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夫子所言甚是。”殷寻问点点头,转而看向沐梅辰,道:“但说到底,这人还是你们天仙门的,要如何处理也是该由你们天仙门来决定,只是不知沐掌门你们是个什么打算?”
沐梅辰自认之前已是和殷少主通过气,是以毫不犹豫回禀道:“此祸借因伊逝烟一人而起,自也该由其负起全责,既是已令贵宗蒙冤,断没有再继续隐瞒的道理。在下以天仙门掌门身份,代表我门做出以下表态:首先,伊逝烟将就此事,向阮仙君磕头赔罪……”
沐梅辰话还没说完,伊逝烟已是痛骂出口:“我呸,让我给他磕头,他也配?你们想都别想,阮昧知你这个白眼láng……”
沐梅辰果断把伊逝烟的嘴给封了,再骂下去,自己这天仙门恐怕就要被混元宗给打出去了。她恼怒地瞪着被封了嘴还摇头甩发撒泼不休的伊逝烟,迅速道:“其次,此女如此德行,已是若再为我首席弟子之母,只会令我派蒙羞。我弟子阮慕芳将与其断绝母女关系……”
沐梅辰将头转向阮慕芳,面带催促之意。
阮慕芳一愣,一时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确实,自进了这执法堂,伊逝烟的表现就一直令她既羞且愤,她也不止一次地冒出,伊逝烟那丢脸的女人若不是她母亲就好了的念头。但眼下真要断绝母女关系了,却也不是那么好下决心的。她为难地看着自家师父,有些踟蹰。
沐梅辰劝道:“慕芳,你真要让这女人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吗?你还要留着她继续给你抹黑不成?你拿她当母亲,可她拿你当女儿了吗?她做这些蠢事的时候,可有半分顾及过你的名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我……”到底是伊逝烟重要,还是自己重要呢?阮慕芳觉得这两者根本就没有权衡的必要,但阮慕芳仍旧没有开口,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尤其那阮昧知和殷寻问也在,自己也不能显得太不孝不是?总是要将这苦qíng戏演足了才好“不qíng不愿”地断绝关系。
阮慕芳毕竟冷艳高贵惯了,演戏经验严重不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意动之色已是一分不少地全数落进了伊逝烟的眼里,伊逝烟近乎癫狂地摆着头,似乎想要将嘴上的真元挣掉,然后扑上去咬阮慕芳一口。阮昧知这畜生不孝就算了,若是阮慕芳敢断绝关系,她非打死这个不孝女不可!
阮昧知冷冷打量着伊逝烟愤恨的神色,心下无比痛快:看吧,伊逝烟,这就是你当初拿亲生儿子的命当踏脚石培养出的宝贝女儿。看看她,多孝顺啊!觉得被背叛了吗,心痛吗,后悔吗?可你到底是在痛自己失去了一个女儿,还是在痛从此失去了一个炫耀的资本,报复的道具呢?这就是报应,但凡你对阮慕芳有半点慈母心,又怎会落到今日这众叛亲离的下场。
殷寻问无声叹息。虽然伊逝烟眼下看起来各种凄凉倒霉,但她死得真心不算冤,但谁让她当年非要想不开去伤害阮昧知那颗脆弱的少男心呢?在她背叛阮昧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悲催的结局。如今阮昧知也不过是将他那时的体会,悉数奉还而已。
堂中各人转着自己的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执法堂外,正布着一个分神期才能构筑的结界,结界中的两个男人,一个飘然出尘,一个温顺怯懦。
这两人自然是殷函子和阮尔踱,有兰夫子这个狗腿子在,殷寻问和阮昧知审判伊逝烟之事当然逃不过殷函子的耳目。殷函子刚听到这惊天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了,极度怀疑自己是在幻听。殷函子匆匆忙忙赶到现场,看了半天,却依旧是对这等神展开百思不得其解。作为一只儿控,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阮昧知会对生身父母下毒手这根弦。
于是殷函子只好奔回混元殿,拖了阮尔踱这个可能的知qíng者一道前来,让他当个解说员。来去这么一耽搁,导致他与阮尔踱这会儿才正式开始共同围观。
“奇怪,小寻和阮昧知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殷函子拧紧了眉头,迷惑道:“我记得伊逝烟是阮昧知生母吧,看昧知这架势不像是要帮她啊……”
阮尔踱却是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剧烈颤抖着的唇,良久才吐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答案:“小知这是在……复仇。”
第146章 来算总账吧
“复仇?”殷函子的耳朵瞬间竖起,那双幽深的眼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正瑟瑟发抖的阮尔踱。
结果阮尔踱却是连个小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堂中景象,充分演绎着什么叫手足无措。
“到底怎么回事?”殷函子温柔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没办法,要是不温柔点,他怕阮尔踱这蝼蚁会被他一不小心给戳死。
阮尔踱正沉浸在“自己儿子和自己老婆打起来了,到底要怎么办?”的究极命题之中,对于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殷函子面色一沉,凝真元为针,对准阮尔踱的小圆肩膀就毫不留qíng的戳了下去。
阮尔踱立时一个哆嗦,痛叫出声:“嘤嘤……”
被殷函子打得惨叫连连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殷函子却是第一次听到叫得这么……有特色的。殷函子压下心底那点欺负弱小动物的别扭感,摆出一张阎王脸,再度向阮尔踱看去,然后……又飞速收回了视线。我去!眼眶都红了,这货不是要哭吧?!不过是戳了一下而已,敢不敢不要这么柔弱可怜,这家伙还真是……男人之耻!
殷函子这回的印象负分刷得真心有点冤,阮尔踱这会儿急得都快头顶冒烟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忌自己身上那点小伤小痛。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被亏欠甚深的儿子如此摧残,阮尔踱简直心乱如麻、心胆俱裂、心如刀绞啊。有哪个当事人面对家庭人伦惨剧能不泪流满面呢?更何况阮尔踱还是一个特别重视家庭的男人。
可作为一个心余力绌的弱者,阮尔踱纵是再心急如焚,对眼前的惨烈局面,也是毫无助益。所以他迅速收敛起心神,可怜兮兮地望向了殷函子,哀求道:“恳请殷掌门救我妻儿。”
殷函子不自在地别开脸,无qíng地趁火打劫道:“那你先说清楚,阮昧知为什么要向他母亲复仇。”
阮尔踱虽然满心不qíng愿,但此时此刻,他也没了别的选择,只能简要地向殷函子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就在阮尔踱讲故事的时间里,执法堂中的狗血人伦剧,已是进入了另一个高cháo。
阮慕芳被伊逝烟那仇恨的视线盯得恼羞成怒,虽说她有心要断绝关系,但她毕竟还没说出口不是么,伊逝烟这表qíng倒显得她多不孝似的,实在是太过分了。阮慕芳恨恨地想:师父说得真对,这样的母亲,除了给自己抹黑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阮慕芳一扭身,对着沐梅辰便是一揖:“但凭师父吩咐。”
沐梅辰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阮慕芳死活不肯,陷天仙门于不义。她拍拍爱徒的肩,对着端坐高台上的两人,一鼓作气说出了约定好的最后一个条件。
“最后,我代表天仙门上下恳请混元宗,允许鄙门会将此女劣行意义公示于众,以弥贵宗清誉。为证诚意,我会亲自将此罪人驱逐下山,并将其在我天仙门的曾弟子身份彻底抹去。从今以后,我天仙门便与此女再无瓜葛,还请少主与阮仙君怜我拳拳歉意,允我等结侣大宴后再走。”
沐梅辰埋着头将话说完,这才小心翼翼抬眼去窥台上人的脸色。殷寻问和阮昧知两人皆是面无表qíng,不置可否。
而在这堂中,试图揣测上意的却不止沐梅辰一个,还有一位,那就是负责接待天仙门的管事——门耶臻。之前他当众历数伊逝烟的斑斑劣行,已是将天仙门得罪到底,若是这会儿没法将天仙门一棒子直接打死,他恐怕做梦都不会安稳。门耶臻绝对无法接受阮慕芳莫名被看中,天仙门咸鱼大翻身的展开,即使发生的几率再小也不行。
门耶臻见领导人不发话,便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美德起身开口了:“天仙门实是欺人太甚,小人虽卑微,但深沐少主及阮仙君恩泽,遇此qíng景,有些话实是不吐不快,还请少主恕属下僭越。”
阮昧知闻言,正中下怀,果断戳了戳殷寻问的腰。于是殷寻问立刻道:“但说无妨。”
门耶臻朗然道:“罪人伊逝烟妄充阮客卿师尊,一则冒犯仙君威严,二则有侮仙君师尊,三则侵我宗门利益,四则毁我宗门清誉,五则扰乱结侣大典。有此五罪,伊逝烟百死莫赎。天仙门纳此罪人,即使不为共谋,亦有纵容之罪。然天仙门所谓判处,不过将此女送走了事,伤我混元宗颜面,却仅仅只需离开便能消除罪孽,天仙门更是便宜,纵容之罪片字不提,一心只想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继续作我混元宗座上贵宾。恕小人驽钝,实在看不出天仙门所谓歉意。”
说得好!阮昧知这会儿真想抱着门耶臻啃两口。为了坑爹大计划,天仙门这把刀用完之后自然是丢得越远越好。之前以殷寻问之言壮天仙门的底气,以明确的要求诱导天仙门的判决,就是为了让天仙门完全忽略掉此处理手段在外听起来有多么轻描淡写,进而促成此时天仙门态度被质疑的场面。阮昧知预料到了定会有混元宗人不满反驳,但他没想到反驳者的发言居然这么犀利,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回头就给这小子涨工资。
之前混元宗众人还在犹豫是不是要顾忌点天仙门的客人身份,门耶臻这话一出,大家就再无犹豫了,纷纷争先恐后对天仙门表示谴责,以证明自己有多么维护宗门尊严。
“此等恶行,必须严惩,宗门尊严不容任何人践踏!”
“在下提议诛杀此女,并罪及其亲属师友,罪人伊逝烟犯下此等罪孽,定不止其一人之过。”
“恳请少主诛杀罪首,驱逐天仙门,并宣布从此天仙门为敌对门派。天仙门胆敢冒犯我宗,就该有此觉悟。”
沐梅辰眼见着自家门派转眼就成了千夫所指,顿时惶恐无措起来,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高台上的两人。
阮昧知轻轻弯起眉眼,冲着沐梅辰安抚xing地微微颔首,然后开口道:“天仙门毕竟是客,若是严惩,只怕其余宾客会有些不好的联想。与宗门利益对比,我个人的尊严问题不值一哂,是以,我个人主张将此事轻轻放过。想来这罪人伊逝烟得此宽待,亦会铭感五内,悔其过错。而天仙门也能保证,在将此女遣下山后,定不会再对我宗门有任何冒犯之言,损我宗门清誉。”
52书库推荐浏览: 泥蛋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