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都消失了干净,霍临秋还觉自己的体内的那些热血在突突地往上冒,他握着匕首的手有些抖,好一会儿才稳下来。收了刀塞回袋里,又抹了把额角有些冒血的伤口,才回头,却发觉那胆小的车夫早驾着车逃得没影儿。
许是亢奋以后总会情绪低落,又大概周遭乌漆墨黑的环境压着人难受,霍临秋望着空无一人的小路竟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慢慢移到路边树下,想靠着树坐下,后又觉得心不定,索性爬上树缩在树枝间抱膝而坐。茂密的枝叶挡着他的身影,似想将他融入其中,耳旁也只有沙沙的声响,霍临秋发了会呆,只觉身上伤处隐隐作痛,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愣头愣脑冲来这遥远地界,也只有受到苦头,才明白秦师傅当初为何不太支持他来温州。这一来霍小哥又觉着委屈,自己这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那个甚都不知的家伙!
刘珀刘珀刘珀!心里把那名字念上好几遍,每念一次都期冀那人会像小时候那样找来他藏身的树下朝他伸手说他会接着他。
哎~姨父~
霍临秋把脸埋得更低,明知自己是在痴心妄想,却还是瞪着双眼睛死盯向树下方寸。脑里一遍遍过着那人的眉眼神情,开心的生气的,得意的吃瘪的,每一种都是生动有趣,每一种都让人印象深刻。
这漫漫长夜,当真是无心睡眠。
靠差价赚了一笔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霍临秋在树上窝了一晚上发怨气,到了天边泛白,便重新打起精神上路。还好这一路过去虽费了不少力气,终是得了回报。那些村子的村长知他是特意来买米的哪有不欢迎,不仅挨家挨户替他收了米,还叫家里几个小子赶着牛车将他送回城里。
霍临秋这回收了几百石米,自不能白搭着人家商船回去,正打算想法子雇船,不想那与他交好的伙计瞧他回来时又是伤又是破衣服的狼狈样心生愧疚,替他找个条私船省钱不说,还塞了好多粉干角雉等等的特产让他带走。
待准备妥当,霍临秋便随着温州那群商人一起回了汾州。
这一来一去对霍小哥而言是忙忙碌碌充实不已的三个多月,对刘珀那可真是要急出病来。想他好好在家做活平白竟被人告知他家小哥跑温州做买卖去了。这温州离此地十万八千里远的,谁知会不会碰到甚个事儿。
刘珀心里头急,又不好意思去将错怪到秦师傅头上,只好在家憋着。不料这一个多月过去了还没听着有消息,刘珀实在急得慌,还是忍不住去了县里问秦师傅这到底是咋回事。
秦师傅本来对霍临秋跑这么远的地儿有些担心,不过见着了刘珀他反而掩起心思安慰他道霍小哥是跟着熟识的商船走的,人家会照应他,不会有事。
而后秦师傅又说这水路慢,加着温州的具体情形他们也不太清楚,来回起码三四个月。刘珀也知再担心也无用处,只得歇了心思继续回家等。
这一等便又是将近两个月,到终于从县里传来消息说霍临秋过两天就到,刘珀真是恨不得马上飞到码头杵在那等人。这人啊就是奇怪的生物,平日在身边待着你想不起他的重要,待人离了你不能轻易见着,这想念就像是煮沸的水似的咕噜咕噜地直往外冒。
也不知这小子在外有没有吃苦?不晓得瘦了没有?
我去了不会妨碍他做生意吧?
刘珀抠着家里的桌子纠结不已,终于是挨到霍临秋信上所言到达那日才堪堪去到县里。这一去竟碰着了乔言高那兄弟,由于秦师傅要雇车去码头帮人运货,刘珀只得与这姓乔的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废话。有句成语叫度日如年,刘珀觉得他现在真他娘的度秒如年啊!
等霍临秋终于出现在秦家院子,刘珀是激动得噌一下就从椅上站起来,一旁的秦家婆娘张氏与乔言高也是面露喜色起身前去迎他。
刘珀一时高兴没赶着迎上去,瞧着霍临秋被些个人围住,突然就不太好意思凑过去。倒是霍临秋见着刘珀马上就冲过来一把就抱住他,嘴巴张了又合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众人见着霍临秋都是高兴坏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倒了水让他坐。霍临秋与他们大概说了温州之行的情况,张氏怜他奔波辛劳,很快烧了水就来劝他回屋洗了好好休息。刘珀本想好好问问霍临秋,只是这屋子人多也不大好说话。见着霍临秋也是疲惫,回屋没一会儿就倒床上睡了过去,他想这人都回来了之后要张罗着卖米也是烦,索性道别了秦氏一家回村里去了。
霍临秋一觉醒来没见着刘珀,心里着实遗憾。只是秦师傅道如今县里米价被炒得天高,怕已是到了顶,他们正可趁这机会抓紧卖。这回出门本就为了买卖米麦一事,霍临秋只得收了心思与秦师傅一起收拾了带回的那几百石大米并除去寻了门路放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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