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看,就都有些愣了。
李然在那个一刹那立马做出了反应,笑着走上去说道:“你们也是来搬东西的?”
他这话说得极有技巧,那两人见帐内是自己人,原先还存了小心警戒之色,如今倒是松了口气,只听其中一个身高马大的将士说道:“是啊,阎将军派我们过来搬这些火油,你们也是来搬这东西的?”
李然没摇头也没点头,江云就站在他身后,浑身戒备,一手还按在剑柄上,作势要出手。
“的确,这么多桶火油,两个人得搬多少个来回才能搬完?”
李然一边笑着走上去,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朝江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两个西平士兵看不见他手上的动作,倒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暗道也挖得差不多了,估计后半夜应该可以打通了吧?”
李然心中一怔,又是暗道又是汽油,看来对方绝对意图不善?
他把这前前后后串起来想了一通,继而就明白苏沫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然后就见他笑着拍了拍手,说道:“既然将军等着用,那事不宜迟,大家开始搬吧。”
那两个士兵一听,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抬着一桶,率先走了出去。
那两个人一走,他们再不耽搁,抬起一桶火油,在桶底戳了个dòng,扛着木桶跟了上去。
第一趟是直奔目的地的,第二趟第三趟就饶了不知道多少远路。
他二人在粮仓周围绕了一圈又一圈,这么几趟跑下来,也算是把粮仓那边给淋了个遍了。
眼看着就要完事了,只剩最后一把火,冷不防就迎面碰上了十几位高级将领簇拥之下的苏沫,也就是那位西平的皇帝陛下。
如此狭路相逢,真是流年不利!
渐入佳境
苏沫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李然他们走了过来。
“陛下,所有的火油都在此处了!”
阎崇武低头朝苏沫行了一礼,苏沫点了点头。
“那就都打开吧。”
李然和江云心中皆是一怔,都打开不就露馅了?
李然朝江云使了个眼色,江云从地上捡起个石子,咚的一声击在其中一个木桶上,木桶应声而裂,火油从桶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苏沫脸色一沉,众人顿时就慌了。
“还不快找个木桶来?”
阎崇武沉声一喝,李然和江云抢着说了声遵命,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眼看着距离人群越来越远,李然朝江云使了个眼色,他二人便撒腿朝粮仓跑去。
苏沫隐隐觉得刚才似乎瞥到了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人来报——粮糙着火了!
众人一听,脸上皆是一愣。
苏沫的脸色已经有些青了,阎崇武大喝一声“还不快去救火”,营地里顿时变得一片慌乱。
苏沫站在原地,脑中一个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让人将所有的木桶打开,众人凑过去一看,惊的惊愣的愣。
唯有苏沫心中,隐隐早有预感。
木桶裂得着实蹊跷,那两个留国士兵的反应也太过奇怪,奉命去拿替换的木桶,却连人影都不见。
“即刻封锁营地!务必将两个jian细找出来!”
苏沫沉声一喝,阎崇武见他神色有异,知道事有不测,立刻吩咐三军封锁营地,不敢有任何松懈。
李然和江云躲在暗处,只能暗自着急。
苏沫此人实在太过聪明,前前后后一想就看出了苗头。
所以说有些人天生敏锐警觉,真的一点没错。
遇上这样的对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殿下,怎么办?”
江云将声音压得很低,如今他二人命悬一线,确实糟糕透顶。
李然五指敲得跟弹钢琴似的,可见现在是真的慌了。
他沉思片刻,最终做了决定,低声说了三个字——进营帐!
江云一脸惊诧地望着他,如今这个时候进敌军的营帐,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
李然率先划开身后的大帐钻了进去,江云唯有跟了进去。
他二人躲在角落里,外面是一阵接着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不断有人声传进来,大都是“将军,找不到jian细踪影!”,“将军,此处亦没有!”之类的回报。
不消片刻,就从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撩开帐帘走了进来,江云一个箭步bī上去,一手执剑横在此人脖子上。
这大帐内只点着一盏油灯,所以来人的脸半隐在暗处,看得不是很真切。
“如此胆大包天的刺客,朕还是第一次见到!”
对方一开口,李然心中一怔,走过去一看,此人居然不是别人,正是苏沫。
原来,这个营帐居然是他这位留国陛下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有了你,我们自然能逃出去!”
李然朝江云点了点头,继而从腰上掏出一捆粗绳,三两下便将苏沫的双手绑了起来。
苏沫到现在还没认出对方来,那他就是傻的了。
“想不到敢来夜探敌营的,竟然是你?”
李然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被你认出来了。不过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qíng况下和你见面。”
苏沫沉声一笑,虽说如今他双手被缚着,脖子架在刀口上,看起来却没有一点落于下风的弱势。
“怎么?你以为绑了朕便能离开?”
李然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
江云嘴上没说什么,执着长剑的手又朝对方bī近了几分,苏沫脖子上隐隐见了血。
“苏沫,不对,现在应该尊称你一声陛下!那么接下来,就请你送我们一程了。”
李然从身后掏出弓弩,抵在苏沫太阳xué上,一手扣着他的脖子,将他推了出去。
“你们的陛下在我手上,都别轻举妄动!”
江云护在他身后,李然挟持着苏沫站在主营帐门口,帐外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来他们在营帐中时,外间已经发现了异常。
至于是如何发现的,他们一时片刻也想不明白。
“朕跟你说过,你是逃不了的!”
李然沉声喊了声闭嘴,恻隐隐说道:“我逃不了,也会拉你垫背。”
苏沫暗自咬了咬牙,李然沉声说道:“还不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吗?”
苏沫朝阎崇武使了个眼色,所有的士兵都卸了剑。
李然讪笑一声,说道:“很好,那么现在,所有人往旁边移十步,双手背在脑后蹲着,我不让你们起来,谁也不能动!”
这要求实在是匪夷所思,众人脸上全是犹豫。
李然以手拱了拱苏沫,苏沫说了声照做,就见全场几千个人都照着吩咐哗啦啦地蹲了下去。
时机已经成熟,李然朝江云使了个眼色,压着苏沫向前走去。
几千双眼睛盯着他二人的一举一动,场内几乎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然一步步往前挟着苏沫往前走,全身戒备,小心万分。
苏沫这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挟持此人做人质,本身就存在很大的变数,所以他不得不谨慎为上。
不过他也不傻,很有技巧地将自己隐在了苏沫这个ròu盾后面,身后还有江云这等高手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敌军稍有异动,他手里这架弓弩可不是吃素的。
苏沫被他挟持在手,与其说是惊慌,倒不如说是惊诧。
此人手法老到,怎么看都不像是头一次gān这种事的人物。
那个厉子辛口中的南琉璃然会gān这等事qíng?
苏沫双眼一眯,黑如曜石般的眸子闪着怪异的光芒。
而这一切,李然自然是看不见的。
他二人挟持着苏沫到了悬崖边,再无路可退,苏沫讥笑着开口说道:“如今,你二人还想如何逃呢?”
“放心,这个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说完,朝江云使了个脸色,江云往后退了两步,继而从山石上抽下来一段绳索,在李然和苏沫身上绑了个死结,继而抽出刀来,一刀下去,他三人便奇迹般地飞了起来。
这一幕,自然是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苏沫到此时此刻才明白,原来对方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那枚冰冷的箭矢就抵在他脑门上,底下的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不远处,营帐中早已陷入一片火海。
事到如今,这场大战竟然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苏沫的心中,真是翻江倒海一般。
他三人到了崖上,李然从长靴内抽出了一把短刀,刀光一闪,绳索应声而断,苏沫咚地一声摔在了悬崖上。
江云一脸错愕地望向李然,再顾不得任何尊卑礼仪,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喝道:“殿下何以要放了他?”
李然并没有理他,而是望向离他二人越来越远的苏沫,喊道:“苏沫,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今天放了你!你要真有本事,就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和我斗一场,用火烧城这么卑劣的手段,实在不够光明正大!”
苏沫躺在山崖上,望着那张越来越远的脸,眼中闪着的是灼人的光芒。
南琉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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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诀赶到临关时已近子夜,他此行极为隐秘,连厉子辛都不曾接到消息。
江诀进了城,便直奔帅营而去。
孰料到了营地,一进营帐,竟然连李然的人影都不曾见到。
小六子很快便被传来进来,见到江诀,勉qiáng维持的那丝镇静瞬间崩溃。
“说!他在哪里?”
江诀的下颚紧紧抿着,剑眉紧紧拧着,眼中是狂怒的预兆。
“殿……殿下……带着……奇怪的东西……出去了……”
小六子跪在地上,声音抖得如风中残叶。
“去了哪里?”
江诀沉声一喊,小六子浑身一震,连手指都在颤抖,一脸无辜的样子。
“奴才……确实……不知qíng……”
江诀盯着这个小内侍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疯怒,喊了声丁顺,丁顺躬身跑了进来,江诀低声跟他吩咐了几句,丁顺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又小跑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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