莫西北一剑自额头dòng穿,如今,只余下一张轻薄的皮。
“我想,我没事了。”莫西北长出了口气,心里一时说不出的百味掺杂,有后怕,也有庆幸,到了最后,只化成一声轻叹。
huáng锦一言不发的裹住伤口,他伤了一条手臂,不便再拿火把,只单手压住兵器,继续和楚俊风并肩而行。
前路居然再无机关,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扇白玉的大门,骤然出现在石dòng尽头。
“宝藏?”三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的念出了这样两个字,这才是真正的宝藏,这才是宝藏的大门。
白玉的大门,通体盈透,光芒闪烁,到了这里,火把也省了。三个人走上前,小心仔细寻找,好半天,居然没有找到一丝fèng隙。
“陈友谅居然还布置了这样的机关,大约是想让后人知难而退吧。”莫西北对宝藏并不热衷,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进门的方法,反而如释重负。
“既然设了门,就一定有开启的方法。”楚俊风没有如huáng锦一样,反复的用手在白玉大门上摸来摸去,反而是在石门四周,上下左右的留神细看。
“那你们慢慢找。”莫西北点头,也不多说,自顾自的环顾了一下门前的qíng形,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席地坐下,剑劈金蝉纯粹是幸运,到了如今,她依旧觉得手脚发软,需要休息,眼前这个机会倒是正好。
就这么坐着,手指有意无意的在身旁的地上轻轻的敲来敲去,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莫西北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么和周围的石头不一样的东西,于是手指又小心的移动回去。
那是一个很像大号铜螺丝的东西,圆圆的,表面光滑,微微突出地面,莫西北来回摸了几次,分辨不出是什么材质,借着白玉的光华去看,这个类似螺丝的东西,居然是被硬生生挤在石fèng中的,莫西北觉得好玩,就用手按了按,螺丝没有动;加了三分力又按,依旧不动;深深吸口气,用上七成的力气,一指按下去,螺丝终于缓缓沉入石fèng中,莫西北微笑,又去摸这回螺丝是不是与地面平齐,不想,居然摸了个空。
再看时,螺丝不受外力,依旧正一点一点沉入地面,而整个石dòng之下,却在此时,发出了一阵隆隆的声音,同当时外面的石门开启类似,只是这种沉闷的响声,更像山在摇晃,在着山腹之中,格外惊心动魄。
好在,隆隆声很快消失,不等三人多想,白玉大门居然咯吱一声,仿佛被什么人自内而外的推动,就这样,很慢很慢的移动起来,足有一盏茶的功夫,竟整体转了过去,露出两条通道。
站在门口,三个人都忘记了惊叹机关的巧妙,甚至,也没有人想到要问一声,这机关究竟是如何被触动的,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石dòng之内,无数璀璨的夜明珠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石dòng之内,几座金灿灿的小山,居然是完全用金条垒成的。
石dòng之内,宝石、珍珠,被人如垃圾一般,胡乱的堆满了一地。
石dòng之内,最高的一座小金山上,摆放着一个大大的锦盒,锦盒半开,露出雕琢的玉器一角,他们虽然都没有看过真正的传国玉玺,不过,却都猜到,那锦盒中的,必然就是传说中帝王无上权利的象征。
“原来,这世上真有宝藏一说。”莫西北咋舌,“陈友谅不过占据一方,当了几年土皇帝,居然积攒下这许多东西,难怪世上,人人都想当皇帝。”
huáng锦同楚俊风都没有出声,他们沉默着,似乎在看眼前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好一段时间,三个人就这样站在白玉大门前,没有人踏进宝藏一步。
莫西北的眼睛,已经在无数金银财宝上掠过,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只木头的匣子,匣子大小倒是正适合装书,只是那匣子木质疏松破烂,已经有了被腐蚀的痕迹。
“陈友谅雄踞汉中,果然是富可敌国。”沉默了半天,huáng锦忽然说,“若是有人拿到这些宝藏,振臂一呼,还怕不群起响应,到时候,这天恐怕都要变色呀。”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若是有人振臂一呼,便天下群起响应,那恐怕也不是因为这批富可敌国的宝藏,而是因为为君者,失去了民心罢了。”楚俊风接了一句,听起来平平常常,但是在此时此地,却让人心里多少有些怪异的感觉。
“那照楚公子看,这批宝藏归谁所有,都于大局没有影响了?”huáng锦断臂失血不少,这时额头聚起了一层虚汗,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失了底气。
“厂督大人的话,好叫人难懂呀。”楚俊风并没有回答huáng锦的问题,反而似是而非的说了这样一句。
“咱们心照不宣,只怕公主殿下听不懂了。”huáng锦忽然转头对莫西北说,“殿下不好奇,咱家和楚公子在说些什么吗?”
“让你失望了,你们无论说什么,我都不感兴趣。”莫西北不动声色,眼角的余光在找寻最佳后退的道路。倾国的财富,不垂涎的人少之又少,敢监守自盗的,自然是有万全的准备,她已经明白,早晨起来时,那种不好的感觉在提示她什么了,只是不知道,眼下的qíng形究竟危险到什么程度。
“这里的事qíng和她没有关系。”楚俊风忽然伸手拉住莫西北的衣袖,用力将她拉到身后,说话的语气颇有些森然的不耐,“厂督大人,还是照原来的计划吧,时间不多。”
“楚公子真是惜花之人,只是男子汉大丈夫,要成大事,怎么能受困于儿女qíng长呢?”huáng锦嘿嘿冷笑,眼光颇有些肆无忌惮的凛冽,上下看了看莫西北,“天涯何处无芳糙,将来,这天下多少美人还不是听凭公子挑选,至于她,还是当放手时需放手的好。”
“我说过,如果动她,那么我们之前说的一切,就一笔勾销。”楚俊风冷冷的说,“我本来就无所谓,大不了一拍两散。”
“这又何必呢?”huáng锦摇头,似很痛心,眼睛微眯,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眼神中的光芒却不减,就这样与楚俊风对视良久,才颇为无奈般的说,“你说怎样,便怎样好了。”
“如此……”楚俊风刚刚放开一直紧攥着的,莫西北的衣袖,却又勃然变色。
石dòng黑暗的甬道中,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虽然来人刻意加以掩饰,但是,却瞒不过高手的耳朵。
当然,来的,并不是一个两个人。
“楚公子,你若是想独吞这些东西,你不妨直说。”huáng锦的面色,也在同时变了又变。
“这话难道不该我问厂督,谁不知道,山崖上,可都是你们东厂的人。”楚俊风声音讥诮,“贼喊捉贼的这一套,不是东厂惯玩的把戏?”
“咱家要是玩把戏,犯得着玩掉一条手臂?”huáng锦的脸沉了下来,声音依旧刻意的压低,只是,那种尖锐,距离太近,刺得莫西北耳膜嗡嗡作响。
“你们又何必争执这个,就在这里安静的等一会,一切不久都见分晓了。”莫西北见两个人剑拔弩张,忍不住好笑,小小的声音,cha了一句。
“公主殿下,您也别开心得太早,无论来的是谁的人,怕最先要对付的,都是殿下您,要我说,您还是自求多福的好。”huáng锦哼了一声,yīn侧侧的来了一句。
“再坏的qíng况,也不过是舍出一条命不要,从决定来这里,我已经有最坏的准备。”莫西北全不以为然,从京城出来,她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过如此,不是毫无牵挂,只是她的心一贯就大,而且运气也通常不坏。
这世上之事,每每出人意料,莫西北想,事实是胜于雄辩的,所以,当一群黑衣蒙面人整齐的站在三人面前时,她反而是反应最平淡的那个。
这些黑衣人个个身穿水靠,手执倭刀,蒙面巾外露出的三角小眼流露出贪婪嗜杀的凶恶目光。
有这样目光的人,莫西北不是第一次遇见,最早从运河舟中起,最近一次,则是与慕容松涛对决。
“宝藏和你们的命,都留下。”走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生硬的撂下一句话,每个字颇有些掷地有声之感,只是听在耳中,多少有点故意而为的怪异。
“那要看阁下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楚俊风仰天一笑,颇为不屑的扫了一眼对手,心里已经飞快的盘算好,黑衣人正好十名,石dòng并不宽绰,决定了他们想一拥而上,也并不容易,而如果单打独斗,虽然huáng锦断了条手臂,但是合自己与莫西北之力,也决计不会落入下风。
“你们中原人,除了口气大,什么都不大。”走在前面的黑衣人喋喋怪笑数声,手一扬,就要动手。
“慕容松涛,你好歹也在中原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一恢复倭人的身份,话也说不清楚了?”莫西北一听蒙面人的笑声,就知道qíng况不好,想不到那样内力枯竭,又受了重创,慕容松涛居然还活着。
“莫西北,你的听力真是不错,想不到,我诈死、故意隐藏口音,也都瞒不过你的耳朵,可惜,只能让你死得更快。”黑衣人一听自己的身份又被莫西北道破,连连发笑,也不隐瞒,“这次不比上次,老夫定叫你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真巧,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莫西北也笑了笑,“本来我觉得,这批宝藏放在这里不见天日也是可惜,至于归属,只要有缘都可以取走,但是这些都是中国人的东西,谁都可以得到,唯独你们倭寇不行,既然你找到这里,只能让你有来无回了。”
“废话少说!”慕容松涛把手一挥,手中刀光闪烁,直扑莫西北,后面的黑衣人也都低吼一声,个个挥刀,扑将上来。
“西北,我对付慕容老贼,其他jiāo给你们。”莫西北抽剑,只是楚俊风更快的挡在前头,接下了慕容松涛劈过来的一刀。
这次来的倭寇,比起上几次遇到的,又不同。他们各个身手矫健,刀法狠辣,这样小的空间,搏杀起来居然都是不管不顾的凶残,仿佛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刀锋会误伤到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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