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恐惧、无助与冰冷,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夜过去,清晨六点多钟的时候,一辆敞篷跑车停在拘留所外。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健壮,穿一身昂贵的定制服装,却是一脸玩世不恭的神qíng;另一个三十多岁,头发有点长,下巴留着短短的胡渣,穿廉价的羽绒服牛仔裤运动鞋,嘴角叼根廉价香烟。
两人推开拘留所的门,就看见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魂不守舍的秦子夜。
抽烟的男人“啊”了声,笑道:“比电视上看着还漂亮!难怪阿牧宝贝得把自己都弄进局子了!”
秦子夜被那声“阿牧”拉回了心神,转头看去。
男人和善的跟他打招呼:“我叫华亦奇,这是卢冬彦。小匡弟弟,你好啊。”
华亦奇知道秦子夜的名字,只不过没想起来。
卢冬彦看着秦子夜感兴趣道:“二哥,这就是牧哥的弟弟?跟他一点儿也不像!”
“去!别打他主意,小心阿牧找你拼命。”华亦奇说。
卢冬彦吊儿郎当的cha着裤兜:“那我不把他弄出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秦子夜听出了端倪,昏蒙蒙的脑海瞬间就清楚了,“你们有办法让匡牧人出来?”
华亦奇在椅子前蹲下,笑呵呵说:“你们兄弟真有意思,都直接叫对方的名字。”
“你们有办法让他出来?”秦子夜仍是问。
华亦奇还没回答,卢冬彦cha口:“那可不一定!”华亦奇瞪了他一眼,卢冬彦耸肩,腹诽本来就是,他是道上的,平时最不爱跟警察打jiāo道,现在反而要亲自来警察局捞人。
华亦奇转向秦子夜,像哄小孩子一样保证:“一定能。”
秦子夜道:“我能帮上什么忙?”
华亦奇道:“回家等着。”在秦子夜再开口时,加了一句,“别让阿牧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唯一能帮上的忙。”
秦子夜把他的话理解为匡牧人看见他会不开心,心口一阵针刺的痛。他低下头,过了几秒又抬头,追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华亦奇想了想,说:“顺利的话今天以内吧。最晚明天。”
华亦奇这人有股力量,让人莫名信任,秦子夜稍稍放心了。华亦奇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快回去吧,回家睡一觉,睡醒了阿牧就回家了。”
秦子夜除了相信他们,别无选择。
目送秦子夜推门离开拘留所,卢冬彦感慨摇头:“这么乖的弟弟,我也想要一个!牧哥运气真好!”
华亦奇叼着烟瞥了他一眼,“你身边漂亮弟弟漂亮妹妹还少啊?别磨蹭了,想办法捞人去。”
在华亦奇与卢冬彦进入拘留所时,医院里的宋夫人刚刚从宋文哲的病房走出,宋文哲昨晚的手术很顺利,现在正在熟睡中。
宋夫人守了儿子一夜,脸色有些憔悴,但仍不掩qiáng横气势。
陈京在病房外站着,宋夫人一出来,他便上前报告道:“夫人,老爷那边说让你有空回个电话。”
“什么事?”宋夫人奇怪道。
陈京犹豫说:“好像是……老爷知道了昨晚的事。”
宋夫人脸色一变,“谁跟老爷说的?”
陈京摇头。
宋夫人问:“那老爷应该也知道文哲受伤住院了?他怎么说?”
“梁叔问了少爷的qíng况,大概已经告诉老爷少爷脱离危险……”
“脱离危险就没事了吗?他亲儿子都快被人打死了,电话里问一下就过去了,都不亲自来看看?!”宋夫人恼道。
陈京不敢说话。
宋夫人满肚子气无处可发,握着手机走到远处去拨电话。
☆、第38章 宋俊豪
豪华的加长型豪车行驶在道路上,宋俊豪挂了电话,沉默的靠在座椅里。人到中年,深邃的五官中早已不再流露半分年轻时的盛气凌厉,随时都是淡然温和的神色。然而坐在副驾驶的梁衷回头,却清晰的从他的眉眼中分辨出了不悦。
宋俊豪这两天有些小感冒,梁衷体贴的将装了温水的保温杯递过去,笑道:“夫人只是脾气急了些,再加上这次文哲进了医院,心qíng不太好。宋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宋俊豪淡淡笑了笑,说出口的话却十分冰冷:“文哲进医院还不是他自找的?”梁衷没有接口,宋俊豪问:“弄清楚她接下来准备做什么了吗?”
梁衷回答:“夫人要起诉打伤文哲那年轻人,还要安cha人进牢里教训他。至于文哲看上的那个艺人,夫人准备给他的经纪公司施压冷藏他,然后找媒体爆出负面新闻抹黑。”
“这么多年了,手段依然这么不入流。”宋俊豪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xué,语气中听不出任何qíng绪。
梁衷道:“夫人也是爱子心切,怕是被文哲受伤吓到了。”
宋俊豪摇头,“文哲作风不改,这种事就绝不止发生这一次。”
“宋先生的意思是……”
车内安静下来,过了一刻,宋俊豪淡声开口:“让人带我的话去拘留所,说这次的事宋家愿意私了。等文哲醒了告诉他,今后不许再纠缠那艺人,除非他不想姓宋。”
梁衷脸上平静,心中却十分震动,连姓不姓宋都说出来了,看来这次宋俊豪是真的生气了。
宋俊豪轻叹自语:“文哲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将来把宋家jiāo给他……如果文礼还在就好了……”最后那一句话,低得几不可闻。
宋家表明不追究匡牧人打伤宋文哲的事后,当天晚上匡牧人就顺利的被放出拘留所。
卢冬彦接到手下小弟的电话,跟华亦奇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跑车走了。等警察把匡牧人带出来时,只有华亦奇一个人在等他。
匡牧人在拘留所差不多待了一天一夜,昨天淋了雨的衣服gān了后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下巴上新长出了胡渣,眼圈青黑,再加上yīn鸷的脸色,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颓废的流làng汉一样,láng狈又可怕。
华亦奇叫了辆车,让匡牧人坐后座,他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回头说:“先找个地方让你洗个澡吧,衣服也要换一身,然后去吃点东西。”
“奇哥,陪我去喝两杯吧。”车开到半路的时候,一言未发的匡牧人开口道。
华亦奇疑惑的看向他,匡牧人向后仰进靠椅里,疲惫的说了一句:“拜托了。”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市里一家小酒吧,坐在吧台点单的时候,年轻的酒保小伙子警惕的偷偷看了匡牧人好几眼,后来见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不停的闷头喝酒,才放松下来。
酒杯空了一个又一个,小伙子都要收不过来了,华亦奇只喝了两三杯,一直在抽烟,见匡牧人又一口gān掉了一杯啤酒,叼着烟调侃道:“这时候我应该打电话给你那小女朋友让她来陪你,不然一会儿你酒后乱xing弄错了对象就没意思了。”
“我们分手了。”匡牧人伸手去拿小伙子新上来的酒。
华亦奇一愣,嘴里的烟差点掉下来,他急忙咬住了,不可置信道:“那小丫头会主动提分手?”
正在用抹布擦吧台的小伙子听到了八卦,耳朵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匡牧人握住酒杯,没有喝,几秒过后他闭上眼,也不知是在回答华亦奇还是自言自语:“奇哥,我错了。”
华亦奇没说话,匡牧人道:“当初我不该答应龙叔的要求……我错了……龙叔自以为那是为梓蓉好,即便我心里知道或许那对梓蓉并不是真正的好……可我没有把真实想法告诉龙叔,没有忍心拒绝他……龙叔的做派我越来越不认同,逆龙帮我不肯接手,我一直想报答他对我的照顾,却一直没有机会……那时我自私的以为,终于能够偿还欠他的了……可最后却害了梓蓉……她是无辜的……”
华亦奇缓缓抽着烟。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可以像个哥哥守护妹妹一样保护梓蓉长大,然后等她遇上对的人,我就可以离开了,那就完成了龙叔的遗愿,报答了他对我的恩惠……可后来我才发现这样做反而耽误了梓蓉,她一直心存幻想等待着我爱上她那天,越来越走不出来……”
华亦奇叹口气,抬手拍拍匡牧人的背:“她肯跟你分手,说明她想通了,今后她会有新生活,你也算完成了龙爷的遗愿,别自责了。”他拿走他手里的酒,“酒也别喝了,早些回家吧。你知道你那个弟弟昨晚在拘留所里的椅子上坐了一夜,今早我到拘留所时他那惨兮兮的样子,脸上连点儿血色都没有,我看了都不忍心……”
匡牧人低声:“……秦子夜?”
“哦,是这个名儿吧?不过我叫他小匡弟弟……”华亦奇笑了笑,“说实在的,我以前以为你恨你那个弟弟,你弟弟也对你没好感,可你这段时间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今早他又担心你担心的要死……我挺意外的。”
说到这里,他发现匡牧人不太对劲,轻声叫:“阿牧?”
匡牧人两眼放空的看着眼前一排杯子中淡huáng色的液体,突然自嘲的苦笑起来。
……又怎么可能恨的下去?
匡牧人趴在了吧台上,“他是我见过最傻的人……为了靠近我的习惯去吃从前不吃的食物……大冬天夜里光着脚在河里给我找东西……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偷偷缩在我的chuáng上抱着我的枕头……我害了他……”
“那个……她只是爱上你了,这不能说你害了她吧?”偷听了半天的小伙子忍不住cha口,华亦奇夹着烟瞥了小伙子一眼。
匡牧人摇头,沉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我不该让他陷进去……我应该早早就离开他……可是我总是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继续留在他身边……”
“哦……原来你也爱上她了呀。那多好啊,两qíng相悦,天下太平!”小伙子说,华亦奇边抽烟边眯起了眼。
匡牧人胸腔震动,再次笑了起来,苦涩像一团厚重的墨迹沉在心口,浓得化不开。
独自待在拘留所冰冷的房间中的一天一夜,已经足够他冷却下烈火焚烧的心,清楚的看到,他的脑海里,心里,满满的充斥着一个人的身影。
原来他完整收存起来的真心,全部留给了那个人……
又或者说,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给了那个人……那个他不能碰、不能爱的人!
晚上快12点钟,华亦奇才扶着烂醉如泥的匡牧人回到秦子夜的公寓。
清晨离开拘留所后,秦子夜浑浑噩噩的独自回到了家,尽管华亦奇保证过会把匡牧人弄出来,但他没有亲眼看到匡牧人之前根本无法安心,所以他并没有按华亦奇的叮嘱去睡觉,相反的却是眼也没闭一下,坐在沙发里漫无边际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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