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的刀法,本来就走诡异实用路线,没有花俏的姿势,刀刀劈出的角度都很刁钻,不计防御只求击杀对手,是以,虽然楚俊风挡住了武功最高的慕容松涛,但是余下的人一拥而上,加上huáng锦失了一条手臂在先,莫西北一方扔不免手忙脚乱起来。
“厂督大人,你怎么不叫上面的人来帮忙?”混战中,莫西北略有奇怪,下面这么久没有动静,上面的人怎么不下来看看,难道是,也遭到不测了?只是以慕非难之能,慕容松涛也不能讨到便宜,又有什么人能绊住他的脚步呢?
“你以为咱家不想?”与莫西北背靠背站着,bī退了黑衣人迎面疯狂砍来的两刀,huáng锦气喘吁吁。
“我明白了,人为财死,今天你死也不冤枉。”莫西北立即就明白了,为了避开更多人的耳目顺利瓜分宝藏,huáng锦必然是下了死命令,让所有的人死守在崖上,他只想到,即便有人窥伺宝藏,也要从山崖上顺绳子爬下来,却不想,也有亡命之徒,敢在大江入海处逆流而上,从崖下爬上来,所以山上广布人手,崖下却只能靠他们自己拼杀,生死听天由命。只是huáng锦死不冤枉,自己岂不是冤枉?
想到这里,莫西北手下一紧,指尖一枚刚才准备送给huáng锦以自保的暗器在黑暗中无声飞出,只听面前围攻自己的一个黑衣人“啊!”了一声,眼前密不透风的刀影,终于一缓。
那是一枚萃了毒的金针,莫西北的暗器本来从不萃毒,只是这枚针好巧不巧正好是当日用来给抓到的血人施刑时用过的,金针当时刺入了血人的体内,粘了剧毒,后来莫西北也没有留意,直到今天早晨整理暗器,才发现这枚金针变色了,因为早晨不好的预感太qiáng烈,莫西北就悄悄将这只金针带在手边,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金针刺入了一个黑衣人的眼中,毒素瞬间扩散开来,黑衣人也是行家,眼前一黑就知道不好,待到有感觉,发现有毒时,居然狂吼了一声,两指伸入眼眶,硬生生将一只眼球,挖了出来。
幽蓝色的血,自黑dòngdòng的眼眶流出。
血海飘香太过歹毒,即便当即挖眼,也不能阻止毒素的扩散,只是,当那蓝色的血满面横流时,场景还是恐怖到了极点。
“你怎么会有血海飘香?”其他几个参与围攻的黑衣人自然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其中有人不可置信的问出来。
“因为天理昭彰,报应不慡。”莫西北的剑势如破竹,在黑衣人愣神的功夫,剑光在另一个黑衣的脖子上划过,力道不大,只是锋利的剑尖,足以割破喉咙、血管。
huáng锦也没有闲着,一掌击在对面露出空门的黑衣人胸口,这一掌凝结他半生功力,足以碎石裂碑,黑衣人哼都没有哼一声,便绵软的倒在地上,五脏碎裂而死。
对手少了三分之一,而血海飘香的威慑力又在,莫西北和huáng锦的压力顿时轻了下来,剑光掌影所到之处,瞬间又将两名黑衣人毙于当地。
战局形势扭转,楚俊风与慕容松涛jiāo手百招,也占了上风,莫西北抽空看去,慕容松涛刀法依旧老练,只是脸上汗流如浆,招式很多细微的变化都施展不出来,想是上次的伤并没有好彻底,勉力出手,时间稍长,颓势就渐渐显露出来,反观楚俊风,却越发气定神闲,每一招都在虚实间变换,大多数时候根本不去硬接慕容松涛的刀锋,只引他去砍周围的墙壁,虚耗他的体力,只抽空看了几眼,莫西北就知道,最多再有三五十招,慕容松涛一定会输得非常难看。
只是这世上,太容易得出的结论,每每也更容易被推翻。
激斗中,慕容松涛被楚俊风一掌击中,人退到了一边,剩下的四名黑衣人也qiáng攻两招,同时后退。
“站着别动!”慕容松涛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衫,露出了捆绑在腹部的一个包袱,包袱内,黑漆漆的装着些什么东西,莫西北没看出是什么,但是,楚俊风和huáng锦却几乎同时变了颜色。
而与此同时,四名黑衣人也扯开衣服,双手在怀中的包袱内,抓出了几个黑漆漆的圆球,凶狠的目光里,透出了决绝。
“是炸药吧,”莫西北低声问楚俊风。
“这何止是炸药。”偏偏慕容松涛也听到了,狞笑一声道,“这是西北霹雳门的镇门之宝霹雳雷火弹,只要我们一松手,这些分量,足够把这里炸成平地。”
“这么厉害,那慕容前辈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吗?”莫西北暗叹,想不到明朝时期,火药武器的研制开发已经如此先进,连火折子都不用,只要往地上一摔,就能够引爆火器了。
“是生是死,就看你们如何选择。”慕容松涛皱了皱眉,“莫姑娘富甲天下,这里宝藏财富不少,但是想来,也不值得莫姑娘拿命来换吧?”又对楚俊风说:“楚大侠两次击败老夫,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年纪轻轻,富贵不过是尘土,想来,楚大侠也不想把命糊涂的丢在此处吧?”
“慕容匹夫,你想怎样,痛快的说出来。”huáng锦停了手后,已然不支,身子微微摇晃,说话声音不小,只是已听出油尽灯枯的意味了。
“老夫几个人,是五条贱命,死不足惜,现在只是想拿来和两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做笔生意,至于厂督您,毁了我几十年的基业,咱们还有一笔帐要清算,何况,厂督的身体似乎也不成了,这笔生意,倒是不用和你谈了。”慕容松涛gāngān的笑了几声,“老夫就是求财,莫姑娘、楚大侠,宝藏里的传国玉玺你们带走,金银珠宝归我,等我的人运走这批东西,你们也可以平安离开此处,料想明朝皇帝得了玉玺,也不会为难你们,怎样,这笔生意做得吧?”
“做得,怎么做不得,我们是宁为瓦全,不为玉碎的,成jiāo了。”楚俊风还来不及说话,一旁莫西北已经拍了拍手,连声同意。
“这些宝藏,怎么能落入倭寇手中?”楚俊风有心反驳,只是莫西北的态度转变得没有过度,他深知莫西北痛恨倭寇的心更盛,当下也只得将想说的话咽回去,只凭莫西北做主。
“可是,莫姑娘的话,老夫却不大信得过。”慕容松涛眼波幽暗,“莫姑娘,你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心知肚明,这一言九鼎的词,可用不到你身上,我要他说。”说着,慕容松涛把手往楚俊风身上一指,“楚大侠,你发个誓吧,咱们也好快点把这里的事qíng了结。”
“慕容前辈,如今是您手握霹雳雷火弹,执掌生杀大权,怎么反让我们赌咒发誓,这生意也不公平呀。”莫西北摇头,“我知道慕容前辈信不过我们,可我们也未必就能信得过您,要赌咒发誓,也该由您开始,可千万别说什么全家死光之类的话,世人都知道,您家里,现在只剩下您一个人了。”
“莫姑娘,你最厉的,就是这张嘴了,好,为了表示诚意,老夫先发誓,如果我运走宝藏还引爆雷火弹,就叫老夫天打五雷轰。”慕容松涛有些不耐,他甚至下面的接应在湍急的江水中不能久耐,而此处,上面有东厂众多高手,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是不利,于是痛快发誓,“你们呢,怎么说?”
“我和楚大侠只取传国玉玺,不动宝藏分毫,违此誓言,同慕容前辈一样。”莫西北眨眨眼,笑容满面,似有成竹在胸。
这样自信而笃定的笑容,反而让慕容松涛迟疑了,他手握霹雳雷火弹,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只盯住莫西北看。
“宝藏已经唾手可得,慕容前辈还迟疑什么?”莫西北笑得更甜,露出一些疑惑的表qíng,故意侧头思索。
“莫姑娘,你不用故弄玄虚,你别以为你这样老夫就会害怕。”慕容松涛依旧站在原地,眼神迟疑闪烁。
“慕容前辈,我保证,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这山dòng气闷得很,咱们速战速决吧。”莫西北却偏偏催促他动手。
“也是,不如这样,莫姑娘,你跟我的手下人一起,这些金银珠宝要运走也不容易,多个人帮忙自然能快点。”慕容松涛把手往dòng内一指,“你先进去,把那些装金条的箱子盖都盖好。”
莫西北二话不说,上去就将几只大箱子的盖子逐一盖好。
很快又有两个黑衣人过来,将地上堆放的夜明珠,宝石,珍珠收入空箱中,迅速捆绑结实,而丢在角落里破败木盒,却没有人多看一眼。
这样多的宝藏,一次自然无法运出,莫西北料想慕容松涛还有帮手。结果,宝藏打包完毕,石dòng中细碎而凌乱的脚步声也走了过来,十几个黑衣人,各个黑布蒙面,走过来话也不说,抬箱就走。
huáng锦又急又气,居然昏死在地上。
慕容松涛也不理会,待最后两个黑衣人抬箱走上石dòng中狭长的通道,才和先前的四个人一起托着霹雳雷火弹,走在最后。
莫西北在黑衣人退出后,捧了传国玉玺jiāo到楚俊风手中,自己则顺手将破木盒拣起,往怀里一塞,接着一点点,走在慕容松涛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整个过程是安静的,连众人的呼吸声也几乎听不到。
慕容松涛一直看着莫西北,是以,当走到接近dòng口的位置时,他立即看到了莫西北眼中骤然闪现的星光,明亮得刺眼,让他心头一紧,手下意识的握着刀,就准备扑过去。
一切,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浸透冰冷的江水几件衣衫,在他觉得不对而猛然回头时,已经兜头盖脸的罩在了他的身上,霹雳雷火弹受外力重击就会爆炸,唯一惧怕的只有一样,就是水。
“你是怎么做到的?”冷水落到眼中带来一阵酸涩,慕容松涛忍不住眨了眨眼,然而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那四个手执霹雳雷火弹的手下已经躺倒在地上,而眼前,一个戴着银色金属面具的青年男子,正执剑相向。
“我什么也没做,就是在某个时候,稍稍吸引了一下你的注意力而已。”莫西北瞧见慕容松涛对慕非难的剑并不理睬,反而看着自己,也就轻松的回答了一句。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来?”慕容松涛略有失神,这才转而看向慕非难。
“因为我一直不相信,一个东瀛最好的忍者,会那么轻易的死在一个武功不如自己而且心慌意乱的女人手中。”慕非难的剑尖微微一提,bī迫慕容松涛微微跟着抬头,这才说:“慕容前辈,我的人跟踪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凭你有什么风chuī糙动,也瞒不过我去。”
“好好好——”慕容松涛忽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身子颓然失去了力气,“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老夫败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手里,不算冤枉,你的人既然能在我毫无察觉之下跟踪我,不用说,这些抬箱子的人,也早都被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换了。好——老夫一生谨慎,从来不相信任何人,我的人也都和我一样,平素面纱不离身,想不到,倒被你钻了现成的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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