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英俊微笑,不着痕迹地放下手机,看着王小丁蹲在chuáng边为自己削水果,温声问:“撞我那辆车开去了哪里?你还记得车和驾驶员长什么样吗?”
王小丁憨憨地将苹果切成小块拨进盘中,一边挠头:“他朝北面开了,车速太快人我没太看清,但车屁股是红色的。你真的不报警吗?”
“不了。”郝英俊悲天悯人道,“反正只是点擦伤,算了吧。”
“唉!你这人心肠也太好了一点,要我说,那种坏蛋就要叫条……警察给逮起来,让他蹲局子,让他赔钱。唉?我记得他好像还抢了你一包东西是啵?”
盘子被塞到手上,郝英俊接下来,却也不吃,拿起王小丁擦gān净后搁在chuáng头柜上的水果刀,把玩似的手指轻抚刀刃。
“我哪有什么东西。”他盯着王小丁,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却仍旧温和:“肯定是你看错了。”
“是吗?”王小丁挠着后脑勺嘿嘿笑,一点没察觉到对面危险的气息,“当时太着急了,有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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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
商树盯着监视器鼓掌:“很好,辛苦了!”
宏博展嚯地喊了一声,从病chuáng边登一下退开,拍着胸脯朝监视器后头躲:“吓死我了,我当原上要拿刀捅我呢,他眼神就跟jīng神病似的,王小丁是他妈真傻吧,这都看不出?”
原上一边配合化妆师解除绷带一边下chuáng,闻言哈哈大笑,那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气息顿时叫他本身阳光的气质盖了过去。渝水淼坐在商树身边,见他笑成这样,心险些化开,无不骄傲地斜睨宏博展:“看见没,这就是天分,老天爷赏的演技。”
他在自己剧组请了假,反倒跑来《致命追击》探班,探着探着就和商树聊上了。他俩棋逢对手,追求相当,相处起来不知多么愉快,出组后还意犹未尽地在车里跟原上评价:“商树这人不错,有才。”
“我全部家当都押他身上,他当然得有才,这部电影要是不赚,工作室资金链就断了。”原上心不在焉地回答,接了个电话,语气一下变得温软粘腻:“你已经到了?这么早?我还在路上呢,你吃点东西等等吧。”
他挂了电话,眼中的柔光还未散开,抬腿提了渝水淼一脚:“大鱼,我得去机场了,老秦还等着呢,你要不一起去,顺道回兰州?”
渝水淼的眉头从他接电话起就皱着,闻言蹙得更加明显。他瞥了眼司机和副驾驶的孙汉清,也不敢问得太明显,旁敲侧击道:“你不是要去飓风吗?他怎么也跟着?”
“他是飓风在华语区的合作人啊。”原上不以为意,他这一趟赴美是为了参加飓风音乐两年一度的“黑胶晚会”,他这么个华语区歌手都受到了邀请,秦霍作为华语区的最大合作人怎么可能被忽视?手机咻的一声,收到一条微信,秦霍打字说:“路上小心。”
原上一看这四个字便笑了,低头回复,打了一堆的字又犹豫着改改删删,最后只回答:“好的,你吃饭了吗?”
微信栏顶端对方的状态栏也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结果发过来的同样是短小jīng简的回复。分明才半个小时的路程,jiāo流的yù?望却如此迫切,转眼间双方便你三个字我五个字地相互聊起来,渝水淼盯着原上打字时删删改改的犹豫和脸上的表qíng,憋了半天,下车时还是忍不住把他拉到了一边:“你说,你跟秦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跟秦霍?”原上被问得一愣,侧目窥到老友严肃的表qíng,心头微颤,脸上却翻了个白眼,“啧,你又想哪去了?”
“你俩不对,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样儿吗?观儿,你可别瞒我。”渝水淼握着他胳膊的手越发收紧,眼神深邃而沉重,仿佛一座大山。
原上就怕他这样,对视了片刻,面上浮出两分为难:“我……”
“你疯了啊?”虽然有所猜测,但在得到当事人肯定的那一瞬间渝水淼满脑袋的头发还是砰地炸了开,他压低声音,语速却又急又快,“跟姓任的在一起你还没吃够亏吗?!好不容易有个重来的机会,你又他妈看上个男的!你安安分分找个女的能怎么样!?怎么样?!郭妙chūn那种整容的也行啊!至少能带得出去也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光明正大这四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猛得压下来,原上也不禁失语。他沉默片刻,脸上的表qíng忽然便有几分无奈:“感觉这个东西,来之前又不打招呼,我能怎么办?”
秦霍从个头到脾气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就是让他看到就想拉上chuáng睡,原上虽然爱撩,可能让他生出这种冲动的人可没有多少。他是个男人,又身处娱乐圈,这样非主流的选择有多么影响前程他比渝水淼了解得只多不少。当初他和任平生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因为担心影响对方的事业,就连对身边有工作来往的圈内好友,双方都不随意透露私下的真正关系。
最终任平生出轨,除了渝水淼,也没有几个愿意出面谴责的人。
同xing恋人无人权,又没有法律保障,相携到老这个词语,梦幻得就像个笑话。
原上回忆得越发疲惫,渝水淼看到他一分更较一分低落的qíng绪,心中同样止不住地疼。他和原上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眼看他经历风雨雨,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渴望他得到幸福,有美满的家庭,体贴的妻子和血脉相连的后代。可看到对方因自己的话如此痛苦挣扎,他又实在硬不下心肠再说狠话。
“唉,说这些gān嘛,八字还没一撇都。”原上突然失笑着拍了拍前额,表qíng故作轻松,却又带着两分失意,“你说你瞎担心什么,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感觉而已,秦霍都还未必知道呢。”
“…………………………”
渝水淼满腹忧心戛然而止,看着原上的目光颇为不可思议:“你俩还没在一起?”
“开什么玩笑!”原上颇为遗憾地摇头,“他助理之前说过他是个异xing恋,我看像。”否则澡也洗了chuáng也同了,秦霍怎么就一点表示也没有?原上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点信心的,之所以犹豫良久还没直接上,无非就是在担心这个最根本的原因。
假如真的是自己误会了,那挑明之后双方估计连朋友都没得做。
渝水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表qíng好似被喂了坨shi,他一边庆幸着生米还没煮成熟饭,一边回忆着秦霍那冷冰冰让人退避三舍的身影,在心中隐隐不忿。
凭什么啊,就这么个一看就不适合过日子的对象,观儿能看上他那是他积了八辈子德,他不说上赶着就算了,怎么能还一点都不知道?
不想让原上跟男的在一起是一码事,知道原上想在一块那男的却对他没意思却又是另一码事。渝水淼越想越憋屈,颇有种自己捧在手上的掌上珍宝不被人赏识的屈rǔ感,待到看见休息区正一手玩手机一手吃水果的秦霍,内心的愤怒勃然yù发,竟让他连在对方面前一贯的忌惮尊重都生不出了。
他从头到脚,上下打量秦霍,一寸一寸地看,连头发丝都不放过。
不就是个男的吗?除了长得好看点,其他地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就这么个玩意儿,他凭什么敢不喜欢自家观儿?
秦霍感受到一阵少有的威胁感,抬起头来,恰撞上渝水淼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对方的状态和往日大相径庭,目光中各种复杂的qíng绪纠结得让他理都理不清,秦霍被看得愣住,心说这什么毛病?
然而很快的,另一道朝思暮想的身影就引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原上温和双眼中蕴藏着一汪广阔柔软的深泉,神秘中透出些许往常未曾出现过的忧郁。对方专注的视线似乎只能看到自己,仿佛是不经意的靠近,青糙味的香气萦过鼻尖,他取走一枚果盘里的瓜片,笑着问:“等很久了吧?”
秦霍因为他靠近的动作脑子有瞬间卡壳,连表qíng都僵住了,不知该怎么摆比较自然。他想握住那只捏着果签的手,胳膊却又硬生生顿住:“还好。”
俩人一站一座,默默对视,原上心不在焉地嚼瓜,秦霍在脑中反复播放对方从出现到靠近这一过程的默片。
渝水淼快要气死了,原上怎么能表现得那么蠢,他明明不喜欢吃这个瓜,为什么一定要绕桌子一圈再到秦霍的身边弯腰去拿?还装作一副并不在意只是顺路的傻样,简直是为了撩骚而撩骚!
你怎么不能矜持点、端着点,叫秦霍来撩骚你!个不争气的!
还有那个秦霍,他是不解风qíng还是蠢得像猪?原上那么主动了,拜托给点反应好不好!不求你立刻被诱惑得投怀送抱,表qíng能变一下吗?为什么冷得活像在开会,动容一下迷恋一下很难吗?!
他在心中作天作地快把机场给拆了,那边两个人却还是在一语不发地对视。渝水淼根本没法从秦霍木讷的表qíng中找出丝毫内容,气得七窍生烟,上前一把将自己不争气的好友拉住半拽进怀里拖到两步开外:“机场里有记者,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原上看到秦霍可爱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撩,当时眼睛里看不见任何别的东西,闻言扫视,才发现自己的出现果然招惹来了大堆的粉丝和媒体。说来也怪,他和宏博展卖腐的时候搂搂抱抱一点也不怕被人拍到,可对象换成秦霍,立刻就感觉心虚许多。他拍拍渝水淼的胳膊,大拇指为对方的义气点赞:“好哥们,谢了。”
他俩挨得有点近,说话时头碰着头凑在一起,秦霍立马挺起腰来,目光炯炯地注意他俩的动静。
心里又开始泛酸水,原上和渝水淼到底是什么关系?这千古难题已经纠缠了他很久很久了。
要说朋友,这俩人表现得未免太契合了一点,说搂就搂说抱就抱,电话里还说么么哒。原上和宏博展卖腐的时候,都从未给过秦霍如此亲密无间的感觉,不大暧昧却紧密得如同一体,让他看着碍眼极了。
秦霍忍了好几秒,那俩人还黏在一起窃窃私语,终于忍不住,上前拽住原上的胳膊将他撕了下来。
骤然分开的两人诧异看他:“……”
“……”秦霍迎着原上深邃的眼睛,卡壳的头脑疯狂转动,片刻后沉声解释,“两个男的搂搂抱抱不奇怪吗?那么多记者,当心被拍到乱写。”
原上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不妥,毕竟跟渝水淼的关系就像左手跟右手似的,彼此之间毫无暧昧,因此也不惧怕被外人乱说。不过又没在炒作,这种传闻还是越少越好,原上顺势拉开了一些距离,心中却又为秦霍出口的话略微感到失望。
渝水淼一听那句“两个男的搂搂抱抱很奇怪”,顿时脑补出一万种原上单恋直男的可悲剧qíng,心中更是怒火翻腾。为了给老友找回场子,他故意上前几步搭住原上的腰,将下巴搁在原上单边的肩膀,近得略微侧首就能亲到原上的脸颊,又若无其事地笑着刺了句:“有什么奇怪的,乱写就乱写,我家观儿要是因为这个找不到对象,那就跟我过日子好了。观儿你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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