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下都是血,肚子硕大无比,面上惨白的毫无血色,嘴唇都被咬裂开了。
花吟也没管那失魂落魄的男子,上前探了探女子腕上的脉及颈部的动脉,继而从怀中取出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金银针,几下功夫扎入女子九处大xué,快的人甚至来不及叫停。
那男子见到爱妾身上被扎了这般多的银针,才反应过来,一脸的震惊,就快要转变成狂怒时,只觉怀中人极轻的“嘤咛”了声,男子一抖,女子的眉头又皱了皱,缓缓睁了眼。
这下不止是男子了,就是站在外头的婆子也吓傻了,禁不住大喊,“活,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花吟却不给他们惊叹的时间,赶紧道:“你快给我下去!还有你们给我烧开水,将方才你们接生的器械都给我拿来!”
那男子几乎是被花吟连推带拽给赶出马车的,之前因为妇人生产,他们已经在四周搭了简易的炉灶生火烧水。
这次非常的快,也就两盏茶的功夫,突听得一声婴啼,瞬间所有人都沸腾了,那男子还当自己听错了,又愣了下,这才一头钻进了马车,才进去,就被满手是血的花吟给推了出来,孩子被抱了出来,但现在她遇到了更棘手的问题,妇人的咽喉有痰,她已经脱力,完全咳不出。
一直到了天将暗,产妇的病qíng才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花吟下车,山风一chuī,发觉身上冷的惊人,这才察觉身上已然湿透,有人碰了碰她,递给她一袋酒,她仰头喝了一口,烈酒入喉,呛得她gān咳出声。
“哎哟,辣死我了,辣死我了。”花吟吐着舌头不停的扇风。
男子奇怪的看她,这声音仿若山间清泉,轻灵入耳,但这容貌就……
他是陈国的王爷,一个喜爱走南闯北四处游历的闲散王爷,若论见识,自然是有的,他不禁眯眼瞧向她耳际与脸颊的jiāo接处,那处很平滑,看不出贴上人皮面具的痕迹。
花吟察觉到他的不正常,让开一步,面上却一脸戒备,“这位爷,您这般看着我,我会误以为你喜欢上我了。”方才被酒辣的竟然忘记隐藏原本的声音了。
怀疑是一回事,但对着这张脸说喜欢,陈国王爷表示,他还是忍不住想吐。
“你这是准备去哪?”陈王爷决定单刀直入,“你救了我的爱妾,我无以为报,若是需要,有要求你尽管提。”
花吟也不客气,“我想去金国的极北之地雪域高原,若是爷肯送我一程,小妇人感激不尽。”
“雪域高原?”陈王爷抿唇默念了一遍,笑看她一眼,“让我来猜猜,你是为了那烈焰花蕊去的?”
花吟一愣,倒也不奇怪,是啊,那种地方,除了被硬押解过去的重犯,还有谁会过去呢?
陈王爷说,“你医术惊人,若是你奔着富贵去的,不若从今后跟了我,我们那正需要你这样的医学奇才。”
花吟怔了怔,倒是始料不及,笑,“爷可真是个慡快xing子,不过小妇人去采那烈焰花蕊可不是要卖钱的,小妇人只为治好一位至jiāo的寒疾。”
“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的,恐怕不仅仅是至jiāo这般简单吧?”这位王爷风花雪月惯了,满脑子也都是些绮丽遐思。
花吟扁扁嘴,“嗯,冤家。”
因为产妇体虚,花吟又随身伺候了她五日,待这妇人能颤巍巍的下地了,这才起身告辞,产妇对她感激的不行,只差磕头感激救命之恩了。
陈王爷送了她一辆马车,派了四名男女护卫护送她,又亲自送了她十里地,花吟这几日与他相谈甚欢,陈王爷是个豪慡之人,对自己的身份也没隐瞒,在问及花吟的身份之时,见她并不愿多说也就见好就收,没有刨根问题。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陈王爷与她抱拳告辞,花吟也依男人礼,陈王爷一愣,继而笑的不行,打马挨近几分,突然一低头,小声道:“段某期待下次与姑娘再见时,姑娘能以真面目示人,再秉烛夜谈,把酒言欢。”言毕朝她耳际chuī了一口热气。
花吟倒也不在乎他的调戏,多日相处,她知道这位陈国王爷是位有名的多qíng王爷,开起玩笑来也没个分寸,不过人倒是仗义,博闻qiáng识,风流倜傥,人也长的丰神俊秀,虽然年过三十,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若是一般小姑娘还真没有几个抵挡得了的。
她笑了笑,“我救了你的爱妾,你派人护送我上雪域高原,咱们也算是人qíng两清了,至于往后,还是没必要再见了。”
“那怎么行,段某派人送姑娘一程只是尽朋友之谊,你救我妻儿,那可是两条人命,我妻儿的人命可没有这般不值钱。”他表qíng夸张,“你的恩qíng我记下了,段某迟早会还你这份恩qíng的。”
花吟笑笑,不再和他拉拉杂杂个没玩没了,从护卫手中拿过马鞭,扬手一鞭子打过,马儿扬蹄飞奔而去,扬起灰尘。
陈王爷赶紧避开,却听远远有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陈王爷,咱们后会有期啦!”
他笑笑,当然后会有期,他从小就是个好奇宝宝,不揭开她的那张人皮面具看清底下那张脸,他就像百爪挠心一般,惦念着呢。
其实,此刻的花吟又怎会料到,今日她救了他妻儿一命,本以为后会无期,又怎会料到数年后,他也救了她孩儿一命,只是毕竟有心无力,他却无力将她从牢狱中救出逃出生天。
且说花吟在护卫的帮助下,这一路上才叫轻松快活的到达了极北苦寒之地。
到了目的地,花吟也不便再留那几人帮忙,毕竟她可不是来这游山玩水的,而是寻找那只有传说中才存在的烈焰红蕊。
好吧,师父吃过这花,好歹于她来说不是民间传说了。
但雪域高原地势凶险,终年冰雪冰寒刺骨,她来此处寻死,可没权力让旁人陪自己一同送死。
烈焰红蕊,色泽妖娆,状若烈焰。若能采得,以此花喂药,并以积年寒雪送服,可延年续命,包治百病,从今后不畏严寒酷暑,更有驻颜美容、清神明目等奇效。
而这花据说就生在悬河尽头。悬河,虽浩瀚无垠,但河内并无一只活物,更有“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的说法。
花吟来的不巧,尚在八月份,悬河尚未结冰,她不能踏冰而寻,就只能绕着悬河外围走。
☆、第179章 贤相
极北雪域高原,终年积雪,彻骨冰寒,四顾茫茫,若要寻一朵烈焰花蕊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说到底,她来这并没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如果真要说比旁人多一点线索的话,那就是师父以前脑子清楚的时候曾断断续续与她说过,他二徒弟幽冥子前些年为了寻此花就住在此地的某一处,按照师父的说话,这位二师兄xing子怪癖与常人不同,尤其一点就是洁癖严重,喜欢漂亮的gān净的色泽纯净的东西,而且他不喜被人打扰,住的也是旁人不能轻易到达的地方,且每隔十五年换一个住处。
花吟掐指一算,当年她救下师父的时候,她还十岁不到,据师父说当时幽冥子已然在这处苦寒之地待了五六年了,后来费尽辛苦才堪堪采了一朵烈焰花蕊,而师父也是在食用此花一年后,才控制不住毒发的,如今算来即使满打满算也没到十三年,那除非幽冥子转xing,他应该还在这雪域高原。还有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二师兄好歹是师父赞过的,天赋异禀制药奇才,指不定,他已经解了这花的毒xing,将此花完全的炼成药,到时候她再厚些脸皮,搬出师父,乃至掌门的身份,或以南宫瑾能许给他的东西尽数许他,总之幽冥子要什么,她就想法子弄给他,就不怕他不就范,只要能治好南宫瑾那一身磨人的怪病,她愿倾尽一切。
她信,只要给了南宫瑾正常人的一切,他终究会变成一个正常人,有怜悯心,有慈悲之心,而不是一个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旁人痛苦之上的怪物。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想算不算天真幼稚,若是上一世她一定会嗤之以鼻,心头冷笑着暗骂愚蠢,但是为何又要想那么多呢?因为任何一个决定,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永远不知道对与错。上一世她倒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且不说结果,就是那一路走来,若不是心内的不甘坚持着,她只怕早就心力憔悴而死。这一世她就是想活的简单一点,纯粹一点,不被世俗玷污,不因旁人的伤害而变了一颗赤子之心,只愿一世清白,身无垢,心无垢。
花吟到了雪域高原后,那几个护送他的护卫也没急着离开,而是将她引荐给了此处的狱长。
陈国的王后于五年前去世,四年前,金国的慧娴王后便将自己年仅十三岁的亲生女儿嫁给了陈国的王做了继室,由于两国结了秦晋之好,这两年两国的关系一直很好。
好?说的好听而已,自从十四年前,金国的王突然疯了一般的驱逐拓跋王后与瑾太子,迫害忠良,曾经盛极一时的大金国一落千丈,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慧娴王后逐渐把持朝政,宠幸jian吝小人,骄奢yín逸,随心所yù,国内法纪纲常形同虚设,从此后金国一直处于积弱积贫的状态,因四周都是游牧族的小部落,北胡、夷、耷拉等经常滋扰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王廷不作为,军纪散乱,兵同恶匪,弄的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因着陈国与金国国土面积接壤绵延数千里,四年前陈国趁金国大旱闹饥荒之际派十万大军长驱直入,坑杀一城百姓,无论老弱妇孺皆无一幸免,断断五日之内,连占三座城池。金国内自从乌丸一族尽数被斩杀,人人自危,国无悍将,慧娴王后听信小人谗言,不战而降,割让十座城池,赔偿大量金银玉器珠宝,又让公主和亲,陈国也见好就收,没有过分bī迫,毕竟金国现在只是上位者软弱无道,而金人却实在是个个骁勇彪悍,若论单打独斗,金人素来有以一敌十之勇。这就好比,金国现在如同一群野shòu被关在笼子里,陈国主只想趁机捞块肥ròu,而这执刀之人最好莫过驯shòu师,但假若他bī的紧了,那些野shòu红了眼咬死了驯shòu师,冲破了牢笼,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前面已经说了,两国国界线绵延数千里,一旦猛shòu没了管束,全都四散逃窜作恶,虽无组织无纪律,构不成大面积伤害,但也够他受的了。让他们无休止的内斗,多好,为了这好处,他也愿意给金国的王廷提供更多的便利与帮助,况,他收归囊中的十座城池也需要时间消化。蚕食——是他对金国指定的长期作战计划。
言归正传,因为有了金国与陈国的这层关系,因此陈国的王爷自然在金国很是吃得开。
陈国王爷的手下将花吟jiāo由狱长照顾后,又丢了一大袋银子,狱长起先推辞,后来见推辞不过便高高兴兴的收了,自此后待花吟倒是殷切备至。房间甚至安排了自己原先的住处。花吟在南宫瑾的梦里见过此处狱卒的残bào,自不敢住狱长的地方,生怕哪个犯人奋起反抗,晚上起夜杀狱长,结果误将自己咔嚓了。遂,只挑了个gān净却又简陋的地方住下,那狱长又热qíng的挑了俩名温顺的女犯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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