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正是明摆着下逐客令了。谢青锋也能理解她的心qíng,罗莞的舅舅舅妈是什么样人,他早已从云秋水的口中听说过,却没想到她们如今落魄了,竟然还有脸来找罗莞,还当众如此厚颜无耻的污蔑,这女孩儿如今还能坚qiáng站着,露出微笑,真真是不知有多坚韧,如果换做自己,说不定一拳就把那几个人砸死了呢。
谢青锋这样想着,对罗莞那点怨气便消散无踪,偏偏范良这厮听见罗莞如此说,便觉着这女孩儿还是向着自己的,心里头得意,暗道莞丫头如此回护于我,甚至不惜和世子爷对上,这说明她是很爱戴我的嘛,到时候求她在秋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二庄主越想越美,忍不住就要凸显一下存在感,于是便拿眼瞪着谢青锋,冷冷道:“没听见罗姑娘说什么话吗?还不走?”
“好了二庄主,这里没什么事了,大家去gān活吧。”
罗莞却是不愿意把事qíng闹得太僵,虽然荷风山庄里的人如此蛮不讲理,三天两日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让她也有些恼,但终归大家都是朋友,尤其谢青锋还对自己和弟弟有过救命之恩,所以罗莞还是要给他面子的。
谢青锋是不怨罗莞了,只是范良这一开口,顿时又把世子爷的怨气给挑上来,目光冷冷看了范良一眼,那其中的冰寒让见过无数风làng的二庄主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好了母亲,我们回去吧。”谢青锋只看了范良一眼,便转回头来,这里徐王妃也点头道:“也罢,逛了这半天,腿有些乏了,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罗姑娘,告辞了。”谢青锋也向罗莞一拱手,目光再次似是不经意的在范良身上掠过,接着一转身,也跟在徐王妃身后去了。
其实这不过就是园子边上,离着园子出口不过一二里地,谢青锋等人转眼就走的没了影子。罗莞这里面无表qíng的看了一会儿,方拍拍手,对周围人道:“好了,都出来吧。”
躲在树后的男女工人们纷纷现身,罗莞微微一笑,淡淡道:“今天的事qíng大家不用在意,都去gān活吧,还有,那jī鸭鹅是谁放出来的?都给逮回去,放它们在果树下菜地里乱啃吗?”
“不是,这附近有一块糙地,就养了一批jī鸭鹅。”却听一个妇人上前怯怯回答,于是罗莞就明白了,她特意在这果园里开辟了几块地种糙,还在那糙地上弄了几座jī舍,就在这里养jī鸭鹅,看来是附近有一块地便是gān这个的,于是也就点点头,没有再说。
众人呼啦一下散去,这里罗莞盯住了一个脚步匆匆的身影,忽然开口道:“张嫂子,你站一下。”
那身影猛然僵住,接着慢慢回转过来,不是张氏还会有谁,只是此时她那张脸实在有些吓人,看上去像是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甚至都有点扭曲了。
原本跟着罗莞和徐王妃等进来,此时也要回家的王氏也猛然停了脚步,僵硬着转过身来,却见罗莞上下打量了那张氏几眼,忽地道:“我或许不该叫你张嫂子,而应该叫你大姐姐,对不对?”
“姑娘……姑娘别赶我走,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罗莞话音刚落,就见张氏“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往地上砰砰磕头,一边哭叫着,只把她都惊了一跳,心想怎么了?我……我没说什么吧?至于就这么王霸之气外露吗?
这样想着,便忙上前扶起张氏,皱眉道:“姐姐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只是你怎么会来我这里gān活?又为什么要瞒着身份?我就说这些日子怎么看都觉着你眼熟,只是一时间再想不起来,若不是刚才舅妈过来,我只怕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记起你的身份,毕竟当初咱们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张氏泪流满面,双眼哀求看着罗莞,也不说话,这时王氏上前,也是满脸通红,小声道:“姑娘,这事儿不怪大姑娘,是我看大姑娘如今艰难,就把姑娘在这里有个果园的事儿和大姑娘说了,撺掇她过来gān活儿,又和姑娘瞒了她的身份……”
不等说完,就见罗莞摆摆手制止了,然后她四下里看了一眼,见不远处就有个糙棚子,乃是素日里工人们歇晌的所在,于是便将二人拉到那里坐下,方和气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慢慢说,大姐姐如今有难处?是什么样的难处?”
王氏尚未说话,张氏,哦不,现在应该叫蒋氏了,她便抢着道:“姑娘,这事儿不怪王婶子,如今你这果园方圆百里都是闻名的,连那刘家庄都比不上,我又怎能不知道?又听说你这里招工不限男女,只看勤奋忠厚,我便想过来了,又生怕你不要,所以犹豫着,直到后来你舅舅……我爹娘带着两个妹妹投奔了来,唉!说起来,当日我那夫家也是好的,偏偏我丈夫让人骗了,家道中落,他腿又受伤,起不来了,公婆尚要照顾儿子,我又哪能不尽力?这会儿哪里还有余钱去帮衬爹娘妹妹?可为人子女者,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饿死?我没奈何,只好央求了王婶子,求她帮我瞒着,来姑娘这里找活计,赚的钱一是为了养家,二则也为了照顾爹娘妹妹,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前些日子回去和她们说了妹妹这园子的兴盛,又惹起了他们的贪心,自己父母姐妹,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说到这里,又不禁泪如雨下。
第94章 搬救兵
王氏在旁边也叹气帮腔道:“是啊,姑娘,大姑娘这些年也着实遭了些磨难,也是因为她为人好,并不像当日老爷太太和二姑娘三姑娘那般,不然我也不敢帮她瞒着,让她来这里了。如今只求姑娘看在好歹是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别撵她走,我家那口子也说,老爷太太做下的孽,实在不该由大姑娘来承当。”
“怪道你们不敢让我知道身份,原来却是害怕我因为舅舅舅妈的事儿迁怒到大姐姐身上。”罗莞到如今方是恍然大悟,因对蒋氏笑道:“大姐姐你就放心在这里做事吧。论理亲戚们本该有走动照应,只是我很认同你这份靠自己手脚赚钱的理念,所以只要你愿意,尽管留在这园子里,只是若有需要,千万记得来寻我。素日里外祖母也十分牵挂着你,说你是那家里唯一一个好的,从我们搬来这里,这些年也没见面,不如今天你就回去见见她老人家,也让她放心。”
蒋氏流泪点头,又道:“我这些年也记挂着祖母,只是实在没脸去见她老人家,父母行下这样的事,我这做女儿的……什么也不说了,感激姑娘这份儿心胸,我便是来世做牛做马……”
不等说完,便见罗莞一摆手道:“这话不用说,生分了。也不用叫我姑娘,我本是你的妹妹才对啊。若说舅舅舅妈,呵呵,你问王婶子,我这人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单只一样是不错的,便是恩怨分明,舅舅舅妈当初那样对外祖母,对我们,这辈子除非他们真心悔改,不然是别想我原谅他们了。但姐姐又和她们不同。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道理王婶子都懂,我又怎会不知呢?”
蒋氏从来了这园子。便始终觉着胆战心惊,此时终于这件事说开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又见罗莞慡快利落,且言语间颇多关照亲切,因此更生出些姐妹亲密感觉来,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想起手中还有活计,忙站起身道:“好了。无端端生出这些事,耽搁了这么多时候,我也该去gān活了。”
罗莞笑道:“正是呢,我也有一大堆事要做。还不知二庄主和他那些家丁都gān得怎么样,别给我添乱才好。”说着话,三人便走出糙棚,忽见王氏停下脚步道:“姑娘,有一件事儿。我实在是好奇,不问出来,今晚觉也睡不好的。你是怎么忽然就知道大姑娘身份了?”
罗莞笑道:“当时舅妈跑过来撒泼放赖的时候,我听见不远处有声惊叫,虽说很快就没了。我猜着应该是大姐姐把嘴捂住了,只是这些日子,你多在我身边学习,咱们不知说了多少话,我又怎么会听不出你的声音,何况这些日子来,总是看着你觉得眼熟,于是舅妈和王妃她们走后,我叫大家出来,便留心上了,果然见大姐姐面色惨白惊惶,可见是舅妈过来吓到她了,想到她大概和舅妈有什么瓜葛,几下里结合,可不就想起来了?毕竟当年在大姐姐过年回娘家的时候儿,也有过一面之缘,虽平时想不起来,却也不至于就忘得gān净。”
王氏和蒋氏这才明白,当下两人都不禁摇头笑道:“素日里只听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想到你也有这本事。”一面说着,三人分别,在果园里侍弄了一天,到晚间,罗莞自带着蒋氏回家,元老太太看见这将近四年未见的孙女儿,自然禁不住惊喜jiāo加,复又抱着痛哭了一场,罗莞也拿出了二十两银子给蒋氏,让她回去贴补家里,不过这蒋氏虽是蒋明德和金氏生出来的,却着实和她父母不同,十分有骨气,任罗莞和蒋秋娘百般劝说,到底不肯收。反而正色道:“妹妹说得对,有手有脚,为什么要靠别人接济度日?一辈子这么长,难道就总靠别人过活?从前我是女人,想做活计也没什么可做的,浆洗针线又不可能养活一大家子,受些亲戚们接济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如今我有了这份儿工作,妹妹又厚道,给的工钱比那些在城里大地主富商家打工的长工还多呢,养家足够,我为什么还要拿这个钱?若说亲戚qíng义,我和姨妈妹妹下个保证,若是将来真就遭了什么事儿,需要帮忙的时候,定然来寻求帮助,不会死撑着不开口,这总行了吧?”
罗莞见她说的坚决,且这样有道理,心中也着实钦佩这个姐姐,于是便没有再坚持,只说日后有需要,定要来找自己,闲暇里有空,也多过来看看,一面说,到底和罗孚将蒋氏亲自送出大门外老远,方才折转回来。
且不说罗家的事,只说谢青锋和徐王妃等人回到山庄中,此时到了自家地盘,世子爷的心qíng可就不像是在果园里为了维护母亲那么偏袒了,因到了厅里,他便有些不悦的沉声道:“娘,你无端端怎么跑去罗姑娘的果园了?那是您去的地方吗?您是什么身份?这定是妹妹们撺掇着的。”
一边说一边就狠狠瞪了谢玉芳谢玉秋一眼,却听谢玉芳冷哼道:“哥哥别混赖我,我可没gān这种事。真是不明白,我和玉婉到底谁是你的亲妹妹?她们院里杜鹃花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看你帮着忙前忙后的,还为此不惜拉下脸面去拜托那个女人,可你妹妹我呢?好事儿你什么时候能想到我?到了这种时候,就赖我撺掇着娘,你也不能这么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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