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衡把取出来的果脯盒子放下,瞪了他一眼。
车外的叫嚣又传来:“宁衡!你有胆子做没胆子出来吗?孬种!”
“嘿,他骂你孬种。”
朱定北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重复道。
车外,长信侯府的马夫劝道:“马小侯爷,这是长信侯府的车架,按大靖律法,冒犯侯门车马如同犯一品侯府。您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按例办,这也是仗责的大罪。我听说前日里太傅大人打了您十鞭,伤还未好不如回去好好休养,有什么事等您好全了我们再来,好吗?”
“人才啊!”
朱定北在车里听得乐死了,忙着打听这马夫是个什么来头。
宁衡低声道:“他是御林军的人,冒犯了太后被罚过来给我驾车。”
果然外面的马超听了险些气了个仰倒,大声骂道:“我今日就是犯了又怎么样!我远宁侯府的门庭不比你长信侯府品级低!”
那马夫又道:“小侯爷这话没错。可是容我提醒您,我家主人已经袭爵,是圣上钦封的正一品侯,朝廷上挂号领俸禄的。您嘛……恕小的直言,虽说您是圣上点的世孙,可在您袭爵之前,并无半点品级。小侯爷,小的最佩服太傅大人刚正公允,他恐怕不乐意看到您这样以下犯上的。”
“大胆!一个小小的马夫竟敢这样和我说话!来人,把他给我揪下来打!”
“哎呀,小侯爷这可使不得!”
“哼!知道怕就给本少爷跪地求饶,爷放你一马。”
“小侯爷您误会了。”马夫诚恳道:“属下乃从四品御林军官,您府上这些府兵想打我怕是还不够格……哎,我这不是不想为您和您的手下着想吗?你瞧,这是我的牌子,可不是伪冒朝廷命官欺骗您。”
马超看着马夫递上的军牌,脸上扭曲了一瞬。
御林军。
那是皇帝亲兵,守着皇帝寝宫和金銮殿的亲卫,是禁军中的jīng英子弟。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出身地位,不是什么人都能参选御林军的。何况若是动了他……那就是对皇帝陛下的不敬。
马超死死地盯着纹丝不动的马车,心火乱撞。
马夫唯唯诺诺地道:“小侯爷,属下失礼了。不过,这无故拦截一品侯的马车也是不应该的。我们侯爷不计较,可要是传出去那些人公事公办起来……您看?”
马超yīn沉着脸,忍住沸腾的怒火,催马让开道:“都退下。”
马夫大喜过望,卑躬屈膝道:“哎呀,多谢小侯爷体谅则个。”
说罢,扬鞭驱马离开。
朱定北早在车里笑得打滚了,马车滚动了,他还不怕死地掀开车窗伸着头对外嚷道:“马小侯爷,承让了!”
“朱定北!”
眼看着马超驱马要追,被府兵死死拦住,朱定北慡得满脸是笑。
“兄弟gān得好啊!”
朱定北凑在车门上喊道。
马夫嘿嘿一笑:“朱少爷谬赞了。”
说着,执着缰绳的手还给朱定北行了一个抱拳礼。
朱定北坐回宁衡身边,也不接他递的ròugān,追问:“你做了什么,把马超气的想挖你祖――咳咳,快说快说。”
朱定北及时刹住嘴。
宁衡把ròugān往他嘴边递了递,见他拿着吃下,才说道:“你怕背书,他也有怕的。”
“……是马太傅!”
朱定北略一想就想到了这个关键人物。
宁衡笑着点头。
“快说明白点,马太傅可不是会听长信侯话的人。”
朱定北催促。
宁衡组织了下语言,道:“上元节那日,马超在宁家名下的花楼里闹了事,当时的那个姑娘休沐那日一早寻上了远宁侯府,求一条生路。”
“怎么说?”
朱定北惊奇。那日马超在他手里吃了亏离开时,还说去找那位柳小姐,怎么找到花楼里去了。这么看着,还犯了事?
没听说啊。
“那姑娘怀了身孕――”
“啊?!”朱定北怪叫,“那小子二两ròu竟然能搞大姑娘肚子了?他这还是肾虚啊,长了四个肾都不一定这么好使吧!”
宁衡失笑,“他才多大。”
朱定北不知道他这是布了什么局,于是看着他不再打断。
“你可知道,马超小小年纪流连烟花之地是去做什么?”
朱定北摇头,他哪儿知道。
那小子和他一般大,那玩意儿站不站的起来还不一定呢。
宁衡说道:“贾十一从前说过过世的马夫人nüè待他的事qíng,马超母不慈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被马府费力遮掩的却是另一桩事。”
他顿了顿,看朱定北大眼睛亮澄澄的,倒映着他的脸庞,不由有些失神,待朱定北催了一声,才回神说起那桩密辛来。
“那位马夫人xing子执拗,孕中因夫婿病逝的消息受了刺激,此后xingqíng便左了。她待马超其实还不算太差,她控制不住自己qíng绪的时候,便喜欢nüè待身边的丫鬟和先夫的妾室,被她磋磨致死的不少。”
朱定北错愕,没想到深宅大院里与世无争的妇道人家竟然有如此疯狂之举。
“她在nüè待这些人的时候,还定要拉着马超在一旁看着,疯言疯语发泄苦闷。马超年纪虽小,但也到了记事的年纪,小时候十分bào戾,后来被马太傅qiáng行掰过来,明面上看是个有些冲动但却也有分寸的孩子。”
朱定北听到这里,立即结果他的话道:“你的意思是,他在花楼nüè待那些小姑娘?”
宁衡点了点头。
“花楼里的一些玩法你想象不到,尤其是……马超十分爱看那些小姑娘受rǔ哭饶,或有反抗的,反抗得越激烈越和他心意。”
朱定北沉默了下。
道:“他选在花楼里还算有点良知。以后若是改不过来或是不再满足花楼里做戏哄骗,怕是一件祸事。”
这若是楼安宁他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要吓得汗毛竖起。
朱定北是沙场铁将,腥风血雨过来的,也见过不少龌蹉的事qíng,因此没有受多大的震动,而是理智分析后患。
花楼里的姑娘明面上就是做皮ròu买的,虽然说马超这兴趣**了些,但给了银子钱货两讫,也从未听说闹出人命,倒也不算太过伤天害理。
可若是往后那些花姑娘受rǔ时的表演不足以让他满足,转而把主意打到清白姑娘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无辜遭殃了。
宁衡打断他的思绪道:“这些事qíng,有马太傅cao心。”
朱定北一想也是。
他不过是为这么个鲜活的孩子有那样的过往和可怜可恨的未来而感到惋惜。毕竟前世只说听说这位马小侯爷混账纨绔,觉得他的下场理所当然,现如今亲身面对这个诗书通达脑子不错的张扬小少年,才生了那么点惜才之心。
至于马超到底是死是活,他自顾不暇,哪会管别人家的闲事。
朱定北笑道:“那姑娘是因此怀了孩子?怎么花楼里的姑娘没有防备着点?”
宁衡摇了摇头,低声道:“那孩子是京兆府尹鲍家公子的**债。鲍家家风严明,嫡系子孙未有嫡长子出世或娶亲五年之内未孕,不允许庶子出生。那姑娘若是被人发现也得被bī着堕胎。如今她求到花楼妈妈身上想保这个孩子一命,我便成全她。”
“好一招张冠李戴,祸水东引!”朱定北拍案,“想来马太傅气得不轻吧?”
这位马太傅他从前就听说过,以他判断是个十分沽名钓誉珍惜羽毛的老东西,这么爱面子,恐怕马超讨不了好。
宁衡微微一笑。
“他连着几日跪在祠堂抄经到子时,又好面子不愿在学堂露怯,想必这几日过得很jīng彩。”
朱定北听罢大笑。
怪不得那小子没蹲一会儿马步就要晕倒,可怜见的。
哈哈哈哈。
第40章 五大罪状
第四十章
马超在宁衡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他一个无品级的侯府世孙奈何不了长信侯爷,故而只能在朱定北身上加倍奉还。
但不知长信侯爷府上的大管事与马太傅说了什么,马超在府里抄经清心的惩罚无限制延长,而学府夫子不约而同地收回对朱定北的特别关照。这厢,远宁侯府也请示了国子学,免了近几日马超的武学课时。
让马超欣慰让朱定北烦躁的是,书法夫子不知道是不是玩上了瘾,每日额外的十篇大字雷打不动。
楼安宁几人前事未知,但宁衡亲自派人上太傅府商谈这件事却是有目共睹的。
见马超这些天脸色难看,大快人心之余都纷纷感叹说长生命好,闯了祸也有人收拾。
只有朱定北混不吝的,不知好歹地抬高脑袋,冷冰冰道:“长信侯爷,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这小子既然迟早要拿长信侯府的脸面给他做人qíng,不趁早,非得等他被照顾了将近一个月才有动静,实在居心**!
宁衡轻笑,摸着他硬茬儿的脑袋道:“你该多读些书。”
朱定北的表qíng一僵。
旁的几个都被宁衡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笑弯了腰,楼安宁不嫌事大地重复道:“长生你要多读书啊,多读书。哈哈哈,笑死我了!”
朱定北没好气地给了他们一人一脚。
五月就这么闹腾地过去了,期间头疼yù裂的豫州和荆州州牧也终于狠下杀手选了几处下了迁徙民众的源处,早朝经由群臣商议选取出最终迁徙地,将这件事定了下来。
朱定北特意看了邸报,发现迁徙地与前世无异。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次是否还会有有十万徙民的死亡。他看着历史洪流卷土重来,却也无能为力。
且不先忙着叹息徙民命运,眼下却有一件关系朱家,关系整个朱家军的大事要发生。
新芽换翠,糙木茂盛的六月伴着洛京的多雨季节而来。
一封快马加鞭而来的边疆急报,比六月的第一声雷在朝野投下了更大的巨响!
――从一品兵马大元帅朱振梁呈递加急奏折状告鲜卑州牧司马御棋!!
随之而来的,是一叠又一叠鲜卑几大郡县府衙残害鲜卑民众,中饱私囊,滥杀无辜,bī良为奴,挑动民愤的罪证,和主犯伏诛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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