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澄抬眼看去,来人一袭华贵紫袍,领间裹着一层褐色貂毛,剑眉星目,俊挺英朗,眉宇间一片冷肃沉静,气度不凡。
洛梓文神色突然凝重起来,走到那人身前,低声道:
“二皇子。”
他的声音似是耳语,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冷冽:
“老三带着老七回去了。计划有变。我来带你走。”
说完似是不经意得瞥到顾念澄一眼。
他们只这一喊一答,顾念澄却已经听出了大概,他记得慕容若水对他说过,他在家排第七。
皇城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慕容若水这个自小放养在外的闲散皇子也被他的三皇兄带走了,这位被罢官的洛大公子明显与二皇子jiāoqíng不匪,恐怕连此次罢官回乡也有猫腻。
顾念澄不是傻子,从管家进门一刻他便知,他已经被套入了一个局。
或许,这个局设的时间还要早,在洛梓文醒来看到慕容若水那一刻起。
顾念澄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对洛梓文淡淡道:
“既有贵客前来,不劳洛公子相送了。告辞”
说着便转身往外走,从头至尾没有正眼看那人一眼,小莲蹑景等人随即跟上。
那人却突然出声道:
“这位公子倒是一表人才,不知尊姓大名?”
顾念澄没有停下脚步,冷冷道: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那人想必从未被人这样拂过面子,铁青着一张脸,看着顾念澄几人走出城主府。
“就是他?”
洛梓文点点头,已经收起嘴边的笑意,面无表qíng道:
“是。”
“老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带个闲散皇子回去,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拦下他。”
“微臣领命。”
作者有话说: 我不会写宫斗政变,所以接下来是披着争夺皇位外皮的夫夫甜蜜nüè单身狗事件...
☆、遇袭
“江公子!江公子…留步!”
洛梓文满头大汗得从城主府里追出来。
顾念澄淡淡道:
“洛公子,令弟已无大碍,还有何事?”
洛梓文跑到他面前,喘了喘气,道:
“江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蹑景将越影抱上马车,转了身戒备得看着洛梓文。
顾念澄朝身后挥挥手,示意他们不用跟上,跟着洛梓文往角落走。
到了角落,洛梓文却不说话,面上有犹疑的神色,顾念澄见他仍旧吞吞吐吐,不耐烦道:
“洛公子,我没有时间可以给你làng费。”
洛梓文似是下了决心,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
“江公子,明人不说暗话,朝代恐要更迭。”
顾念澄淡淡道:
“与我何gān。”
他刚踏出江湖这个混乱圈,又何必再去一场朝堂的浑水。
洛梓文道: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慕容公子的真正身份,他身为皇子,这场风波逃不了他。”
顾念澄依旧神色淡然:
“与我何gān。难道洛梓昕没有告诉你,玉门那日我与他已经两清了吗。”
洛梓文心想洛梓昕还真没有告诉他,只是从玉门回来的时候一直魂不守舍,心事重重,他面上却一副担忧的神色,言辞诚恳:
“江公子你也知,那个位子,谁都想坐。皇室里狠辣的手段不比你们江湖少,慕容公子从小离开皇城,在朝中没有根基,风波一起,恐怕第一个被làng拍死的,就是他。”他说着偷偷打量顾念澄,后者只垂了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他见顾念澄没有反应,破釜沉舟道:
“而发起这场风波的,就是三王爷。”
“你说完了?”
顾念澄问。
洛梓文点点头。
顾念澄转身就走,洛梓文心里一沉,难道他真的已经对慕容若水没有半点留恋。
顾念澄走到马车前,对几人柔声道:
“你们带着越影先回鬼谷。我还有件事未办,办妥后与你们会和。”
东方白与小莲还yù说话,顾念澄出手快速点了他们的xué道,对蹑景道:
“出了城再解他们的xué道,你好好照顾他们。”
见蹑景不从,沉了脸色,道:
“是不是莲yīn一毁,你便不听我的话了?”
蹑景急道:“教主,我答应过无qíng公子,你让我跟着你吧。”
东方白却冲破了xué道,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对他道:
“我们将越影送到鬼谷,便出来寻你。你让蹑景跟着你,我们也好放心。”
他知顾念澄应是要去寻慕容若水。
见顾念澄仍旧犹豫,蹑景气鼓鼓道:
“教主,你不让我跟着你,我们谁也不会走。”
顾念澄思虑良久,点点头,看着他冷声道:“一路上听我指示,再抗命不从,就自己离开吧。”说完,看着东方白与小莲驾车离开,走向角落。
一道白练拂上洛梓文颈间,他抬起眼,顾念澄站在他身前,冷声道:
“骗我者死。”
那双杏眼变成一把刀子,带着凛冽的杀意,刺到他的心上。
洛梓文心下一跳,面上却依旧一副斯文诚恳的样子,向他作了一个揖,道:
“江公子随我们一同上京,便知分晓。”
慕容冽见顾念澄去而复返,微微勾起唇角,戏谑道:
“这位公子可是忘了东西。”
顾念澄心想眼下他若是得罪慕容冽,慕容若水的处境恐怕更糟,只淡淡道:
“在下江忆柠。”
慕容冽低沉道:
“慕容冽。”
第二日顾念澄已经换下了莲yīn的教服,差蹑景去成衣铺买了一件白底鹅huáng的绸衫,他腰间别着一把象牙骨玉扇,一双似水的杏眼稍显媚气,容貌俊逸,唇红齿白。
慕容冽昨日见他是一袭墨衣莲袍,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杀意,今日见他这幅模样,心里略惊异,皇戚贵族里不少好南风的,只将他当做慕容若水的娈、童来看待。他天xing多疑,心里对洛梓文的说辞多了几分猜忌。
慕容冽此次出宫只带了一个赶马的中年仆人,身材矮小,后背微佝,面容平凡,一双眼如深潭般幽寂,探不到底,他虽然收敛了气息,站在马车一旁等着他们,但顾念澄浸yín在江湖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他与蹑景对视一眼,是个高手。
顾念澄与洛梓文一前一后钻进马车,慕容冽已经坐在中间,闭眼假寐,浑身散发着沉稳威严的气势,顾念澄径自坐到窗边的位子。
“一路上不能太张扬,委屈江公子与我们同乘一辆马车了。”
洛梓文歉意道。
顾念澄悠悠得靠在窗边,并未理他,他脑中都在思索慕容冽一定要带上他是为了什么,多说多错,况且车里还坐着两只心怀不轨的小狐狸。
行至半路,途径一片郁郁葱葱的茂密丛林。
顾念澄靠在窗边,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他只觉得四周静谧得出奇,偌大的丛林内竟没有鸟啼虫鸣之声,小shòu奔走之影也全无。
蹑景与他出生入死多次,也知林中有诈,只出发前顾念澄对他千叮万嘱,没有他的命令不能贸然行事,便不动作,只坐直了身体,打起十二分jīng神留意周围的动静。
听的“咯噔”一声,车轱辘停下了转动,停滞不前。
“怎么了?”
洛梓文低声问道,掀开帘子yù看个究竟。
“小心!”
蹑景刚一出声提醒,一只短箭就从林中嘶嘶破风而来,他一脚将洛梓文踹入车内,右手抽出腰中软剑拦腰砍断了短箭。
洛梓文被踹的四脚朝天,还不待反应过来,只听得一声笛鸣,千万只短箭应声而发,向他们的马车袭来。
蹑景瞳孔一缩,这万箭阵是要将车中人都she成刺猬,只听得耳边传来“嘎达嘎达”似骨骼拉扯的声音,身后传来迫人的气势,转了头去,差点吓得丢了手中的剑,只见原本矮小的赶车仆人瞬间变成了小山一样的巨人,他拍打着胸脯,低声发出黑猩猩似怖人的闷吼,迎着箭阵挡在马车前,箭只碰上他的皮肤,竟然全部弯曲了箭头,掉落在地上。
顾念澄透着帘子的fèng隙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知这个赶车仆人用的应是缩骨功与金钟罩。
少林的人?还不待细想,数十只短箭已经透过他的微开的窗□□了进来,顾念澄坐在车内,身子也不转动,只回手轻挥,数十只短箭倒飞回去,听的外头“扑通”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树上掉下了几个黑衣人,赶马仆人走过去一看,短箭封喉,皆已气绝身亡。
“主子,已经没有活口了。”
“恩。”慕容冽低声应道,他方才看到顾念澄只眨眼间便轻松取了死士的xing命,知洛梓文所言不假,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子武功深不可测,心下多了几分计较。
耳边又听得“噶等噶等”的声音,赶马仆人已经恢复了原先矮小佝偻的模样。
“阿大,你掀开他们的衣服,有没有印记。”
洛梓文喘了喘气,从地板上爬起来,他的脸还有些苍白。
蹑景踹他那一脚虽然没有下全力,但是洛梓文毕竟只是个文弱书生,少不了伤了他的经脉,顾念澄看着洛梓文胸前,他雪白的锦缎已经印上一个乌黑的脚印,忍俊不禁,抽出腰间的折扇打开,遮了半张脸低声笑了起来。
阿大走到黑衣人的尸体前,撕开他们的衣服,掀过他们的尸体,在背后的肩胛骨处看到一个“展”字,蹲下身掰开他们的嘴,口中的舌头皆被人拔了去。
“洛大人,他们的背上都刻着三王爷的字,是他的死士。”
阿大走到车前,低声向洛梓文回复道。
“嗯。”
洛梓文整理了衣衫,坐回原先的位置,全当没有看到顾念澄的偷笑。
良久,慕容冽睁开眼,沉声道:
“老三沉不住气了。”
洛梓文道:
“想是上面的心意有变,才让他提前对几位皇子下手。”
顾念澄只依然悠悠的靠在窗边,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方才,多谢江公子出手相救。”
洛梓文突然出声道。
顾念澄“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他。
洛梓文继续道:
“只这一身绝世武艺,因一冷心冷qíng之人,再无重见天日之时,值得么。”
见顾念澄不答,他唇边扯出一抹苦笑,低声道:
“江公子武艺超群,胸襟宽广,气度不似寻常人,不愧是莲yīn教主。洛某佩服。”
顾念澄此刻明白过来,慕容冽带上他,是要用他牵制慕容若水与其他皇子。看看慕容冽与慕容若水,就知道那个三皇子也不会是个头脑简单的糙包,又怎么会派几个纹着他身份象征的死士来行刺。这一场戏,应是为了测顾念澄还有几分武功,对慕容若水还剩下几分qíng谊。他们故意提醒三皇子沉不住气要对其他皇子下手,第一个遭殃的恐怕就是慕容若水,可是顾念澄方才却没有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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