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启,别乱来。”眼看谈判成功,被他跑来搅局。
程启轻轻推她一把:“男人事,你不要管,好好呆在一边,看我教训这贼。”上前对着段世昌就是一拳。
段世昌闪身避过。两人你来我往,战成一团。
打上了,张歆也不好上前,也不敢叫唤害程启分心吃亏,只好拉住马匹,取下马鞍上挂大刀,对重阳晃了晃:“这里是泉州,你老实点,不许助拳使坏。”
重阳离得有点远,隐约听见她与段世昌方才对话,知道奶奶已死,壳子仍在,可芯已经换了人,还没完全回过神,听见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奶奶,好歹看在少爷份上。”
看在小qiáng份上,不会打死他,让他吃点苦头,出出气,也不错。
程启和段世昌两人学武目一样,都是为了行商防身。武艺可能也差不多。段世昌大了十岁,生活方式又不如程启健康,体力差距就大了。加上段世昌乍知实qíng,还沉浸在往事追悔中。程启却是保卫眼前幸福,斗志昂扬。
也不过几十个回合,段世昌落了下风,挨了程启好几拳。
重阳着急,又不敢动作,只能哀求地看着张歆:“奶奶。”
段世昌摔倒在地,程启跟上前,膝盖顶在胸口,对着腹部一阵猛拳。
张歆还真怕程启下手太重,将他伤得厉害,不好收场,忙开口:“阿启,差不多就是了。叫他离开泉州,就够了。”
程启闻言,松了劲道,让他起来,不料段世昌爬起来,对着程启脸就是一拳,正砸在鼻子上。
“啊。”张歆吃惊,跑上前扶住,怒视段世昌:“jian诈小人!白眼láng!无耻!”
这面貌声音,分明是玉婕。段世昌眼前一黑,吐出一口血,幸得重阳扶住,才没到下。程启少年时没少打架,知道打人不打脸。面上看不出来,段世昌内伤惨重。
程启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上血,安慰妻子:“别怕,我无事,他伤得比我重。贼人,你既有力气,我们再打过。”
“爹,你伤到哪里?重不重?”小qiáng犹犹豫豫往回走,路上遇到往这边赶程启,也叫他回家。
一个是最亲妈妈,一个是敬爱爹,还有一个是亲生父亲,涉及他身世秘密,小qiáng哪里愿意走开,坠在后面,又跑了回来。眼看两个爹打起来了,不好上前,远远看着。看到程启受伤,妈妈惊呼大骂,只恐伤得重了,再顾不得,冲了过来。
眼看妻子儿子都围着那人,对自己怒目而视,段世昌胸口翻江倒海,连连咽了几下,才把涌上来甜腥都压下去,勉qiáng说道:“程夫人,别忘了你方才承诺事。”
“你不惹麻烦,我就不会忘。”
段世昌一窒:“放心。我断不会害自己亲儿。”
qiáng撑着回到客栈,段世昌倒在chuáng上起不来了。重阳请客栈伙计帮忙请大夫,诊脉,开方,让跟着来心腹小厮去抓药煎药。
段世昌缓过气来,叫过重阳:“你明日去一趟程家,见到奶奶,安排一下晚些年送少爷回去事。再去打听一下回松江船。”
“大爷,你伤——”
“大夫说了不妨事,就不妨事。我们早些离开此地,免得引起风波,对少爷不利。”
程家。程启还不放心:“那人不象是个老实,真肯罢手?”
“他已知晓,我并不是他妻子,为了小qiáng,会罢手。”常家那个令牌,带出来也没用上,jiāo给他带回去,对常家也是个jiāo待。为了小qiáng,她和段世昌,段世昌和常家周家之间,都别闹僵了。
“你不是他妻子,可他不是小qiáng——”
“阿启,我还有些事没有告诉你。”张歆将来龙去脉细细讲给他听,连晓扬身世也一并说了。
程启愣愣地听完,不可思议:“真?你不是编了故事哄我?”
“真。你现在知道了?我是个妖怪。”
程启咧着大嘴笑,一把搂住老婆:“你不是妖怪,是仙女。”想起什么问:“你还有什么亲人?嫁过人没?”
“本来有爹有娘有姐姐,都不在这世上了。订过婚,后来,我悔婚了。”
“必是因为那人不好。”程启理所当然地说:“不管是谁种,晓扬小qiáng都是我们孩子。只是,你真要让小qiáng回那个段家?”
“我是答应了,怎么样还要看小qiáng意愿。”
136、乘云自qiáng …
扬州,段府。
“段乘云老爷考中第一百零三名举人。恭喜老太爷!”报喜的差役拿到丰厚的赏钱,欢喜而去。
段世昌满面chūn风地与前来道贺的客人周旋。
“怎不见举人老爷?”
“乘云身体不好,前日感染风寒,整夜地咳嗽,早些时候刚服药睡下。想让他补补觉,养些jīng神,回头好去拜谢恩师,就没叫他。”这样的瞎话,这三年多不知说过多少回,段世昌满含慈父的担忧怜惜,蛮是那么回事。
贺客中好几个都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可惜了!挺好一个青年俊才,品貌皆优,才学出众,未及弱冠就是举人,家中有钱,母族又有助力,本当前途不可限量,是家有待嫁女儿的东chuáng首选,只可惜身体太差,三天两头生病,也不知活不活得久,听说近来又迷上道家之术,竟有要舍弃红尘的意思。
段世昌如何不知他们所想,唯有苦笑。
自从在泉州见到嫡子,听说他很会读书,只可惜母亲再嫁,不能科考入仕,段世昌心中就有了一个执念,要让小qiáng参加科举,出人头地,光耀段氏门楣。
既然玉婕早已不在,在泉州改嫁的是张歆,他段家无再嫁之妇,他的儿子为何不能科举?
回到扬州,他马上宣布找到妻儿下落,称玉婕母子当日为仇人劫持,侥幸逃脱,却迷了路受了伤,幸而遇到小qiáng的养父养母。玉婕伤重,来不及jiāo待自家来历就去了。那养父养母膝下无子,收养了小qiáng,带去浙东山里生活。
他这次去宁波会友,偶然得到线索,顺藤摸瓜,找到小qiáng。养父母身体不好,小qiáng要报答养育之恩,留下尽孝,过些年再回扬州,认祖归宗。
段世昌大举为玉婕发丧,按所谓小qiáng养父母指点的方向去寻玉婕之墓,不想六年前淮河水患,那片地方已是面目全非,只得立了个衣冠冢,再做法事超度亡灵。
几年后,张歆果然如约让小qiáng回来。原本还有人怀疑他的身份,却见他容貌酷似段世昌,又带着罗余常周几代女子传承下来的福寿玉牌,原先服侍段家奶奶的下人立刻哭着认了,周家常家余家都认了。其他人也再翻不出làng花。
段乘云家世清白,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考试资格。他天资过人,段府又聘得名师,院试乡试都是一发而中。
段世昌又是欢喜又是忧愁。喜的是嫡子出色,有望跻身士林,光宗耀祖。愁的是他对自己对段家毫无认同感,无意留在扬州和段府,每每托病,不肯出门应酬,又已扬言,这次中了举人,就要外出游历,入山寻道。因为这些缘故,想寻门亲事拴住他,都找不到合适的。
段世昌自然知道,小qiáng所谓游历,不过是要摆脱段乘云的身份,做回张自qiáng,回他母亲那边去。
有人将他的苦笑当作忧心儿子身体,好意劝道:“大公子幼年遇难,劫后余生,生活困苦,底子不好,多加调养,会慢慢好起来。”
段世昌只得勉qiáng应了,寻思回头再试着谈谈,劝劝。
涵院,专心画画的小qiáng听说自己中了举人,高兴地把笔一扔,翻箱倒柜开始收拾行李打包。
小厮兴儿跟在他身后转来转去,声音渐渐带了哭腔:“少爷,你这就要走?真的要走?那个孙老头,俗不俗道不道的,就是个骗子。你别上他的当。”
小qiáng笑笑,不作声。孙老夫子是个有趣的老头,据说他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给妈妈看过相,他满月时,又给他看过相。据说他行踪不定,听说他回来,特地跑来看他,拉着他问这问那,嘀咕了三个半天。其实,老头问得多,他答得少。老头好像也不在意。老头教了他一点练气法门,后来,又托人给他送了两部道经。
不知什么时候,就有了他一心向道,准备象孙老夫子一样放弃功名,脱离尘世的说法。小qiáng猜想是庶母弟弟们嫌他回来碍事,巴不得他走人。蝦眯。薇抅荬,其实他也不想留在这里,他们提供了这个梯子,他正好顺着下,还省得自己找借口。
兴儿急了,一咬牙:“少爷就算入山修道,也把我带上。我给你做道童。”
小qiáng有些意外,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听人胡说,我就是想出门游历一番,不定什么时候腻了,就会回来。你还是留在这里,给我看好这院子。”
兴儿是七夕和紫薇的儿子,比阿友大一岁。小qiáng知道七夕紫薇二人是陪着玉婕母亲长大的人,将兴儿当作了弟弟看待。兴儿也象阿友一样喜欢粘着他。
阿友现在多高了?大姐嫁了,他不在家,这些年,阿友是否在家称王称霸?有没有点做哥哥的自觉了?晓舞长高长大,越长越漂亮了吧?还喜欢捉弄人,喜欢念叨爹吗?爹和妈妈怎么样了?大姐的宝贝儿女都该会跑会喊舅舅了吧?阿公阿嬷阿婆几位老人家的身体可象信里说的那么好?
三年多前,爹妈带着姐姐姐夫和他去南京看望倪乙舅舅,和大赦回乡的大牛哥。大牛哥生计没着落,又不肯要倪乙舅舅接济。他想着要在扬州生活几年,也要在附近设个据点,就同爹妈说,在南京开了个山货铺子,把阿祥舅舅收来的山货运些到南京来卖,铺子jiāo给大牛哥管。
那铺子刚起来,他就来了扬州,以后再没见到爹和妈妈,更没见到兄弟姐妹,泉州的亲人。
这三年,有二叔和姐夫帮忙,大牛哥着实卖力,铺子的生意很不错。他抽空跑了几趟南京,开了两家分号,顺便卖起海产和香料。
二叔二婶在杭州呆腻了,想回泉州去,往南京写了几封信,叫他去杭州,要把那边的生意jiāo给他。
他这回离开扬州,外出“游历”,先得去南京料理自己的生意,再去杭州跟二叔盘旋一阵,说不定松江也有事。
兴儿的爹娘忠心,忠心的对象是玉婕母亲,不是他的妈妈张歆。兴儿对段乘云忠心,对张自qiáng如何,也不必试探。
在扬州,他老老实实做着段乘云,中了举,有了功名,也算满足了生父的心愿,对段家有了jiāo代。
依他本意,不愿冒险参加科考,万一被人察觉段乘云和张自qiáng是一个人,不但扬州段家,泉州的程家,他至亲之人,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蝦眯。薇抅荬,生父坚持,他自己心里也有想试试,还是去了,结果竟很顺利。然而,他无论如何不准备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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