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qíng况,朱由检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本以为只是一开始不知所措,没想到却是日日如此。
朱由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今日临时的考校,也有敲打范铉超的意思在。
☆、第91章
范铉超怎会不知朱由检在敲打他,但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从打小开始,他对于这些被卫道士发展成裹脚布的四书五经、圣人之言,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更何况,小太子根本不需要去科举考试,不追求那些官身。
那硬吃下这些个污七八糟的东西,对他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范铉超认为,做为帝王最重要的是识人之能,御下之道,对于学识,至少有那些“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进士举人去做。
朱由检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天下英雄皆出我门,太子也无需下场科考。太子他完全不需要经义典籍jīng通多少”
话明显这么说了,但朱由检话中有话,也不这么想。
“皇帝虽然不用多作诗,多会写文,可学这些古人经典也不是只为了考科举。若是一点也不懂,却会被臣下愚弄。范爱卿千往别忘了先帝的错误。”
范铉超默然不语,过了许久才道:“我虽然减少了四书五经的分量,却没有将它剔除,更重要的是将如今的世界大势分清楚来。”
“如今天下大势尚不分明,更何况你说的欧罗巴,印度洋呢?”
范铉超抬起头,望向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位在潜邸湖畔一起下棋的皇子了;也不是刚登上皇位,对家国天下惶恐不安的新锐帝王。
现在的朱由检,是高坐庙堂,被内外jiāo困的局面折磨得yīn晴不定的一代帝王。
也许唯一能安慰他的已经不是范铉超了,而是边关战报、抗击反贼的胜利。
有时候,范铉超也觉得自己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已经很远了。唯有仅剩下的那些记忆,让他怀疑,当年是不是他独自一人自作多qíng,自导自演。
“微臣才疏学浅,恳请陛下再为太子另请高明。”
朱由检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在皇位上琢磨了快三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范铉超这样几乎将心中所想摆在脸上的,反而是少见。
“人,还是要找的……”朱由检顿了顿,又说,“你也别气。”
“微臣不敢。”倒不是范铉超真的不敢,而是认为这一杯羹,还是上让东林党一起来分更好。
朱由检的心思,他知道;他的想法,朱由检也都明白。两人不用多说,便能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
只有这种时候,范铉超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一头热。
“只是这些人也该知道,这天下不是他们的天下,我也不只是紫禁城之主。”朱由检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睛。
范铉超去守孝这三年,朱由检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以江南官场为切入口,朱由检将外面看来铁板一片,内里实则四分五裂只靠“东林党”这个招牌紧紧箍住的大明官场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基层官吏由科举新任的士子们大量补充进来。而中层官员,不只是范铉超当年的“范党”,也大有做天子一人的纯臣之意。
在目前的官场上,已经不是当年东林党一家独大,皇帝除了东林党主人可用的qíng况了。
朱由检对这个qíng况很满意,东林党可以慢慢剔除出官员队伍,但是对后金的作战却是刻不容缓。
现在也不能叫他们后金了,今年皇太极宣布改国好为“清”,现在应该叫后金为清国了。或者他们还想更进一步,将自己变成“清朝”。
朱由检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否则他重活一世岂不是辜负了先祖之恩?
他还记得当年吊死煤山上,脖子被拉得极长的痛苦。自从后金改名为“清”以后,他便日复一日做着当日北京城破,不得不亲手杀了自己儿子女儿的噩梦。
似乎随着日子越来越靠近崇祯十七年,过去的事就越发清晰,那些原本以为已经忘却的记忆不是一点一滴而是争先恐后地从他脑海里钻出来。
与终日思考怎么搞死老对手清国的朱由检相比,他的对手皇太极坐拥千军万马、能臣猛将,入主中原虽然是他的毕生之愿,可这愿望却也是一步步稳扎稳打就能实现的。
所以他之前的重心放在宠爱海兰珠身上,现在的重心放在如何让海兰珠登上后位,让她儿子当上太子。
这其中自然有海兰珠的贪心作为铺垫,但也没少了敏儿在其中推波助澜。
对于皇太极而言,海兰珠、哲哲和大玉儿都是蒙古科尔沁糙原出来的姑娘,谁当皇后不是当,谁的儿子当太子都能巩固清国和蒙古的联盟。
照皇太极而言,只需要在其中cao作一番,注意分寸,便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心满意足,立八阿哥为太子,何乐而不为?
可他站在自己皇帝和丈夫的位置上来思考,却忘了如今之大清已经不是当年兄死弟娶其嫂的时候了,蒙古糙原也不是当年“父死,妻其后母”的匈奴了。
这样的决定,不但让哲哲和大玉儿离心,更让科尔沁糙原面上无光。
即使入主天下的荣耀已经不在,可huáng金家族的后人,在糙原上却也不是能这么被人小瞧的存在。
可想而知,皇太极的这项决定不但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得好不了láng狈。
就连一向相敬如宾的皇后哲哲也和他离了心,更别说本就多有怨言,又与睿亲王多尔衮暧昧不清的大玉儿了。
即使皇太极即时察觉到了异变,停下了bī迫让位的脚步,却也管不住人心涣散,管不住人心向背。
这貌似坚硬的大清皇宫,终于露出了一fèng马脚。
☆、第92章
崇祯朝九年,皇太极已经等不及了。他迫不及待就要成为一代皇帝,完成这女真多少代首领都做不到的事。
四月,皇太极在盛京自称皇帝,改国号为清,改年号为崇德,改族名为满洲。
从此,他和明朝之间也算是在名义上平起平坐了。虽然本来就如此。
其实皇太极的意思,也不止是和明朝皇帝平起平坐之意。
他自认为是女真第一皇帝,武功可比汉人的三皇五帝,就汉人现在的崇祯皇帝那三两天就下一道罪己诏的模样,怎么能比得上自己?
所以,他改国号为“清”也是大有玄机的。
“清”就是“青”,这两个字是一个音,青天是通天,是吉祥。
而且明朝的“明”字,左边是“日”,有火之意。而“清”字左边是三点水,水克火,清国注定要克明国。
皇太极选的年号是“崇德”,也是和朱由检的年号“崇祯”相对的。这两个年号都带崇字,崇祯的祯字是重天、重神。皇太极改成崇德,德字左边是双立人,是重人。
不仅仅是在国号、年号的选择上,就连宫殿名号也是如此。明国宫殿里,乾清宫是皇帝的居所,坤宁宫是皇后的居所。乾是天,坤是地,乾是阳,坤是yīn。而盛京皇宫里,皇太极和哲哲的寝宫是一体的,取个名字叫“清宁宫”。
皇太极洋洋得意,“虽然不是故意为之,可这无意中取的清宁宫之名却将天地日月都囊括其中,可见是天意要我大清将大明取而代之!”
消息传回明朝,虽然改名的细节听不到,可女贞建国却是实打实的大事。在明朝民间产生了极大的波动,但是在朝廷高层却没有翻出什么水花。毕竟两国敌对已经很多年了,对方再怎么打嘴pào,也比不过实实在在的真刀真枪…
比起皇太极自立为帝,内阁更关心山西的大旱,而崇祯皇帝更关心马上就要到来的京师告急。
接下来的五月一直到年底,作为皇太极改国号以后的第一次宣扬武力的战争,清军应该会直入京畿,bī得京城戒严。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jī之力的大明了。经过这么多年的整顿,朱由检相信如今之皇明,吏治清明、人心所向、军队勇猛,就连连年的动乱都镇压下去了,不止如此,原本会在今年出现的宁夏动乱也没有出现。更坚定了他的信心。朱由检认为已经有了和皇太极的士兵一决高下的本事。
直到六月。
刚刚改国号为清的皇太极需要一场胜利,而作战屡战屡败的明朝就是最好的对手。
朱由检也早早就准备好了。这些年各地都少有叛乱,他更能抽出军队,暗夜行军,早早就在长城下摆开了阵势,倒是让本想打个出其不意的清军严肃起来。
“这明国皇帝还是少有的一次事先发觉。”说罢,阿济格哈哈大笑,一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
他受皇太极之命,率领十万八旗子弟进攻明国。见明军严阵以待,便兵分三路从喜峰口、独石口两处入关。
账中众人闻言,都哄然大笑。对于他们而言,进攻明国边境不算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他们抢掠金银、俘虏奴隶的一种手段,就连升官进爵的机会都只能放在后面了。
清**队一向不把明军放在眼里,这次也是一样。
阿济格的金银财宝够多的了,奴隶女人也不缺,他倒是琢磨着,陛下如今正chūn风得意,不如趁此机会打一场大的,让陛下高兴高兴,也好把自己这个郡王的头衔也提一提。
思及此,阿济格也坐不住了,召来传令官:“传令下去,今日就地安营扎寨,儿郎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将汉人孬种都杀光喽!”
话音未落,便赢得军帐里满堂喝彩,“好!好!郡王好气魄!”
阿济格笑容满面,仿佛已经看到了亲王头衔在朝他招手。又举起了酒杯,高兴道:“等明晚取了首胜,我们再不醉不归!”
“好!”说罢,众人将酒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这才纷纷离去。
朱由检这次派出的将军是朴驰援,他原本是大同总兵,有着多年和清军打jiāo道的经验。
在上一世中这场战争中,朴驰援也是少有的几个打了胜仗的。除了朴驰援的先锋,朱由检还派了卢象升作为中军压阵。这两位都是身经百战之将军。卢象升更是在山西、陕西平叛中立下大功。
朱由检对这次将军对阵,可以说充满了期待。
在他的想法中,不求痛击十万清军,至少将阿济格拦在长城之外是理所当然的吧?
即使朱由检不曾和人说过他的计划,可面对着终日紧绷着脸的皇帝,自然又多了去的大臣揣测他的想法。
这样的后果就是,民间紧张气氛几乎要将弦崩断了。而朝堂之上,却对这次战争一头热般地表现出了qiáng烈的自信。
可这份自信里,究竟是真的对国家军队的信任托付,还是担心恐惧若是战争失败,陛下会不会清算一波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范铉超算是比较冷静的一类,他至少对这次战争的胜负秉持着五五分的态度。硬要他说的话,他甚至还认为清**队胜利的可能xing更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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