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阕半qiáng迫地抬起了头,对上洛绎的眸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不复之前的轻浮,只剩下专注与深邃,那是看着莲的专注,仿佛可以将一切吸噬殆尽的深邃。少年失了神,隐约听到那人轻喃着:“一时算不上,那就一日,一星转,一月,一年,或者说……”紫红衣裳的青年笑了:“一辈子,都这样看着你,那我便是一辈子地喜欢着你……?”
宛如咒符。
洛绎眨了眨眼,挂上了坏笑。
“果然是单纯的小鬼啊。”他放开了秦一阕,然后看着少年通红的皮肤大笑着:“你还真是天真啊,在你的眼中,白的永远应该是白的,不是纯白就等于黑。”洛绎斜着眼看着秦一阕。“可是,现实却是水至清则无鱼,永远不可能有没有杂质的白。或者说,纯白早就被这个现实抹杀了哦……”
秦一阕没有说话,他有些恍惚。好像在哪里听过呢,这样的话语,那时候的他好像是逃开了,他不想听,因为那样的话,就好像在否定过去一直的坚持。
“要本公子告诉你吗?”洛绎微笑着:“所谓的真实……”
“不!”他不想听!
秦一阕下意识地想要逃开,逃离眼前的人,却慌张地脚不择路,被石台绊倒,摔入了湖中。
少年慌张地在湖中挣扎着,想要呼救却开不了口,只能求救地看着亭中的人。紫红衣袍的青年立在湖边无动于衷,带着微笑,仿佛没有看见少年惊慌求救的眼神。
“这不是正好吗?”洛绎的笑容越发扩大:“你看,你与你最喜欢的莲如此的接近。”
很近,真的很近,视野中全是红得发紫的莲,却不能给秦一阕带来一丝温暖,有的只是寒冷和恐惧。殷红的莲和着紫红的身影,在秦一阕的眼中印成血的颜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洛绎叹息着:“可是呢,去看看罢,那清廉的莲的根,始终是连在淤泥里的啊……”
这是秦一阕最后听到的话语,然后被水淹没。
***
洛绎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心中却打了个寒战。
这不是坑死爹呢,某骗子唯一的弱点就是水,只要碰见直径大于十米的水坑就可以淹死某个祸害。没问题吧?洛绎有些担忧地看着那已经不再冒泡的湖面。攻略上虽然写了过程,但实际cao作还是有些心戚戚的。一想到攻略,某骗子就想挠墙。这是个什么路线呀擦!之前的对话怎么想都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而且接下来还有……
再次溅起的水花勾回了洛绎的思绪,看着水面扩散的波澜,洛绎松了口气,终于来了。
“哗啦——”
一黑衣男子抱起已经昏迷的少年跃向岸上,洛绎晃悠悠地来到两人面前,然后接受了黑衣男子的目光攻击。
“如果本公子是你的话,就把他平摊在地上让本公子来看看,而不是去làng费时间去找那些所谓的大夫。”盯着对面要杀人的目光,洛绎厚着脸皮扯淡:“你瞪本公子也没用,又不是本公子推他下去的,本公子又不会水,你说本公子难道还要跳下去和他殉qíng……啊呸!当我没有说过刚刚那句。”
黑衣男子盯了洛绎一会,然后默默地将手中的少年放下。洛绎缓缓呼出一口气,幸好有攻略之前设定的背景做后台。
洛绎跪下,拍摇着秦一阕并大声询问:“喂,死了没……咳,还活着吗?”
少年没有任何反应,白皙的皮肤透着紫青,看样子是丧失了意识。洛绎松开秦一阕的衣襟,使少年仰头抬颏,然后,在黑衣男子惊异的目光下,一口吻……覆盖在秦一阕没有血色的唇上。
一定是我弯腰的方式不对……洛绎内心深处泪流满面,为啥子他压的生物是与他同xing别的啊。
不得不说,某骗子的心肺复苏掌握得还是挺好的。在他最后一次俯下身子的时候,他对上一双泛着红色的眼。
神马!洛绎被吓了一跳,刹车不住,然后再次狠狠地堵上了少年柔软的唇。或许是因为水泡的缘故,少年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
然后,洛绎若无其事地起身。
“本公子还是有手段的哦。”洛绎没有去看秦一阕的表qíng,而是挑着眉对着黑衣男子痞笑。黑衣男子连个眼角都吝啬给洛绎,俯下身仔细检查秦一阕的qíng况。
少年依旧呆愣地躺在地上,思维一片混乱,唇边依稀还残留着那人的气息及温度。他呆呆地看着那紫红的背影,不能自已。这时,那人转了过来,半弯着腰俯视着他,不长的发被风chuī起。
“看到了吗?所谓的莲,所谓的白。”
***
有多久没有和兄长说过话了呢?
是那次争执罢,还是更久以前?是初次撞见兄长那对着前来送礼的尚书虚伪的笑,还是发现兄长不动声色地收下那异样刺眼的huáng金?
他只是不懂,明明曾经的兄长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染上黑;他只是不解,为什么那样清廉的兄长会变成这般摸样。所以他逃开了,逃开了仿佛想要说什么的兄长。捂住双耳,闭上眼睛,这样便不会再看到已经染上黑的兄长罢。
第一次看见莲,被那清傲的身影所吸引,然后一发不可自拔。他抱着画具,想要将那颤抖的美丽收藏下来,每日每日地流连在画中。兄长或许知道,也绝对会派遣人来监护,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画着,不愿去看,不愿去听。
然后,那人出现了。那样灼目的身影,红艳如莲,却比莲更深深地印在眼底,灼烧着视线。
那个人痞笑着:“果然是单纯的小鬼啊。”
不,他早已不再是小鬼了。
那个人垂下了头:“看到了吗?所谓的莲,所谓的白。”
……
或许吧。当他浑身湿透被兄长的人带回去的时候,唇角身边依旧残留那人的气息,带着异样的温暖。他抬起了头,对上兄长有些惊慌和后怕的眼,不知怎么的就想笑,笑过去自己愚蠢的坚持。
“哥。”他垂着头抓住了兄长的袖子,轻轻地唤着,将兄长拢在袖子里的手的一丝颤抖收在眼底:“抱歉……”
兄长没有说什么,只是将他抱住,毫不在意他湿脏的衣裳。
突然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当他换好衣服与兄长进行久许以来的一次进餐时,兄长微笑地问他明日是否愿意一同去郊外游玩。他放下碗筷,微笑地回绝了。
“我要去画莲。”他不自觉地浅笑,对上兄长有些诧异的眼:“我很喜欢莲呢……”
喜欢上了,那个如莲一般的身影。
***
洛绎很想用石头狠狠地砸烂腕上的黑环,可是先不说这是否能让攻略感到疼痛,万一准头没对好,遭殃的还是自己。
我擦咧,尼玛哥再也不用路线模式了擦!
洛绎很郁闷,极度的郁闷。在根据攻略的路线走完了大半后,他终于知道当初那个不和谐感究竟是什么来的。
嘣嘚你个嘣嘚啊……这些手法我说怎么感觉那么眼熟呢……原来都是当初追妹子用过的……关键现在追的对象,生物属xing为雄xing啊擦!
求解释!求换模式!
在召唤神器未果后,某骗子只能硬着头皮gān下去,现在他完全是两眼摸黑,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攻略物品/人物的名字,背景啊身份啊都是浮云啊浮云。光是看那个彪悍的不得了的黑衣护卫,就知道对方肯定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没关系,反正对方肯定不会向那方面想。洛绎扯着脸皮gān笑。
真的没有么?自那一日起,总感觉两人之间的氛围缭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与暧昧,缠绕着莲的芳香。兔子的胆子似乎大了许多,不再是一副任人宰割的单纯相,于是láng崽子郁闷了。
“小鬼。”像是想要打破这种莫名的暧昧,洛绎不怎么有礼地叫道,暗示着两人的差距:“画好了吗?还有三天就是一个星转了。”
“恩。”
洛绎一瞬间的呆愣,刚刚只是带着些负气地开口,却没有料到会收到肯定的回答。他转过头去,秦一阕和着淡huáng色的衣袍,站在亭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影着他的身影。
“终于来了。”洛绎挂上轻佻的笑,一跃而起。他从怀里掏出那张字条,来到秦一阕身畔。“确定了吗?如果这次依旧不能让我满意,你可就要将所有的莲花图给本公子了。”
“恩。”秦一阕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让开身子,他定定地对上洛绎的眸子,声音清脆:“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什么!?”洛绎夸张地惊叫着:“你居然不知道本公子的大名?”
“告诉我,好吗?”没有因为洛绎的动作而动摇,少年依旧是定定地看着紫红衣袍的青年。
洛绎貌似不屑地撇了撇嘴,却在撇嘴前有一瞬间的僵硬:“等你赢了本公子再说。”
少年淡色的唇挪动了几番,却坚定地看着洛绎,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坚持:“好。”
秦一阕让开了身子,石台上的画就这样bào露在洛绎眼前。
那是一幅莲花图罢?雪白的宣纸上连绵着望不到天际的莲花,却没有颜色,只是被黑墨勾勒出轮廓。无尽的莲花中,一个背影立在莲花群中,却不会显得突兀。唯有那个背影被漆上了红色,在一片雪白的莲花及背景中,紫红色的背影保被簇拥着,孤立着,灼烧着所有人的视线。
洛绎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仿佛也被灼伤了视线,飞快地转移了目光,却正好对上了少年的眸子。少年白皙的皮肤染上了红,却依旧倔qiáng地和他对视,眼中的qíng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洛绎勾动着唇角,挤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痞笑:“不错嘛,小鬼,懂得用这个方法收买本公子。”他飞快地又将视线转回画上,然后摸着自己的下巴自恋道:“果然本公子的身姿是如此的潇洒,本公子很满意,但是这可不是最好的莲花图。”
洛绎将手中的纸条慢慢地撕毁,放手,纸片打着卷儿被风chuī走。秦一阕没有去看那飞舞的雪色,依旧静静地注视着洛绎。这时候,洛绎转身拿起了笔,落下,雪白的宣纸上墨迹散开。
[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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