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榕不说,孤便着人去查了。”太子瞧也不瞧他,缓缓喝了口热茶。
“别——”程榕下意识开口,“书院同窗出言rǔ及家人,我就……”
“然后还输了?”太子斜睨他一眼,似乎觉得他十分没用,“rǔ及何人?”
“……阿绵。”
“是谁。”太子顿了顿,接道。
程榕迟疑片刻,他是听过不少这位太子事迹的,“是柳丞相的外甥林秀。”
“林秀?”太子有瞬间惊讶,沉下眼眸,“他……说了什么?”
程榕不qíng愿把那些话说出来,只捡了些不怎么难听的词句,饶是如此,太子的脸色还是越来越yīn。
程榕不由咽了口口水,他不会说错什么话了吧?
阿绵怎么还不来呢……程榕不由在心中求救。
正想着,阿绵和宁清惋就步入了前厅,程榕立刻起身,“五公主。”
宁清惋摆摆手,对太子不悦道:“二哥,你也追得太紧了,都不让我们先玩会儿。”
太子神色恢复如常,悠声道:“玩?你可知父皇回宫后玩了什么?”
“父皇……玩了什么?”宁清惋愣住,不知这话用意。
“父皇回宫后,命充容以下的嫔妃都聚到光元殿去,玩起了‘酒池ròu林’,就在方才,内侍来报说铃美人已被溺毙。”
太子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似乎完全没顾及在场的还是两个小姑娘和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众人顿时傻眼,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完全反应不过来。
阿绵是有些讨厌铃美人不错,可绝对没想到她会是这个下场,溺毙……难道是被皇帝……
可是他之前不是才杀了驸马吗,为什么回宫以后还没平静下来?
难道,病qíng真的又严重了?
宁清惋忙道:“母妃没事吧?……不对,充容以下,那母妃肯定没事。”
说着,她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那你还等什么啊二哥,赶紧回宫去。”
太子颔首,把还在发呆的小阿绵一手抓过来,向程榕道:“孤便带她们回宫了。”
等等……程榕想要伸手,太子殿下,那是我妹妹啊…怎么会是回宫了???
郁闷的程榕无人顾及,就连阿绵也因为担心柔妃而闷声不吭地上了马车。
为了防止她们再有偷跑的念头,太子这回亲自进了马车和她们一起坐着。
“二哥,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宁清惋不由奇怪道。
太子却看向阿绵,“铃美人死后父皇便昏睡过去了。”
宁清惋长舒一口气,“那你不早说,尽会吓唬我们,我还道父皇要血洗后宫呢。”
“是孤亲手打晕。”太子接道。
宁清惋的气舒到一半噎住,“二哥你……”
太子没理会她,而是凝视阿绵半晌,沉默不语。
他不得不打晕父皇的原因便在于,父皇口中一直念着阿绵的名字。
第二十五章
阿绵的特殊,宫中其实有好几个人早已看出,但其中并不包括太子。
一是太子本身无畏,许多时候元宁帝有过激举动时他并不觉得是在发病,所以能够靠近的阿绵在他眼中并不特殊;二是太子本身对这个小丫头感觉特殊,自第一眼见到阿绵他就对这个软绵绵粉嘟嘟的小女娃有了好感,而且每次有她陪在身旁时都会觉得心旷神怡,格外清醒,太子最终将这点归于小阿绵的个人魅力,毕竟她模样xing格的确也很合他心意,是以从未想到过其他方面。
但这次元宁帝回宫后第一反应便是问他要阿绵,得知阿绵还没回来时便大发怒火,随后召了那些后妃去光元殿。
紧接着,便出了铃美人溺毙的事qíng。太子闻讯前去处理,便看到他父皇一边大笑一边叫着阿绵的小名。
好在当时众多嫔妃宫女都因为害怕跑出了殿,并没几个人听到,剩下的那几人太子自然下了封口令。
回过神来,太子不由想到,阿绵…是不是有什么他没注意到的地方?
若说元宁帝是真的对这么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起了心思,太子是绝对不信的,他见过多次自家父皇与阿绵相处的qíng景,绝对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之qíng,而非某些下流之人想的那般龌蹉。
路途无人jiāo谈,烦闷得很,阿绵倚在轿上随着软轿颠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太子见她小jī啄米似的不住往旁边倒,便直接大手一揽让人靠在自己腿上,阿绵也乖觉,在睡梦中还调整了姿势。
宁清惋看他一眼,再瞧一眼阿绵,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一到宫中,太子抱着阿绵走出,有宫女上前道:“太子殿下,郡主便给我吧,您还有伤。”
太子无视她,直抱着阿绵扬入柔福宫,一路走来,见者无不惊诧。
宁清惋总觉得不大好,“二哥你还是把阿绵放下吧,我来把她叫醒?”
“阿绵才受了惊,让她睡会儿。”太子黑眸一转,“还不回去?你母妃可一直等着。”
宁清惋:……
有种不详的预感。
赶走自家五妹,太子步伐微微放缓。他身形颀长,双臂有力,阿绵的重量对他来说就像一只猫儿,抱着一点都不费力。
即便原来的伤口因着力而有些裂开,他也全然不在意。
内侍王泉一直紧随其后,路途中悄悄瞥了一眼,见太子细心地将安仪郡主的脸埋向胸膛,还用手覆着挡风,不由内心感叹:太子殿下对这安仪郡主可真是疼得没边儿了,便是对长公主也没这么体贴过吧?
但是太子殿下为何不乘辇呢?
阿绵迷迷糊糊的,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乱糟糟的,人影多如群魔乱舞,在她眼前不停晃动,她隐约听到一些声音“陛下又发疯了”“安仪郡主何在?”“啧啧又死人了”“陛下饶命啊!”。
忽然一句极清楚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这小丫头看起来粉嫩嫩的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那声音说着,迅速向她靠近。
阿绵瞬间惊醒,脖间寒毛竖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太子探上她额头,皱眉道,“怎的就着凉了。”
着凉了?阿绵这才发觉身体热气蒸腾,在这快要立冬的时节也一阵燥热,她本来还以为是太子的怀抱太暖了。
“太子哥哥。”才刚出口,阿绵就被自己声音吓到了,微弱沙哑,像她之前听过的毛球受伤时的哼哼。
太子脚一抬,转了方向去太医院,眉宇间满是不虞。
“去柔福宫取郡主的衣物。”脱下披风将阿绵紧紧包住,太子发觉她周身都被汗水浸润,必须得换一身衣裳。
王泉应声,小跑着往柔福宫去。心里嘀咕着,太子殿下这是急糊涂啦,直接去柔福宫再传太医不就好了。
阿绵舔了舔嘴唇,感觉gān得不行,喉间也像火烧似的。
她不由仰头看疾走的太子,太子殿下生得俊美无匹,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但阿绵很少去细看他的脸,如今才发觉他的轮廓十分立体深邃,最为生动的是那道锋利的剑眉,使得他英气中又添了一分邪肆,这种长相相比于那种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其实更讨一些小姑娘喜欢,时常有小姑娘被他扫过一眼便忍不住耳红心跳。
想起小姐妹程妍对太子的评价,阿绵忍不住笑出声,紧接着是不停的咳嗽。
太子早就察觉她的目光,听到她看着自己偷笑,不由也生出笑意,很快就绷着脸道:“孤等会儿就指名张太医。”
阿绵:……不要吃苦药qaq
太子和安仪郡主亲自来太医院,似乎有事的还是郡主本人,得知消息整个太医院都慌乱起来。
太医院院首并出三指哆哆嗦嗦地搭在郡主脉上,不是他心绪不稳,实在是太子殿下的目光太有压迫力了,即使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意味也让他这把老骨头十分吃不消啊。
待探出真的只是普通的着凉,院首长吁出一口气,“郡主并无大碍,这几日注意休息,微臣开些药就好了。”
“张太医呢?”太子殿下有些不信任他。
院首深觉受rǔ,但一瞧见太子的脸还是将满腹委屈咽了下去,低首道:“张太医被李总管宣去了。”
父皇……太子略一沉吟,很快示意他开药。
正元宫中,李安扶起元宁帝,放上靠背,轻声道:“陛下,张太医到了。”
元宁帝招手示意,揉了揉额头,仍觉得一股生疼。
张太医放下药箱,熟练地上前探脉,又伸出食指置于元宁帝颈侧细听半晌,复拨开眼皮,不出意外看到一片淡淡的红色。
“陛下今日可有饮酒?”
李安代答道:“回宫后在光元殿中饮了些。”
他垂下眸子,其实陛下大可不必饮酒的。只怪那铃美人自作聪明,为了邀宠不停献酒给陛下,结果被亢奋起来的陛下按在池中活活溺死。
“可见了血?”
“只在宫外见了一回。”
张太医收回手,打开药箱,里面一排金针闪烁,由粗到细,大小俱全。
元宁帝瞳孔猛得一缩,自然发出一股威势,那是帝王在感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张太医耷着脸,语气平淡道:“陛下莫急,陛下病qíng日益见重,微臣只得用金针疗法,先帝在世时起初便是用的这种办法。”
“哦?”元宁帝试图使身体放松下来,“怎么朕从未听过,这病还可用金针治疗。”
“这是微臣的独创秘法。”张太医言已至此,元宁帝只得躺下任他施针,毕竟他最信任的太医便是张太医。
不一会儿,元宁帝便cha了满头的针,金晃晃的,看得李安都心惊胆战,生怕那根针位置不对戳了进去。
“李安,你先下去。”元宁帝开口示意。
李安躬身退下,张太医细细擦拭剩下的金针,随后响起元宁帝的声音,“张太医,朕感觉……愈发难以控制了,可有更好的法子?”
张太医坐于chuáng前,“还请陛下将感受仔细说与臣听。”
元宁帝回忆qíng形简略说了一遍,概括下来便是以前他还可以保留一分理智,现在一旦陷入状态便完全不知身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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