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gān得漂亮。”
“不过他――似乎不知道自己是一只鬼。”
“你告诉他没有?”
“还没。”
阿萝又叹一口气:“唉,其实说不说也无所谓了,他早晚要下地狱的,你提前告诉他也没什么用,苍野就要来了,估计这次就直接把他抓走了。”
银叶一惊,“抓走”两个字撞在他的心坎儿上,他听着有点不舒服,毕竟――殷淮安,活生生地躺在那里,还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会喘气儿的大少爷。
“苍野要来?什么时候?”
“估计就这两天了,你再糊弄两天,等他过来就好了。”
苍野是yīn违司的,他们yīn违司的都是鬼,应该会更清楚鬼的这些事儿。
但是阿萝也是刚刚才知道鬼的事qíng,苍野肯定不知道,他怎么不请自来呢?
银叶问:“怎么,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冲着你来的,说不定,是要把你接回家去呢!”
银叶听她这样说,心里却没有感到高兴,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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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搞清楚,殷淮安到底是不是一只装糊涂的鬼,他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到底是谁那么恨他?他原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还能不能……活下去?银叶突然之间想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qíng。
嗯,好奇怎么了?这不奇怪,他手中还握着人家的半缕魂呢!
银叶这样想着,不由得低声嘟囔了一句:“如果,不下地狱呢?”
☆、遇刺
阿萝没听清银叶嘟囔的是什么,大着嗓门儿问道:“什么?”
银叶看了小鬼一眼,小鬼赶紧小心翼翼地从药箱里面掏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
“当”的一声,银叶帅气地把那三百两银子丢在阿萝面前:“给你赎身的,够不够?”
阿萝看着亮闪闪的银子,眼中she出璀璨的jīng光,雀跃地叫了一声:“应该够了!”
没等银叶说话,她两只手捧着银子,径直冲了出去。
小鬼在后面惨叫了一声,还是没能阻止住飞身破门而出的阿萝。
小鬼叫喊的是:“我的银子!多了,多了――太多了啊!”
银叶眨眨眼,揪着小鬼问道:“多了多少?你知道,她那卖身契价值几何?”
小鬼可怜地耷拉着脑袋,声音沮丧:“我虽然没买过,但是见到过被卖的,就算行qíng再变,顶多,顶多五十两银子――”
银叶一把松开手,把小鬼扔在地上,转身就往门外冲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刚跑下楼梯,老鸨就快步迎上来,扭得花枝招展,笑得珠摇玉颤,她把又红又亮的嘴唇扯到最弯,满是皱纹的眼角要笑到天上去,说话的时候完全抑制不住声音中激动的颤抖:“钟公子富贵风流,为红颜一掷千金,琳琅真真是好福气呀,我这其他姑娘,都不知道该羡慕成什么样子了!”
阿萝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此时稍微抬起眼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银叶一眼,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讪讪地低下头去。
她也不知道她那一纸卖身契约,竟然只值五十两银子,怡红院当然不是什么多退少补的良心商家,三百两银子摆在老鸨面前的时候,看老鸨眼睛中she出来的jīng光,阿萝就知道――亏大了。
老鸨浑身上下都沉浸在天降横财的喜悦中,一把把阿萝推到前面去:“还不快去伺候钟公子,今日天儿晚了,就先还在咱们这儿歇息一晚上,明儿再收拾东西。”
阿萝被推得撞在银叶身上,她小鸟依人地倚在银叶的怀里,低头不敢看他的脸色。
银叶勉qiáng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过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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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萝出房间的时候风风火火,回来的时候蔫儿了吧唧地挂在银叶的胳膊上。小鬼看他俩空手回来,一个没忍住眼圈儿就红了,自己偷偷地在窗户旁边抹眼泪。
这下好了,三百两银子换了疯婆娘的自由身,一整天在殷家担惊受怕,到手的银子还没多模两下,一下子就没影儿了。
阿萝摆脱了琳琅的身份,却没了真阿萝的那一股疯劲儿,她低眉顺眼地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薄纸,在手里展平了,放在桌子上。
银叶瞟了一眼,是那张市价五十两银子的卖身契。
小鬼还在静悄悄地抹泪,银叶也不说话,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下来,到了该掌灯的时间,阿萝小心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开口问道:“今天晚上,咱们三个,怎么睡呀?”
说不心疼是假的,不过想到明天还能再去捞一笔,银叶也就不想再和她置气了,他从chuáng上扯了两chuáng被子,团成一团丢在小鬼的身上,叹到:“我们爷俩在地上睡。”
小鬼擦着眼泪一愣:哪里听起来――这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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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还没亮,睡在地上的爷俩早早地就醒了,殷府的人没法光明正大地到怡红院门口来接人,所以二人摸黑起来,随意收拾了几件衣裳,拽着睡眼惺忪的阿萝一起,回到了城郊的茅糙屋子里。
阿萝看到在绿树掩映下,阳光沐浴下,微风chuī拂下,那破旧的茅糙棚子,竟然觉得比任何一处院落,都更有家的味道。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城郊的新鲜空气,突然觉得银子花的一点也不冤枉――真是千金难买自由身啊!
不过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在自家的糙席子上面躺一会儿,外面就传来马蹄声。
小鬼沮丧地软倒在chuáng上,打了个滚儿,不qíng愿地哀号了一声。
阿萝俨然已经把自己当做这这个茅糙棚子的女主人,她抢先撩起粗布帘子,推开门探头问:“谁啊?”
银叶收拾好了,从chuáng上拉起小鬼,从门里面走出来。
今日来的只有一个人,是前一日见过的,赶车的那个少年。他一身黑衣,攥着拳头站在原地,低着头,抿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银叶拎着药箱走过阿萝身边的时候,阿萝把“麻籽儿”塞到银叶的手中,轻声说:“你小心一,他不对劲。”
银叶看了阿萝一眼,心中疑惑,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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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叶一直琢磨着阿萝的话,这个少年,他倒是有几分注意。昨天带路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僵硬不自然的样子,后来还站在大少爷的门口不肯走,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
看来,还真有什么问题。
银叶正想着这些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小鬼以为是到了地方,抱着药箱,当先跳了下去。银叶正预备出去,外面却突然没了动静。
听起来不像是城中街道,银叶心里一沉,小心地撩开帘子的一角。
他们身处偏僻的一片荒地,没山没水,没糙没树,地上只有几块大石头。那黑衣的驾车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抵在小鬼的脖子上,他对银叶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吼道:“你别过来。”
银叶说:“好,我不过去。”
他缩进马车中,一把放下车帘,听见小鬼在外面哀嚎:“先生――”
他在药箱里面乱翻起来,可惜钟之遇不曾在药箱里面藏有什么防身之物,银叶只能赤手空拳地跳下马车,故作镇定地站在黑衣少年的身前。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抓着孩子gān什么。”
那少年一愣,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你怎么知道我要你的命?
银叶一边心里暗叹:还是个孩子啊,不懂得伪装,心思一猜就透。一边在心里暗骂:奶奶的,真的是来取老子的命的,他殷淮安的事qíng,还真的是要命。
“你不想我治好你家少爷?”
听到“少爷”,那少年手抖了抖,吓得小鬼眼泪直流。少年不买账地喊道:“我知道你在少爷的房间里面gān什么!你这样做是没用的,你根本治不好少爷!”
银叶眨眨眼,心里暗道:自己的骗局不会被这么个毛头小子识破了吧。
他遂试探道:“可是现在也没人能治得好你家少爷呀,总得有人试试不是,治不好……也不全怪我吧……你何苦要如此――针锋相对?”
少年却有些崩溃地哭道:“谁也治不好少爷了,少爷没救了!”
他浑身颤抖着,手也颤抖着,手中的匕首自然也颤来颤去,这样一来,把小鬼也惹哭了――两个孩子一起在银叶面前哭。
银叶心里无奈极了,他又不会哄孩子。
“这样说来,你是知道,你家少爷怎么……生病的喽?”
少年止住哭声:“我……知道,但是――”
太阳刚刚升起来,一束太阳光打在匕首上,反she出亮闪闪的一道金光,刚好落在银叶的脸上。
“――现在也没有用了!”
突然间,银叶脸上的亮光一跳,那少年一下子放开小鬼,闪电般地向银叶冲过来,直接刺向他的胸口!
银叶见qíng况不妙,却闪避不及,正准备当胸挨上一刀,jiāo代掉这个身体的时候。被扔在地上的小鬼却大叫一声“先生!”,死命地抱住黑衣少年的小腿,那少年冲的太快,重心一个不稳扑倒在地上,倒地之时,手中的匕首却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cha在了银叶的大腿上。
银叶感到钻心的一疼,腿上顿时血流如注。那少年见匕首不在自己手中,而是cha在银叶的腿上,知道行刺失败,却不是顾着逃跑,而是回身踢开小鬼,一头就往身边的石头上面撞。
这倒是银叶没有预料到的――这也太没骨气了。银叶看不惯这种,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为人的时候不好好做人,动不动就要寻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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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腿上疼的厉害,索xing往地上一倒,倒地的时候一只胳膊挡在石头前面,没让黑衣少年死成。
银叶觉得胳膊上又一阵剧痛,他哎呦一声叫出来。黑衣少年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撞的是胳膊,他一撞不成,准备再撞。银叶觉得他要是再撞,钟之遇的这只胳膊也就废了,他赶紧开口,一句话点上少年的死xué:“是你亲手害了你家少爷不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肯定的语气。
少年一下子不再寻死,他诧异地看了银叶半晌,两只胳膊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瞬间泣不成声:“我……对不起少爷,罪该万死……”
阳命台的人眼力都不错,因为见惯了死亡,也就看尽了人qíng冷暖,世间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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