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奸_月神的野鬼【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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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子式伸手揉了下眉心,吸了口气他深深看向胡亥,“殿下,小罗她真的有问题。”

  “先生。”胡亥平静道,“我想了想,这事毕竟是我内宫中的事,不归御史丞更不归车府管,还望先生不要cha手了。”

  说完这一句,胡亥转身离去。余子式站在原地看着胡亥的背影,捏着那件披风指节狠得发白,半晌他呼了口气,猛地扭头转身往宫殿外走。

  ……

  余子式抱着件长披风走在路上,脑子全是蒙的,这还是他认识胡亥以来两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执,没有大吼大叫,很平静,很渗人。余子式隐约觉得有什么事在失控,在分崩离析。凡事有一就容易有二,如果有一天,胡亥不再在他控制中了,该是什么qíng景呢?

  历史上的一幕幕惨剧在余子式脑海里不停地喧嚣,那孩子会杀人,杀很多的人,最后葬送掉整个帝国和自己的命。

  余子式觉得他背后在冒冷汗,胡亥不是寻常人,他是秦二世,余子式赌不起,他宁可胡亥还是那个有些微微自闭的孩子,在他的庇佑下平平安安、无功无过地走完这一生。

  拐过巷子的时候,余子式还在想着这件事,听见耳边的清冷琴音一时竟有些失神。他抬头望去,小巷空空dàngdàng,尽头处男人抱着琴慵懒拨弦,白衣胜雪。

  余子式花了约有四五秒才反应过来,“高渐离?”

  空无一人的小巷,瓦檐上还积着薄薄的雪,融化的雪水一滴滴顺着小巷两边的檐角落下,砸在地上溅起一圈细细水珠。清冷水滴声衬着清冷琴声,高渐离抬眸,勾唇笑了笑,“许久不见啊,赵大人。”

  “你怎么在这儿?”余子式下意识皱了下眉。

  “大人,我最近刚写了支新曲子,不知大人有没有兴趣?”高渐离指尖一停,压住了那晶莹琴弦。他抬头望向余子式,一双淡色的眸子里有如浮着薄薄的一层雾气,笑起来妖孽无匹。

  余子式看着他的笑容,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高渐离也不等余子式说话,直接伸手拨出一串泠泠清响,天光照进小巷,几乎清晰可见浮尘,男人抱着琴,琴声中有阳chūn白雪,有十面埋伏。

  “能问几件事吗?”余子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镇定道。

  高渐离弹着琴抽空看了眼余子式,很是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问。”

  “我的命值多少钱?”

  高渐离似笑非笑回道:“天价。”

  那还是真看得起他了,余子式心中冷笑不止。“谁指使你的?”

  “赵大人,你不是在牢狱。”高渐离摇头叹道:“你当问,谁请我来杀你的,不过你这么问我还是答不上,那天晚上数金子数了一宿,早已经记不清前天的事了。”

  余子式问道:“你非得杀我?”

  “自然,人要讲道义。”高渐离拨了下琴弦,手一抖错了个音,他皱了下眉,手猛地压了琴弦。

  “我记得你是剑客,不是刺客。”余子式在只闻水滴声中的小巷中冷声问道。

  “不,赵大人呐,你记错了,我是个狗屠。”高渐离伸手慢慢抚上琴弦,眸中的雾气似乎聚了聚,然后他轻轻地,拨了下弦。

  余子式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猛地退后,一道剑气劈过来,直接在青石板小道上划出一道三尺深的刀痕。余子式堪堪避开,再回头看向高渐离,眼中有极烈的冷意。

  高渐离见状轻轻一扬眉,“赵大人,念在你照顾过我生意的份上,送你句话。”

  “我不杀你了?”余子式同样扬起眉笑,温和的男人一瞬间显得有些杀意凛然。

  高渐离眉眼中的慵懒雅致一扫而空,他轻轻地笑,“赵大人,你真会开玩笑。”十指覆上琴弦,倾注了内力的琴弦不弄而响,有如水击寒涧,风过松涛。下一刻,十指一齐松开。

  琴音裹挟着浩dàng内力奔腾而来,平地起惊雷声。余子式下意识想避开,却在侧身的那一瞬间瞥见了横划的琴声剑气。

  余子式的眼猛地就沉了下去,下一刻,一道剑气从他身后划出,迎面撞上了高渐离的那琴音。激烈的碰撞声犹如千万战马踏河川。余子式下意识回头看去,却忽然觉得眼前一黑。

  脖颈处一片刺痛,余子式猛地摇头想恢复神智看清身后的人,下一刻,脖颈处又是一记手刀,他没再能站得稳,眼前大团大团汹涌黑暗直至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废物

  高渐离压着琴弦的手一顿,他看着面前的黑衣少年,忍不住问道,“你是?”

  胡亥轻轻托着余子式的肩,把人扶到巷子墙壁角落,随即他起身看向高渐离。

  高渐离轻轻眯了下眼,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衣少年微微仰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眸光森森。在高渐离的打量目光下,胡亥伸手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袖口,赤红色的云纹被卷上去,露出皓白的一截手腕。

  “呵。”高渐离低低笑了声,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他反手压上琴弦,十指向前一掠,激昂乐音一瞬间在小巷中响起,裹挟着无数的风刃qiáng势而去,扫风dàng雪。

  眼见着风刃愈发bī近,胡亥从腰间解下白玉佩捏在掌心,近在眼前的风刃掀起他长发猎猎,少年抬手,碎成无数块的白玉佩从掌心甩出去,直接穿过了那些风刃琴声。

  高渐离猛地一凛,黑色的少年穿过混乱朝他一步步走过来,步伐不紧不慢却异常沉稳,他身后漫天白玉碎片如大雪纷纷。

  “谁让你来杀他?”胡亥问得轻描淡写。

  怀中木质的琴嗡嗡作响,高渐离指尖微微弯曲,瞥见那少年衣角复杂jīng致的纹章,他扬起眉,“王室中人?”

  胡亥脚步不停,双手空无一物,他不喜欢用匕首刀剑杀人,他更喜欢双手穿过骨与ròu的感觉,人的血很暖和,升再多的冬日炉火都无法比拟。思及此,他看着高渐离的眼神,越发诡异了起来。

  高渐离很清晰地感觉到少年身上的兴奋,随着那一声声靠近的脚步愈发qiáng烈,虽然少年的脸自始至终平静。

  琴声在小巷中响起来,片刻后再次归于寂静,少年毫发无伤,高渐离瞧着他的脸,终于开始正视这个古怪的少年。片刻后,他伸手拆下一根琴弦,细长的丝线在光线照she下晶莹剔透,他手指轻轻绕着丝线一头,看着胡亥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想一想,他已经许多年没像模像样地杀过一个人了。

  胡亥忽然飞身上前,十指猛地朝高渐离手中的琴袭去。

  高渐离眸光一动,手猛地张开,细长的琴弦凝聚了内力以极快的速度甩出,有如薄而透明的剑削过长空。胡亥侧过身避了一下,手却准确压中了那木质的琴。浩dàng的内力一瞬间从掌心传到琴上,琴上仅剩的六根弦瞬间断了五根。绷裂的声音有如朽木折腰。

  “谁让你来杀他?”胡亥的脸离年轻的剑客极近,近到高渐离能清楚看见他的一双眼。

  高渐离忽然笑了一下,抱着残缺的琴猛地朝后退出去一大段距离,眼中骄狂丝毫不减,甚至愈发冷冽,他说:“小小年纪,这么重的戾气,还真不能让你活着走出这巷子了。”

  胡亥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朝着高渐离就飞身而去,骤然掀起的黑色衣角斩尽长风,他的手直指高渐离的心脏处,修长的指节在单薄阳光中显得愈发清秀如玉。

  高渐离看着胡亥的脸,忽然抬起手,轻笑道:“当心啊。”

  看见他动作的一瞬间胡亥的眼神猛地沉了下去,不知何时出现的细长琴弦一头系着屋檐,另一头在浅笑着的剑卿手中,下一刻在胡亥的注视下,高渐离伸手轻轻将那琴弦甩了出去,迅速绕上了出墙许多的老树枝gān上。

  一道绷直的晶莹琴弦横亘在胡亥的身前,他身形越快,那弦越是锋利如刀。

  胡亥猛地停下脚步,却不可避免地因为冲力朝着前面滑,紧绷的琴弦近在咫尺,他伸手去挡,身形速度太快使得那琴弦瞬间割开了他的手臂,血立刻沁了出来晕湿了黑色衣袖。

  他侧头看着自己的伤,然后猛地抬头,越过挂着血珠的琴弦看向那从容不迫站在原地的剑客,后者不咸不淡地问道:“受伤了?”

  胡亥盯着他的脸,片刻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忽然展现在少年清秀的脸上,说不出的惊艳。

  高渐离狠狠皱了一下眉,那少年见到血,似乎更兴奋了,连带着原本一双平静深邃的眼都隐隐发红,那样子看得他心中忽然一寒。杀了一辈子的人,他已经很难在杀人的过程中有这种感觉了。

  胡亥朝着高渐离走过去,手臂上的血浸透了衣袖顺着袖口往下滴,他一手全是血,被激怒的少年慢条斯理地问道:“最后问你一遍,谁派你来杀他?”他说着话,脸上的笑冷冷清清。

  高渐离抱着木琴的手下意识紧了紧,瞧着那少年周身的气势良久,片刻后他终于松开了手,心中暗叹了一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罢了,这笔人头钱不好挣。高渐离抬眸对那少年道,“你们走吧。”

  这杀人的事,就是得一鼓作气才痛快,他不是很想和这少年jiāo手,因为这势必是场不痛快的打斗。高渐离作为一个江湖内封神许多年的刺客、一个丰誉载天下的剑卿,不是很喜欢这种耗费心力的死战。

  随即他抱着琴就往后走,边走边试着把被胡亥震断的五根弦接上,这可是他去极北之地求得的熊罴筋,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下一刻,他身后一道掌风直bī他脖颈而来,高渐离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他回身拿木琴挡了一下,片刻后龙吟声骤起,十方风声如鬼哭。

  那木琴在胡亥掌下片片碎开,琴身中一柄青色长剑,剑身上刺着繁复的纹章,清光流转。高渐离伸手轻轻握着了那剑柄,白衣迎风展开。

  太阿剑。

  据说数十年前晋国出兵伐楚,一路打到楚国都城,亡国之际楚王拂剑叹道:“当以我血祭太阿。”

  楚王一剑直指敌军,数道剑气凌空斩出,有如万军过境横扫沙场。那一战血流成河,晋国枪棋遍野,大败而归。太阿剑,威道之剑,真正缔造了一剑曾当百万师的剑道神话。

  年轻时便凭着杀人誉满天下的剑客一人单挑了叶家剑冢十四位老剑卿,从尸骨堆中抽出了太阿剑,埋于尸骨huáng沙中数十年的名剑终于得以再见天日。彼时满手杀戮的剑客想到这剑和自己一样待在枯骨死人堆里数十年,都是相当一言难尽,这半生都在杀人的剑客脱了血衣,以琴为鞘,长封太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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