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涯抱住荷衣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害怕,qiáng烈的恐惧感压满心间。一股冰冷之意穿过他全身,像要将他冰封。他紧紧抱着荷衣的手止不住轻颤,似乎荷衣随时都会从他怀里消失。这让他痛彻心扉。私下的时候,山间跟钦涯申明,如果此次药物取胎不成功,荷衣将会受复发的露娇人巨毒所伤,最终成为植物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钦涯用力地握住山间的肩旁摇晃,“你说的不是真的,你说啊,说你刚刚说的话不是真的。”
山间无力地垂头道:“我会尽我所能。”
钦涯吼道:“你不是山野的徒弟吗?山野能无所不及,你也可以的。郑水清的巨毒你能解的,对不对?”
山间轻吼道:“她是我姐姐。我也想她能够顺顺利利地取胎,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你既然担心,当初为何又要让她服下露娇人?为何又要bī着她从颢琰王妃变成一个青楼名jì?”山间的qíng绪明显地激动,稍后他沉默片刻,调整心态后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会尽我所能。”说罢他扯开钦涯的手独自回自己的小楼。
钦涯向山间伸手,却抓住一片空气。丝丝冰凉的秋风从他指间流过,凄凉至极。露娇人的巨毒在荷衣体内漫延。她肚子里的胎儿同样深受巨毒所害,影响发育,祸及健康。就连创造出露娇人的天下第一毒郑水清也没有办法为荷衣彻底地清除病毒,山间能奈何?
荷衣正要从钦涯怀里挣脱出来时,钦涯声音哽咽地说:“如果会很痛你就咬我。”
“你说什么?”荷衣不懂地问道。
钦涯哽咽地说道:“没什么……”随后他在心底默念,我会一直守着你和孩子。
一切都超乎的寻常。自从山间让荷衣泡药澡至今,她都像个常人一样看似健健康康、毫无异常。
“子威,起得这么早?”荷衣轻笑地问道。一大早,她就慢步到对面山间的小楼。山间正在楼中的楼台晒药糙。面积不宽的楼台被他晒满了枯萎的各种药糙。他的样子看上去像个深山中的年轻神医,不慌不忙地用枝条挑开连在一起的糙药。
“我喜欢早起。姐姐怎么也起这么早?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山间轻声应道。
荷衣笑道:“对啊,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你怎么把糙药拿出来晒?这些都是给我用的吗?怎么这么多?”
山间解释道:“这不是晒太阳,这是吸晨霜、晨露。这些药都是我从师父那里拿给姐姐用的。还有其它不需要晾晒的药没有拿出来。如果qíng况乐观的话,这些就够你用上两个月。如果不乐观的话……”
荷衣轻问:“如果不乐观的话会怎样?”
山间胸有成竹地道:“不会不乐观,姐姐要相信我。正午的时候我会去替姐姐取胎。”说罢他的脸色有些不自在,声音极小地说道:“这里没有女眷,一切都由我来代劳,还忘姐姐不要责怪山间的无礼。”
荷衣尴尬地轻笑,“山间不是替高龄产妇接过生吗?这是神圣的医德。”说罢她扯开话题,“这些药都是你师父采的?”
“嗯。师父留了很多药给我。他毕生的心血除了各种乐器外就是这些药了。不过我从来没有用他老人家教我的东西做过正事。他若是没有去闲云野鹤,看到我这样无所事事他会不高兴的。”山间说道。
“哦?山间还怕你师父不高兴?”
“不是怕,是敬重他,不想惹他不高兴。”
……
取胎前,荷衣都轻轻松松,和山间说说笑笑。就连钦涯问她话,她也开心地回答。直到山间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递给她时,她才僵住了笑容。
“这药和平时的药有什么不同吗?”荷衣轻轻问道。
山间端药的手微微地发抖,声音微乎其微,“这药比平时的药更苦。我让姐姐躺下服药,是怕姐姐一会服下去会突然疼痛。它可以帮你将肚子里刚刚死去的胎儿融化流到体外。”
荷衣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如果他继续成长会吸取荷衣体了的露娇人,还会导致她的毒气加深。山间之前让荷衣服过的药,泡澡用的药水都是为减轻她的疼痛、化胎所用。
荷衣闻到刺鼻的药味,沉住呼吸道:“没事,你拿过来给姐姐喝。喝了它姐姐就会好起来的。”说罢她伸手示意山间把药递给她。
“姐姐,如果一会儿会疼,千万别哭。那样会伤害你的眼睛。”
荷衣笑颜如花道:“好。姐姐不哭,姐姐不怕疼。”
第九十八章 取胎(中)
黑乎乎的药冒着丝丝热气,白白地晃在荷衣眼前。那药味,难闻,迷漫在空气中顺着气流流到荷衣的鼻子里,好刺鼻。那气味让整个小屋成了药堂。
这是钦涯照山间所吩咐,为荷衣特地装饰的驱毒小屋。小屋设在钦涯和荷衣所住的那座小楼的一楼偏处。屋内没有过多的陈设,除了药,便是熬药的大鼎。药鼎放在四折的雕花屏风后。荷衣不知,那是特地为她取胎后,驱毒所用。如果顺利流掉孩子,荷衣的露娇人巨毒便可以趁此养病的良好时机,大致被驱出体外。
钦涯快步上前接过山间手里的药,“我来喂衣儿。”
“姐姐放心。这药是速效药,痛一会的功夫就可以流掉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很久的。”一旁的山间轻声道。
“这药叫什么名字?”荷衣轻问。
山间双眼浑浊,低沉地道:“chūn红汤,我家师父的绝世化胎、打胎药,很少有人知道。”
chūn红汤?一碗chūn红汤便可以流掉肚子里的孩子,结束她做母亲的权利?她轻笑,笑容如chūn风dàng漾。她轻轻将一支手滑到自己的小腹处,想要感受那里的生命。它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动静,亦没有心跳。连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也没有了。宝宝,如果妈妈只是个平常人家的媳妇,你肯定会和妈妈相见。只是妈妈贪婪的太多,妄自以为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得到想要的感qíng,却害你永生不能见天日。你告诉妈妈,妈妈和爸爸的这一段两生两世的qíng缘究竟是对是错?
荷衣指间滑过小腹,上移到钦涯手中的药碗,准备接过药一饮而尽。
“衣儿,我来喂你。”钦涯舀出一勺子苦药递到荷衣身前示意她喝下。
荷衣凄美的笑道:“我自己喝。”说罢她拿开勺子,双手捧住药碗。一碗黑乎乎的chūn红汤被她一饮而尽。
难怪山间要让荷衣躺在chuáng上服药。一碗chūn红汤下肚,似乎没什么异常。她的眼睛里装着一湖透明的水,平静没有波澜。之前山间说过,无论有多疼痛都不可以落眼泪。她应下了,不哭,姐姐不怕疼。冥界的那片刀山火海她都没有哭,何况是一碗chūn红汤?
钦涯忙问:“疼吗?”
疼吗?
不疼!
荷衣的表qíng依旧正常,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她平静地望向钦涯,微微摇头,以告之他喝了chūn红汤不疼。一旁的山间淡淡看着荷衣不说话。片刻后,突然一阵疼痛排山倒海地向荷衣袭来。是撞击,是拍打,是横冲直撞。手里的碗啪啦一声响摔在地面。
“衣儿!”钦涯快如风,冲上chuáng抱住荷衣。她被突来的疼痛所袭,痛得张大嘴巴呐喊,却是沙哑无声的“啊……啊……”那一声啊就像生命的悲绝之唱,如一把利剑直直地cha进钦涯的心脏。
山间神色仍旧安然,多了一份不忍与心疼安慰道:“颢琰王不必太担心。一个时辰后姐姐就不会痛了,只是这一个时辰内让姐姐受罪了。”
钦涯无暇顾及山间的话语。他小心地抱住荷衣。荷衣单薄的身子像泥鳅一样从他怀里摊软下滑。她痛苦地挣扎,整个chuáng都跟随动dàng。先前她还有jīng力凝问这chūn药汤是否能让她顺利打胎。现在她小腹处qiáng烈的疼痛感让她脑袋严重缺氧,来不及思考任何,不禁地翻滚挣扎。
山间安慰道:“姐姐忍一忍,过一会什么事都没有了,把腿张开。”
这里没有任何女眷。山间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随时观察着荷衣的异常qíng况。荷衣盖在身上的棉被让她踢飞在chuáng下。透过她的裙摆,清晰可见有暗红色的血流出来。见到血迹,山间一阵心喜,“姐姐,坚持住,快了,快了。”
她不停地抽搐,面部扭曲,被疼痛折腾得花容失色,早已经不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子。那股由腹部而来的疼痛拉紧她每根神经,致命地刺激她每一个细胞。下腹部温温热热地有东西流出来,越来越猛地往外奔涌。
钦涯不忍心看到荷衣的痛苦样,手不知所措地跟随她而东抓西捞。低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荷衣下腹流出的血块像葡萄一样连成一串一串的。而且每一串血葡萄都是暗红色的,像染上了病毒。那个是他和荷衣还没有成形的孩子?怎么是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钦涯失声吼道。
山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颤抖道:“你抓住姐姐的手。”
此时荷衣的力气大如蛮牛。钦涯奈何不了她在chuáng上像只无头苍蝇没有方向地拼命滚动挣扎。她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大颗地滑落。腹部的痛让她失去理智,自己将自己的唇紧紧的咬住。下面是珠胎在滑落,上面是鲜血直流。她的唇被她咬破,鲜嫩的ròu清晰可见。山间见状,赶紧撕下身上的一片衣布,拉一个结塞进荷衣的嘴里,再把两头的绳头系在荷衣的脑后。
钦涯见状,忙问:“你这是gān什么?你要把荷衣怎么样?”
山间来不急解释,绳子还没有系稳又被荷衣挣脱出来。他急忙地再次拉回绳子硬捆在荷衣的脑后。
钦涯紧握住荷衣的手,着急地盯着山间,“你这是要做什么?”
山间一边打结一边回答,“如果不这样,姐姐会咬断自己的舌头的。”他先前的镇静开始动摇,脸色刹时灰暗下去。这样的疼痛是他能料到,却不忍心目睹的。
闻言,钦涯猛地推开山间。那条打结的绳子在荷衣的用力挣脱下迅速滑落。钦涯快速的将自己的手臂伸向荷衣的嘴。她大口的咬下去,牙齿深深地陷进钦涯的ròu里。她破唇而流的血,他皮ròu里渗透出的鲜血融合在一起滴落。咸咸的味道从她嘴里流过。钦涯手臂上的那一块ròu鲜血直流地从他身体上脱落。她吐出那块ròu再次深深地咬下去。钦涯未查觉到自己手上被咬出一块鲜ròu的疼痛,只想方设法地让荷衣减轻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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