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嘴里咕哝一声,转了个身子便睡了过去,竟是真的喝醉了。
顾念澄倒了一口茶,手没稳住大半都撒在了桌上,被天枢抓住的手腕还隐隐作疼,呆呆的站着也不喝。半晌,缓缓抬手捂面。
太丢人了!
顾念澄喜欢美人,不论男人女人,只要是美的东西他通通喜欢。也因此小时候顾念让他挑贴身护卫的时候,他当时没有挑武功最出挑,天资最高的,而是挑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越影和蹑景,恰好是一对兄弟。
一个俊俏,一个明朗。
顾念当时没有说话,只是指着顾念澄对越影蹑景说,“以后这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的命从今天起就是他的了,活着一天就要护着他一天,就是死,也得为他而死。”
闻言顾念澄就心头一跳,选了两个容貌最出挑的不是想他们为他死,而是想着练功无味的时候能看看他们净化下眼睛。
他调笑东方白让他回去看天枢治眼疾,其实也是在暗指慕容若水的容貌无双。
顾念澄看到美人喜欢调笑是跟东方白混久了之后被激发的。在江家的十年,一直被江家子弟暗里欺压,因此从不正眼看他们,是丑是美也不在意。之后在东方府三年,整日和东方白上扬州城cha科打诨,扬州最出名的是什么!“烟花三月下扬州”,最出名的可不是那秦淮河畔的花街画舫。柳腰黛眉,吴侬软语,当真乐不思蜀。东方白又是个嘴上没把的,顾念澄与他厮混一久,嘴上跑火车的功夫也学了七八成,被江家压抑住的顽劣天xing也顺道激发出来。
东方少怕东方白把顾念澄往歪路上带,赶紧把他俩打包扔上了玉门山修身养xing。
玉门山的修行着实乏味。整日规矩的早晚课,一套净心的心法,定时的作息,清一色的蓝白长衫,禁yù苦修的大大小小的师兄弟。
无聊啊!
顾念澄翻了个身,身边的东方白早已熟睡,思及此轻轻的翻身下chuáng,走到后院中打了一桶井水,抬手,“哗啦啦”悉数倒在头顶。顾念澄打了个哆嗦,玉门山高,初秋时已经寒凉入骨,又站在庭中chuī了半夜的风,天快亮的时候悄悄进屋子睡了。
于是早上东方白推他起来做早课的时候,毫不意外的顾念澄发烧了。“怎么这么烫..你休息吧,我替你和师父说一声。”东方白把手从顾念澄额头上拿开,带了早课书就出门了。
听的东方白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顾念澄一把掀开被子,动作利落的穿上衣服直奔后山,正大光明的逃课了。
玉门的风景着实美不胜收,崇山峻岭,仙雾缭绕,烟波浩渺。后山是清幽之处,但是却规定刚入门的弟子是禁止入内的。
难道是有什么秘密,顾念澄摸了摸下巴,市井上卖的小人书上都这样写,越是高洁严正的地方越埋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思及此,顾念澄也不怕,想着赶在早课下课之前回房便行了,寻了处yīn凉之地,背靠一颗参天大树,闭目小憩,凉风习习,chuī的顾念澄烧得热乎乎的脑袋十分舒服,不知不觉竟睡过头了。
“你是谁?”清洌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从头上传来,煞是好听。
顾念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玉似的人儿,约莫十五六岁,脸蛋秀美,黛眉凤眼,一双眼眸温润若水,当真是美人无骨,容资竟比扬州头牌还美上几分。
顾念澄烧的迷迷糊糊,竟以为自己还在扬州城,唇一扬,“姐姐又是谁?”说完一把拉下站着的慕容若水。
慕容若水看眼前的白净少年已经猜到他是初入门的弟子,却不想早课时间他怎么入了后山,愣了神,猝不及防被顾念澄拉下跌倒在他怀里。
顾念澄见他呆愣的样子,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姐姐莫不是新来的花魁?”
慕容若水不答,抬手把挑着他下巴的手拿开,葱白手指捏的顾念澄手腕发疼,顾念澄一挣,竟无法挣开。
“这位姐姐,有话好说…”手腕像是要被捏碎一般,顾念澄疼的脸色发白,忙堆笑道:“我还病者呢…”语气软了几分。
慕容若水闻言,眼前的少年脸颊微微涨红,额有薄汗,捏着的手腕皮肤也有些烫,略一摸脉,脉象浮缓,应是风寒发热之症。慕容若水放开捏着顾念澄手腕的手,慢慢的站直身体,“既是病了怎的还乱跑,后山是禁地,难道不知道吗。”
顾念澄听他说完心想糟了,这不是扬州城,他也没有在做梦,突然感觉一阵寒光袭来,待抬头看清,一把泛着寒气的薄刃剑正直指他的咽喉。慕容若水的眼里已泛起一阵寒意。
要不要这么倒霉!
“这位…师兄,其实是一场误会…”顾念澄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全身发软,力气似是被一点点抽去,微微提一口气,刚要开口说突然眼前一黑,竟烧得晕了过去。
☆、作弊
“阿宁!….”
顾念澄悠悠转醒,睁开眼看到的是东方白皱起的一张包子脸。
东方白见他醒了过来,吁出一口气,“你真是吓死我了,生病还乱跑!”
顾念澄闭了闭眼,整理了下思绪,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你把我带回来的?”
东方白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下了早课便回来看你,谁知你不在房里,想到你肯定是溜出去玩儿了,便四下寻你。然后在寮房大门口找到了晕过去的你。许是你刚走出大门力竭晕了过去。”
顾念澄闻言一张脸变得漆黑,应该是后山那人看他晕过去了又不知他姓名,便把他扔到了寮房门口,哪是什么力竭,是被那人突然拔剑指喉,惊了一下,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的!
“你好好休息吧,别乱跑了。明日课业考核,师父有事外出了,派了大师兄过来监察,听说这个大师兄可严厉了,一点也不肯放水,背错一个字就罚一次戒尺,背错一段话就要去面壁思过,还不给饭吃!我可要多打点小抄…但愿那个大师兄眼神不好吧…”东方白在一旁絮絮叨叨的。
卯时jī啼。
顾念澄睁开眼睛,东方白却早已起chuáng在一边背书,顾念澄调笑道,“你该不是打了一晚上的小抄?”见东方白不答,想是猜对了。
顾念澄下chuáng打水洗了脸,睡了一觉出了热汗,烧已经退了,身子好了一大半。
只见东方白把书一阖,吁出一口气,好似刚做完大事的样子。顾念澄看他一副老神在在,摇着头轻笑一声,道:“你等会名字先别写,写完了卷子再写名字。”东方白狐疑的看了一眼顾念澄。
“东方白,东方宁,一刻钟后书堂集合”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
两人到了书堂,见其他师兄弟早已入了座在研磨,东方白选了靠后的一个桌案坐了下来,顾念澄径自坐在了东方白前面。
“开始。”为首的一师兄点了一炷香cha在香炉内,台下的师弟们开始伏案奋笔疾书。
“咳咳…咳..”背后的东方白轻咳,悄悄地踢了一脚前面的顾念澄。
“金光咒怎么背的…”东方白左手捂着嘴轻轻地问。
顾念澄直起身,微微靠后,“天地玄宗,万疟靖。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广什么?”东方白一愣,没听清。
“广修万劫…”顾念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广修什么…”东方白身子往前又问了一遍。
顾念澄抬头看了一眼香,还有半个时辰,照这个速度东方白根本完成不了,便写了一张纸条从后面偷偷递过去。
东方白展开纸团一愣,直起身用余光四下张望了一下,便把卷子偷偷从桌案下递过去。
顾念澄接过卷子看了一眼便开始奋笔疾书。
“你手里的是什么?”一道清洌如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念澄一僵,抬头却没看到人,转过身去,看到那人问的是东方白。
那人背着身,容貌看不清,声音却有点耳熟。
“把手打开。”那人又说了一遍,东方白惨白了一张脸,哆哆嗦嗦的要打开,顾念澄突然开口道:“这位…师兄,我错了。”
那人闻言缓缓转身,待顾念澄看清他的脸又是差点背过气去。
正是那日后山想杀了他的人。
“怎么?”那人温润的眼神看着他,波澜不惊。
顾念澄递给他一张写完的卷子,说,“我默不出来,拿了他的卷子抄。我错了,请师兄责罚。”
那人接过写满字的卷子,看向名栏,赫然写着“东方白”三个大字。
那人又拿起顾念澄桌上空了大半的卷子,问道:“怎的不写名字。”
顾念澄道:“默写都来不及,哪有时间去写名字。”
那人又转身看向东方白,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东方白颤颤巍巍的把纸团递给那人,那人展开纸团,只见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卷子拿来。”
那人道,“考核作弊,打戒尺一百,关禁闭三日。”
掌罚师兄过来拖顾念澄,东方白看着被拖走的顾念澄,热泪盈眶的注视着他,好兄弟!
突的听那人又道:“东方白协助他人作弊,打戒尺三百,关禁闭两日。”然后掌罚师兄又来拖东方白。
顾念澄皱着眉头大喊,“是我qiáng迫他给我抄的!”
那人又道:“书堂喧哗,打戒尺一百。”
顾念澄瞪大眼一时语塞,那人的眼神依旧是温润如玉,端的是一副温和平静,顾念澄心想,蛇蝎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东方白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皱着包子脸趴在地上。
“那人是谁?”顾念澄坐在蒲团上,单手托腮,另一只肿的和猪蹄的手放在膝上。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大师兄,天枢长老的嫡传弟子,慕容若水。”东方白翻了个身,肚皮朝上。
“我见过他。”顾念澄道。
东方白闭了眼没说话。
“我还摸过他。”顾念澄又道。
东方白睁开眼狐疑的看着他。
“我又调戏了他。”顾念弯起嘴笑,眼里却是一片森寒。
东方白“刷”的一声坐起,怔怔的看着顾念澄,半晌,举起肿的和猪蹄一样的手朝顾念澄竖起一个大拇指,道:“牛bī!”
☆、断袖
“叩叩”门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把顾念澄的思绪从玉门山拉了回来。在玉门沉闷修习的两年里多亏有个慕容若水消遣才不那么无聊。
“谁在外面?”思及此,顾念澄站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看到的是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眸,顾念澄一时语塞,还以为慕容若水从他回忆里跳出来了,随即想到眼前这个是放大版的慕容若水,已退去年少的青涩,轮廓也不似少年时的秀美yīn柔,让人雌雄莫辩,如今已长成一位修长俊美的玉树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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