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难过,他心头亦有感觉,却是越难过越升腾起难辨爱恨的qíng绪,到嘴的话也不过心的刻毒至极,“你给不了我合理的解释,我就此斩断你的手脚,做成人彘,反正我有的是手段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花吟嗖忽抬头,眼睛亦喷了火,道:“昔年我为解你身上寒症,不远万里跋涉寻到我二师兄,求得烈焰红蕊,吞食取血供你服用,你可是忘了?烈焰红蕊既是天下奇药亦是剧毒,也亏得幽冥子还算顾念师门qíng谊,保我xing命,到底却因我心急救治你,毒素残留体内,需得三年内方能自行清除gān净,我当时并未想过我这一生还会有嫁人生子这一出,因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后来我服用避子丸亦是因为不能怀孕,否则……胎儿也便如这……不能成活……”
耶律瑾久久凝视着她,半信半疑,“编,你再编!若是如此,你大可以告诉我,为何不说?”
“因为你背负太多!你生xing不喜欠人!恩大成仇!”花吟恶狠狠的说,既为耶律瑾不信她,心中疲累,又因孩儿的坟柩莫名被挖,这当娘的心里头啊,愧疚的恨不得就此死一回全了这一场母子qíng分。
耶律瑾不及言语,花吟嚯的站起身,扑向他,冲着他又踢又打,泪如泉涌,“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在一起?既然注定是互相折磨,彼此不信任,就不该在一起!我改变不了你,我认了。我再也不要待在这深宫之中患得患失,更不想日日担惊受怕!我花吟就算是上辈子欠下一堆孽债偿还不清,也唯独不欠你耶律瑾的!”到底是被孩儿的骸骨刺激到了神经,她整个人都有些混乱,随即抱着那盒子就往宫外跑。
耶律瑾只愣了一下,几步追上,一把拽住她,喝问,“你去哪?”
花吟用力甩了几下没甩开,竖着眉毛道:“天下之大,总有我容身之处,莫不是我离了你还不能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花吟也是恨极,怨极,口不择言道:“你还想管我不成?你又有何资格管我?你我尚未成亲,在一起本就名不正言不顺,说到底不过就是苟且的男女罢了!”
耶律瑾被她气的青筋乱跳,面上青黑一片,沉声道:“你再说一遍!”
“再说什么?你想听什么?这些年我对你不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这假意的奉承迎合我也是累了,既然撕破了脸,索xing就将藏在心底的话说个痛快。耶律瑾,就你这破烂xing子,我早就受够你了!如今,你是万人之上的王,富贵尊荣;母亲家人聚在,并不是孤单一人;身子是好的,又不妨碍传宗接代,你还要我作甚?我这样恶毒的女人,一门心思的只想害你,又不愿生养你的子女,如此弥天大罪,你就算将我做成人彘也不为过,可是在此之前,你先将欠我的都还了我。还不清?那好啊,咱们就此割袍断义,两不相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耶律瑾握住她的胳膊不放,使了大力,眸子仿似淬了寒冰,“离了我,你还能去哪?”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你是想回周国找凤君默?”
花吟也是吵架吵糊涂了,冲口而出,“凤君默至少不像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呵呵……”他冷笑,“什么前世轮回,我看就是你心中所想罢了,你是不是一直盼着嫁给凤君默,就算是为妾,也欢天喜地的,只恨不能一偿所愿!”
都说话赶话,气头话,花吟当即飞快的答道:“是又怎样!”
这句话大大的刺激到了耶律瑾,看那面上qíng形竟有些目眦尽裂的感觉,他也不说话,一甩手,将她丢在地上,愤然离去。
花吟跪在地上,方才双膝着地,那大理石的地面砸的膝盖骨“嘭”的一声,花吟的泪随即就溅了出来,她也不起身,顺势就跪趴在地上,细回想和耶律瑾这一路走来,多是磕磕绊绊,浓qíng蜜意正酣之时,总会有一场兜头冰水浇的人遍体生凉。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至少此刻,她真是累的无以复加,只觉这一次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糙了,以往的恩爱缠绵俱都记不清了,只将昔年他对她的不好,都过了一遍。
想到伤心处,又抱着早夭的孩儿痛哭一场。真真是越哭越伤心,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似得,满脑子都是他的不好,哭的很了,也产生了幻觉,前世今生jiāo叠在一处,直将个耶律瑾贬损的一无是处,形同恶鬼猛shòu。越是这般想,越觉得在王宫多待一刻,都呼吸不得,也不管身子疲乏,jīng神涣散,抱着装有婴孩骸骨的木盒子,用蓝布打包好,抽噎着离开了。
彼时晨光熹微,花吟哭了半宿,身上困倦劳乏,经历了重重打击后,大起大落间,jīng神也有些涣散,竟真就直直奔向出宫的大门而去。
因着耶律瑾之前本就是抱着“兴师问罪”的心来,不yù人打扰,将甘泉宫的下人都撵了个gān净,现下反倒方便了花吟。
出了甘泉宫,因着天色尚早,大雪漫天,宫道上并未遇见什么人,倒是巡逻的大内侍卫瞧见了她,领头的喝问一声,“什么人!”
花吟怒回,“滚!”
侍卫们瞧这气势俱都吓了一跳,众人定睛一瞧,有人认了出来,嘀咕道:“瞧着像甘泉宫的那位。”
众人经这一提醒,纷纷回过神来,只是这位娘娘衣着单薄,头发也没有挽起,随意的披散在脑后,乍一看去,踏雪而来,衣袂翻飞,长发轻舞,仿若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一般,待得近了,但见她面上泪痕遍布,神色哀戚,竟叫人止不住的生出怜惜之qíng。侍卫们唬的不轻,也不敢硬拦,急急派人去寻敢拦的人。却也不能就任由她在宫内横冲直撞,只隔了几步远,不紧不慢的跟着。
花吟一路跑的急,虽则眼睛肿的看不清路,但宫内她熟悉,就算是闭着眼,凭着感觉,也不会跑错路。这内城门还没走出去呢,大海领着一gān宫女太监就火急火燎的跑来了,尚未走近就喊了起来,“哎呦,祖宗唉,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随即一挥手,宫女太监就将她团团围住了。
花吟也不说话,谁拦她,她就踢谁。
这些个宫人寻常都是贴身跟在大海身边办差的,对花吟来说也不算陌生了,他们平日只道宫里唯一的这位娘娘xingqíng温良敦厚,善解人意,菩萨心肠,又几时见过她这般蛮横,心内只当娘娘是着了魔了,俱都吓的不行,但总管大人没有吩咐捉住她,又不敢上手来拉,只拿ròu身来挡。
大海苦口婆心的劝,花吟就是咬住唇不说话,横了一条心要出宫,这边正僵持着,一道冷声突然传来,“让她走!”
众人惊愕,循声看去,但见耶律瑾一身肃杀之气的站在不远处,那面上的表qíng比这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冷上十倍百倍不止。
宫人们也就瞧了眼,纷纷跪匐在地,低下头去。
花吟头疼yù裂,抱着木盒的手紧了紧,看也不看他一眼,举步越过宫人真就走了。
大海嘴巴张了张,只来得及低低的喊了声,“花大夫……”未敢多言。
风雪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不曾回头,脚步亦不曾有半分迟疑。
耶律瑾终于忍不住bào喝出声,“走了就不要后悔!”他亦转身,怒气冲天,朝着来时的方向,毅然决然,走的比她还快。
☆、第259章 (补昨日欠章 )
却说花吟走不多时,大海追着耶律瑾跑到了德政殿,大殿大门紧闭,守门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大海心细,压低声音问,“今儿怎么是你俩个当差?德路、小匣子他俩个呢?”
小太监打着哆嗦说:“被陛下一脚踹一个,踢了个半死。”
大海站在门口来回转了几圈,眼瞅着早朝的时辰快到了,心急如焚,只得大着胆子朝殿内扬声喊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看要不要唤奴婢们进来伺候您更衣上朝……”
好半会过去里头都没有声响,大海想了想推了条门fèng,正要踏进去相劝一二,迎面一物飞掷而来,幸得大海机敏,闪身一避,那物“哐当”一声在门上砸出一声大响,又“啪”的一声碎了,大海听那声响仿似是砚台,不禁心内一阵后怕,乖乖,这要真是砸上了,这脑壳还不脑花四溅!
大海自认还是非常有眼色的,想了想,走了开去,冲底下的一个小太监说:“你快些去巡防营,跟无踪大人说一声,叫他贴身护住娘娘周全,就说是我说的,但也别叫旁人知道了,要快!”
他追着耶律瑾过来本打算借机劝解一二的,趁花吟没走远给追回来也就罢了,可此番瞧着这qíng形……
大海暗衬,“前一夜不都歇在一处了么?怎地还没和好?”大海抓耳挠腮,不敢妄揣圣意,但又真不能放任不管,毕竟他是王的贴身大总管。这是什么差事?那就是替王鞍前马后服侍周到的私奴,做的好了,那就是王的心腹,不管是后宫里头的主子们还是前朝的大元,都要礼让他三分。可这服侍人的活计,毕竟是仰人鼻息,能暗地里替主子做下主子一时想不到或拉不下脸的事就很重要了,毕竟,一个拿捏不好,这其中的风险,也只有自己担着了。但,富贵险中求,这话放之四海而皆准。
却说花吟出了王宫,走不多远,见街上有个猎户驱着马车赶路,便伸手给拦了下来。
猎户瞧了眼不远处巍峨的宫门,又看了眼这个虽则鬓发不整,但一瞧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奇怪女子,惊疑不定道:“姑娘……”话才起了个头,花吟从腕上褪下仅有的一条金链子,道:“送我去城外的拉姑庙,这个就是你的。”
猎户犹豫再三,迟疑道:“姑娘莫不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宫女吧?”话虽这么说,瞧着又不像,毕竟像她这样大摇大摆出逃,那也是世所罕见了。
花吟懒于跟他多费口舌,眼瞧着又过来一辆马车,折身就向那马车迎了去,猎户回过神,忙一下子跳下马车,讨好道:“姑娘别急啊!你要去哪,我送你就是,只是我是本分人家,有些事总得问清楚,若不然得罪权贵,引来一场无妄之灾那就……”
花吟垂了眼眸,全身上下看了遍,最终目光落在泥泞的绣鞋上,她弯下腰用力一扯,再抓了把雪,那指间荧白硕大的珠子就露出了原本的光泽。
耶律瑾就花吟一个女人,他送她的物件,随随便便拿出来一样都价值连城,只不过花吟平素不喜打扮,况,原本已经歇息了,身上更不可能戴什么贵重物品,也就这金链子,因为细小轻便,耶律瑾也爱她皓婉綴着jīng致的饰品,方便把玩,因此没卸下。可这条金链子虽然巧夺天工,可若是单以金子来看的话,只是细细的一条,并不多值钱。要想卖到好价钱,也要识货的人。但这颗珍珠就不同了,一看那成色,硕大的一颗,就算是这普通的百姓也瞧出这珍珠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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