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日,唐俭带着常乐书院的那些先生学生们也来了。
常乐书院的学生数学功底都比较好,经过一两日的熟悉,很快就跟上了节奏,也能说得上话了,也能帮得上忙了,下回再给他们一些精铁水泥,兴许他们自己都能造出一座桥来了,看得郭孝恪很是眼热。
郭孝恪也想送几个手下到常乐书院去学学算术,只是这件事还得唐俭点头才行。
别看他郭孝恪现在就是河西这一片的老大,这唐俭是个什么人物,出身好有才学,胆子也很大,他这一辈子的经历,未必不如他们这些武将精彩,却也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就他和皇帝下棋下到差点掉脑袋那件事,长安城中谁人不知,那一回若不是尉迟恭帮他扛了一把,这世上如今怕是早已没了唐俭。
面对这么一号人物,郭孝恪自然也不会傻到在他跟前充大佬,虽然之前因为那红薯的事情,确实也闹出几分不愉快,但那都是小事,眼下该好好相处还是要好好相处。
这两个人在戈壁滩上吃酒闲谈话当年,那也是颇多感慨,想想当年那般英雄气概,如今转眼多少年过去,他俩都到了这把岁数了。
唐院长也郭都护在大戈壁上把酒言欢,罗用这回没去,他得留在常乐县看家呢。
眼下正是胡商们往来频繁的季节,常乐县这边又生活着这么多昆仑人,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罗用到时候可没办法跟阿普交代。
乔俊林这回没跟唐俭他们一起去,书院那边都没人了,也不上课,于是他这几日便总跟县里那些差役一起习武操练,每日也都是早出晚归的。
这一天晚上,乔俊林从外面回来,见罗用正坐在县衙大院里跟大伙儿一起烤玉米,于是他便也在一旁拣了个位置坐下来。
今年的嫩玉米上市也有阵子了,早前各家各户的玉米都还没怎么长成的时候,便有一些善耕作的人家担了玉米棒子到城里来卖。
最贵的时候一个玉米棒子能卖到两文钱,不过也就是那几日的工夫,后来很快便降到了一文钱,一文钱一个卖过一阵,又降到一文钱两个,到了眼下这会儿,一文钱能买三四个。
像他们常乐县衙的人出去买玉米棒子,那都是成担成担地买,一到晚上这些人就点起火盆,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烤玉米吃。
这一个个的玉米棒子,有抹了麦芽糖水的,也有抹了辣椒酱的,还有些人就是蘸点盐,亦或是撒些香料粉末,横竖是公家出钱买的玉米棒子,这些人这一日一日的就是变着法儿吃。
“也就这几日了,再过几日这些玉米便都老了,烤着也不好吃了。”对于吃烤玉米棒子这件事,大伙儿这几年也都积攒出经验来了。
前两年在他们常乐县这里,玉米的价钱还比较贵,他们县衙里也没有这般吃的,这两年种玉米的人多了,价钱也就下来了,现如今那干玉米粒的价钱比粟米还要贱些。
“待到今年秋收后,这玉米的价钱怕是又要再低几分。”罗用身边一个正在烤玉米的中年吏员言道。
“低些才好呢,不是我说,这地方的粮价也太高了,比长安城都高。”院子另一边一个中原来的妇人言道。
“但是咱这里的肉价低啊。”于是这些人便七嘴八舌说起了粮价肉价。
“肉价倒是确实低,前两日与那草原上来的胡人换了些牛肉干,不过是一两斤粟米,竟是换来那一大堆。”
“在长安城可吃不着牛肉。”
“谁敢杀牛,当心被官府逮了去。”
“听闻也有那偷偷宰杀的。”
“倒也有,价钱却也贵得很,寻常吃不起。”
“……”
“近来那进城的牧民倒是多了。”
“去年好些人在咱这里卖羊,卖得了好价钱,消息传开以后,许多牧民都往这边来了。”
“这都还未入秋,是不是早了点?”
“谁知。”
“倒也未必都是来卖羊,也有专门过来换粮的。”
“早前怎么都不见他们进城?”
“早前也有,就是来得少,去年朝廷在咱这边设了安西都护,又令郭孝恪坐镇高昌,突厥人不敢来犯,原本从咱们这一带出去,过了长城便是关外,出关入关查得甚是严格,里面的人轻易不敢出去,外面的人轻易也不敢进来。”
“事实上,从咱们这里就算出了长城,那也是伊州的地界,所以那些个在关外放羊的牧民也是唐人,既是唐人,怎么就不能来我们这边。”
“听闻出入边关也不像过去那般艰难了。”
“外边不是还有一个安西都护府呢么,那些个突厥人就是想打,那肯定也得先打高昌,把安西都护府给端了再说,一时轮不到我们这边,于是这出关入关的,便不像过去那般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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